台下看客引我笑场(9)

作者:溥玉PUYU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那么,真是谢谢商小姐您的提醒了。只是很可惜,我并没有要失去信心的意思。让您白白多为我忧心真的很抱歉。”茛四翻看了眼胸前挂着的老式怀表,“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行离开了,外面风大,商小姐身体不佳还是避免在外面吹冷风为好。”以免把脑子吹得更不正常,又出来祸害人。

“啊,还有的,”商汶水想了想,恍然大悟的,换上真挚诚恳的表情说道,“我此来见您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感谢您。真的很感谢您。”

突如其来的感谢让茛四眉宇间的枷锁锁得更深:“什么?”

然这位神经质小姐并没有解答,而是幽幽地,似笑非笑地说:“您和二哥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有共通之处呢,出乎我意料的相似。都是那么言简意赅和明明不耐烦却依旧要装作……很绅士,很平和,我想您应该懂我的意思。”她歉意一笑,似乎在为自己的文言积累稀疏而自嘲。

虚伪。

她在说他虚伪。她看得通透能感受到所有人对她的轻屑、厌恶,但她依旧维持着最到位最尊贵优雅的礼仪以回之。

茛四觉得她病得不清,而且还没有好好吃药。

“不过二哥在僻静无人的角落会好不吝啬的释放他对我的种种悲喜,坦然到令我惊喜和失措。而您却不会,您依旧维持着最平静的姿态,”她嘻嘻地开怀笑着,“这可能源自我们之间还没那么熟悉。但是相信接下来我们会越发增进对对方的了解。”商汶水戴上黑色的丝质手套,意图抚摸上茛四的下巴,却只来得及撇过一角被风吹得鼓起,在风中翻飞的一角衣袂。那是茛四套在外边儿的黑色风衣。

她眼中划过痴色与挣扎,在凌乱的风中压实自己黑色的礼帽,挣扎着由于说话太多而快发不出声的嗓子对愈行愈远的身影呐喊,回答他心底不愿再对她这个疯子问出的问题:“我爱他所爱,恨他所恨。我愿意为达到他的一切意愿而做任何事情,他为我视你如尘埃,我却舍不得。你们太像了,以至于打破了这个定论,我爱你却也恨你。我帮你,却也因你的特殊而会向你释放出最深层的恶意-----”

狂风刺|激着她,致使她愈发自我陶醉,并将寄托着她爱意与痛恨的风信子一丝不落传送到了茛先生耳畔,他加快了脚程,却依旧没能躲过夹杂着细微香水气味的恶毒诅咒:

“你是个天生丑角。”

黑色荆棘与毫无生命的白色纸花碰撞出死寂美,她在风中裹紧大衣,低下头颅亲吻不久前抚过衣角的指尖,享受尚未消弭的气息。

深秋的晚风刻薄吹散她唇间呢喃:“我很清醒,你不用逃开我。我很期待下次再见,茛先生。“

茛公子冷漠离开不予理睬。

他不和病人计较。

·

第7章 高堂再度青衣谪角1

刚回住地儿没几许,门那边儿又响起了石子儿打门的声音。

茛四也不记得今儿个是多少次唉声叹气了,他开了门,果然,是那畏畏缩缩的小毛孩儿。

“怎每次来都砸门?手断掉了?”茛四等他磨磨蹭蹭进了屋才把门关上,“还是偷偷摸摸,你偷|情啊做贼心虚?”

“偷你?”傻孩儿一进屋就本性毕露了,蹦蹦跳跳得往他桌子那儿跑,看到那儿并没有如上次一样摆上红苹果和金橘子,他抬头看了茛四一眼,却意外的没跟他讨要。

“偷得起么你,小贼。”

“我听跟你一道去的人说,你以后都不唱戏了?”傻孩儿还是长了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眼睛却黑白分明好像能看到茛四心里,他貌似急了。

哪儿听来的混账话?茛四低下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脑子又磕哪儿了,还听起他们胡扯了?”他的笑容很淡,不久他呼出一口气,像下了某种决定,他说,“茛青衣可以没落一时,但茛公子永远是茛公子。没人能阻止的了我往上爬。”

傻孩儿突然对他笑了笑:“心机。”

“没心机能爬到这个位置?没心机你能在我这儿吃上苹果橘子?”茛四觉得好笑,这小毛孩子真是不得了了,嘴毒得很,“茛哥哥就是没落了也还惦记着你,哪怕遭人嫌弃也记得给你带山珍海味,你就这么对好人?白眼狼啊。”茛四指了指柜子上的一个木头箱,“估计还热着,闷囊噎儿[闷囊噎儿:食物半热不热,距离彻底凉了只剩下一点儿了。]的话就先等会儿,入夜了待别人睡熟你再去厨房热热。”

