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原本还以为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可经过刚才的事，他猜测，这个小男孩很可能是中年男人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孩子。
这种事情，苏昱见过不少。从前的人若是遇到个天灾人祸，家里没饭吃了，往往都会选择鬻儿卖女，甚至还会有人明明没灾没难却选择以专门生儿育女然后拿出去贩卖为生。而这些被像货物一样贩卖出去孩子的命运无外乎两种，要么沦为奴仆，要么流落风尘。
只是苏昱了解过，现在这些事都是触犯法律的，无论是猥亵儿童还是拐卖人口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一个朝代自有一套法律，苏昱无论在哪朝哪代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因此他的那颗正义之心突然高涨起来。
小男孩一出围墙，苏昱就捂住他的嘴，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带到了一个围墙与大树的夹角处。而突然被掳走的小男孩却几乎没有反抗，即使被拖到了这个隐蔽的地方，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乖乖地缩在苏昱的怀里。
“一百块钱一次。”苏昱一放手，小男孩就用还没进入变声期，还带着一点点奶音的嗓子，说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话。
“......”苏昱被小男孩的话噎了一下，虽然心绪起伏，但还是继续说道，“你需要帮助吗？我刚才看到那个男人对你......你需要我送你去警局吗？”
小男孩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昱，最后冲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有钱人不屑地笑了笑：“不用你多管闲事，假好心。”说完他继续往闹事区走去，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被人这样干脆地拒绝后，苏昱知道了事情大概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也不好再继续像之前那样，用强硬的态度对待小男孩，于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苏昱一路跟到刚才遇到中年男人的地方，看着小男孩跪在同样的地方，像那个中年男人一样卑微地祈求路人们的施舍。
这样的行为一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每当有人往小男孩的破碗里丢钱，不论多少，他都会磕个头，含糊不清地说上几句祝福的话。假如碗里出现面额大一点的钞票，小男孩也会偷偷揣到兜里再继续乞讨。
等到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小男孩才扶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站了好一会，给自己揉了揉膝盖才捂着口袋离开。
在回到住所之前，小男孩还去了一趟洗手间。
小男孩顺着来时的路线返回，苏昱也一直远远地尾随在他的身后。
“今天要到多少钱？”金叔就蹲在门口抽烟，见人回来了，他拦着门，缓缓吐出一口烟问道。
小男孩掏出口袋里的所有钱，递到金叔手上。金叔一言不发地数完钱，拿出了一根棍子。
“今天的钱不够啊！”说完金叔骂骂咧咧地把小男孩揍了，下手的地方都是一些显眼的位置。
苏昱在一旁有些看不过眼，却也没有阻止。若是小男孩愿意离开这个中年男人那还好说，但是既然他现在坚持要留在这里，那么苏昱贸贸然冲出去帮忙，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在苏昱离开后，害他挨上一顿更毒的打。
这一片平房有不少人都搬走了，在安静的夜晚，小男孩的惨叫声格外刺耳。
苏昱远远地看着，直到小男孩和中年男人住的地方熄了灯，才独自，一人回了酒店。
☆、第 11 章
苏昱不明白为什么小男孩在那个中年男人那里又是被打，又是被猥亵，为什么不离开？而且小男孩对他的敌意似乎要比对中年男人打得多。
因着这些疑问，苏昱心里头有些闷闷的。
带着情绪入睡，苏昱一晚都没睡好，一觉醒来觉得没滋没味的，连早餐都没吃。
思来想去，苏昱还是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于是又去了老地方找人。
大概是因为时间还早，街上也没什么人，那个老地方既没有小男孩，也没有中年男人。于是苏昱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又找到了那一老一小的住所。
屋子里静悄悄的，大概是两个人都还没起床。
九月份的南方城市还是非常热，这间平房里既没空调又没电扇的里头就像蒸笼一样，所以他们是打开窗，开着门睡觉的。反正屋子里的东西都是破破烂烂的，不怕贼偷。
苏昱直接走进了屋子里，把躺在中年男人身边的小男孩抱了出来。
“唔......金叔，轻一点......”小男孩喃喃地说道。
苏昱无奈地唉了一口气，拍拍小男孩的脸：“醒醒！快醒醒！”
“嗯？现在还早呢，金叔~~”小男孩搂住苏昱的脖子撒娇道。
现在才六点多，确实是有些早了，于是苏昱抱着小男孩，回了酒店，最后把小男孩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忙活完这些事，苏昱感觉轻松了不少，肚子也在不知不觉之间饿了。他想下楼去买点吃的，又担心小男孩醒了之后跑掉。于是苏昱考虑了一下，就用被子把小男孩整个人裹得紧紧的，再在被子外面用被单缠了好几圈。
苏昱在网上找了家附近评价比较好的早餐店，好好吃了一顿早餐之后才打包了一碗面，拎回了酒店。
一打开房间门，苏昱就和正在翻他的行李的小男孩对了个正脸。
“......原来是你啊~~”小男孩冲苏昱笑了笑，“这么早就回来了~~”
“......”苏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但想起手上的面，他还是对小男孩说道，“你先把早餐吃掉吧。”
小男孩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接就坐到桌边，开始大口吃面。苏昱坐在小男孩背后，静静地看着他吃得呼噜作响。
苏昱有好多问题想问他，但是又不知道应该从何问起，只好等着他吃完再做打算。谁知小男孩几口扒拉完这碗面，撂下碗就想往门外走。
“等等！”苏昱起身拦住了他。
“干嘛？我不需要你报警，警察也没有什么用。”小男孩全身都紧绷起来，充满戒备地看着苏昱。
“...放心吧...我不报警，你可以和我说说你的事吗？”苏昱示意他先坐下再说。
小男孩有些不耐烦地一屁股坐在床上。他看得出来苏昱肯定是不会轻易放他走了，只好妥协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哥哥是不是应该先说说自己的名字啊？”
“我叫苏昱。”
“嗯，那我叫苏石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名字，但是你既然是玉，我这样的也就是个街边没人要的破石头了。”
苏昱见小男孩敌意这么大，也不好揪着名字这点小事不放，于是自觉地转移了话题：“......嗯，你是被拐卖了吗？”
“差不多吧。”小男孩一边玩着手指，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不想回家吗？”
“回家？我就是被我爹娘卖掉的，两回。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不值钱了，再回去应该会被打死吧。”小男孩自嘲地笑了笑。
这么一来就尴尬了，苏昱摸出手机，开始查父母卖掉自己的孩子合不合法。
“你是干什么，是要联系什么人吗？”小男孩冲动之下一把抢过了苏昱的手机，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卖掉亲生儿子犯法吗”。
苏昱一时不查之下被人抢走了手机，有几分呆愣地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你......是不是傻啊？”小男孩斜睨了苏昱一眼，“就算犯法又怎么样？我永远都回不去了......”小男孩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声音也一点点轻了下来。
苏昱见原本还伶牙俐齿的小男孩突然就变了脸，难免会对这个幼崽起几分怜惜之心。
“你......”
苏昱正打算拍拍小男孩的肩膀，安慰他两句，结果他直接躲开他的手，瞬间恢复了之前那副浑身带刺的模样。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一天至少得要到300块钱，否则要挨打的。”
“你回答了我的问题，今天的钱我给。”
小男孩没说什么，只是挑了挑眉。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
苏昱有些惊讶，男孩看起来最多只有十岁，但十三岁也不大：“你还小，为什么不去福利院呢？那个男人对你......那样，你怎么还留在那里？”
“你觉得他对我不好吗？”男孩看着苏昱，嘴边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他可是对我最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