傻孩儿将信将疑看了眼他,不觉得一个就快前程不保的人还有闲心记得给个丑八怪带饭菜。但打开箱子却真如茛四所说,扑面而来温热潮湿的菜香。

傻孩儿抬头看了眼,见茛四要眯不眯着眼,笑着看他。他没吱声。良久他才开口说话,嗓子里像塞了把棉花絮,含糊不清又沙哑:“你这是把我当儿子养啊。我跟你说我可没你这么个心眼遍地爬的爹,落得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骂名,你也甭想占我便宜。”

“傻贝儿贝儿,”茛四一顿,他眼神诡异,“你看咱俩长得像么?”这小‘歪瓜裂枣子’说出去你是我儿,人不都以为你娘把我给绿了,我脸往哪儿搁?

傻贝儿贝儿听出了他话中话,朝茛四‘呸’了一口,又不话了。

小孩儿没待太久,和茛四唠了两句就拎着饭盒走了。茛四瞧着对方和上次没俩样儿的欢脱蹦跳样儿心里就止不住感叹。

没良心啊,简直非人哉!

·

茛公子自打回了戏班子就没指望班子里的师兄姐弟妹给他好脸色瞧。瞿少爷那一闹把他在曲艺圈的人脉给削掉了九成,茛四火的时候戏班子跟着沾光天天忙得跟陀螺。现在他不火了那就是纯阻碍人家戏班子讨饭吃。偏生这姓茛的扫把星还霸着最好的屋子,快得引起民愤,眼看着那位‘憨厚老实’的班主子快被他这‘占着茅坑不拉粪’的蛮横举动给逼得原形毕露了,茛四终于拍拍衣摆,两袖清风自觉滚到偏院儿去了。他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位老班主挤着一脸肥肉对着他喜极而泣的模样------

啧啧啧,太可怜了,比他还惨,走了走了。

·

腊月二八,又是今年末月的廿八了。茛公子百日之前便套上了棉袄,远远看上去整个人倒也没那么单薄了。那位商小姐所说的话并没有应验,毕竟离她所说的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茛公子俩月活的跟个透明人,饭桌子上没他院子里没他,人只有起得早的或睡得晚的才能看见他披满了寒潮气的背影转进森冷的偏院。

就是人心铁的也架不住好奇心。结果就叫人晓得了茛四这厮杵在隔了三条街的街尾说了俩月单口相声。这消息传遍了上下,一时间昔日感情似铁的弟兄姊妹也哑口无言、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不久前一戏千金的茛青衣现在沦落到了要站街角吹冷风讨饭苟活的地步。

班子里的尾随弟回来时甚都没顾忌,大着嗓门儿把消息嚎出了声,嚎完发现现在班主子的‘心上红人’也在场,场子顿时尴尬无比,那人仗着自己面生灰溜溜蜷角落里去了。

班主子的‘心上红人’现在是周大公子周常青。茛四前脚搬离了院子后脚他就朝班主子提出了要搬进去。这叫甚?那话怎么说的?------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但架不住人周小生现在是讨饭求生的唯一希望来路啊,班主子脸皮极厚想都没想就给应下了。然后对方便顺理成章的住进了采光极佳的院落,成了二任主子。茛四当时知道倒是没说什么,像往常一样没理谁拐进了他的新屋子。单只身子瞧的人辛酸。

他们消息灵通也准确,茛四是待在街口说了快俩月的相声,有时还轻装上阵自贬二三逗路人笑笑,哪怕这风都快把他脑袋给吹成傻蛋了,他一天也赚不了几个子儿,比起他火的那会儿,现在进口袋的铜板不足当初百分之一。除了一天俩饼子是真的穷到揭不开锅------谁让他平时傲呢,甚都看不上,甚都不存着留条后路。当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是非经过不知难’啊。

深秋的香城和南边儿的晚冬差不多,如今不觉走到了冬天,这天冷得都快掉冰渣子。近五更天的时候天都还黑着,穷光蛋茛公子却跟鬼上身似的毫无预兆在床上睁开了眼,真真诡异有毛病。别人缩被窝茛四钻小巷儿,茛公子搓着手不断哈气试图回些暖,但只见白色的雾气哈出来没离他多远就散了干净,根本的无济于事。他今儿得换个地方说------粱杂街口唱的时日太多了,人也不是天天都有那个闲钱施舍给他的,况且听一个人唱久了也没甚乐子了。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