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把酒杯放到一旁。
“爱卿怎么不喝?”
“回禀陛下,桌上的食物美味,微臣饱腹,暂时喝不下陛下的美酒。”
“无妨,哈哈,爱卿,你慢慢吃,慢慢喝。”
江飞白点头,拿起箸子,却不知如何下筷。
过了一会儿,皇帝见江飞白仍未动酒壶,不满道:“爱卿还是太拘谨了些,到底是年轻人!朕告诉你,在酒席之上,该喝酒就得喝!如此,别人才会把你当作自己人!”
江飞白喉头艰涩,“陛下,微臣是陛下的人,微臣愿永生永世,为陛下效力,为朝廷效忠。”
皇帝摇头,“爱卿的话,朕自然是明白的。”他亲自走到江飞白身边,拿起江飞白面前的酒杯,递到江飞白面前,“朕有爱才之心,这才肯教你。”
“谢陛下,可惜微臣确实是喝不下。”江飞白骑虎难下,目光投向一直在旁边布菜的侍人,“你过来,帮我喝了这杯酒吧。”
小贵子呆立当场,目光看向皇帝,见他眸色沉沉,没有说话,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陛下饶命!”
江飞白的手,微不可见地搭在了箸子上。
皇帝:“小贵子,你在说什么胡话?爱卿,你也是,你是臣子,怎么能命令朕的宫人?”
“微臣知错。”
“好了,既然知错,就快点饮了这杯酒吧。”他捏着酒杯,强硬地把酒杯按到他的唇边,“喝吧。”
江飞白眸色一沉,修长手指如鹰隼一般,迅速地抓起箸子,一把戳到皇帝的喉咙上。
皇帝惊慌失措,感觉那根箸子顶到了他自己的喉管上,他喊道:“爱卿!你这是在做什么!”
周围密密麻麻的侍人和卫兵,被这个变故惊呆。卫兵们反应过来,抓着兵器,围住了江飞白。
皇帝额头见汗,一个劲儿往后退,但无论他怎么退,箸子都紧紧贴着他,直到他退到了墙上,终于发现避无可避。
江飞白道:“陛下,微臣心中不安。还请陛下叫您的宫人,牵两只狗过来。”
他的声音很冷静,但在皇帝听来,却如催命的阎罗王。
江飞白见皇帝不应,箸子又往里压了一寸。
皇帝感觉自己被那根箸子顶着,似乎快断气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江飞白,这个人,就算失去了武器,也可以单凭一根小小的箸子,戳穿他的喉管!
皇帝觉得浑身寒入骨髓。他哆哆嗦嗦地说:“牵,马上去牵!小贵子,你听见没有,还不快去?”
小贵子擦了擦额角细汗,忙道:“是,是。”
他很快牵了两条狗进来,一只白的,一只黑的。
江飞白对小贵子道:“你把陛下赏给我的酒倒在地上。”
小贵子明白了江飞白的意思,他恐惧地看了一眼皇帝,走到条案前,拿起酒杯,倒在地上。
江飞白扬了扬脸,“让狗喝。”
小贵子只好牵住白狗,把它拽到毒药前,逼迫它喝。白狗喝了酒,不一会儿,呜咽到底,没了生机。
江飞白眸色冷冽,“去把陛下的酒,倒给另一只狗。”
小贵子诚惶诚恐地照做。
江飞白等了片刻,见另一只狗,仍然活蹦乱跳。
皇帝汗出如浆,“爱……爱卿,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朕也不知道,怎么会如此……是不是你?是你这奴才,想要挑拨朕和爱卿吗!”他瞪着小贵子。
小贵子扑通跪地,把头埋在地上:“奴才不敢!”
他语无伦次地求饶几句,却没有听到回应,他怔怔抬头,见江飞白一个用力,箸子戳穿了皇帝的喉管。
皇帝发出“嗬嗬”的声音,瞪大眼睛,右手指着江飞白,缓缓倒在地上。
死不瞑目。
江飞白把带血的箸子丢到地板上,对围住他的卫兵们道:“你们谁要杀我?上吧。”
卫兵们有些骇然失色,拿兵器的手都在剧烈颤抖;有些抓着自己的兵器,转身就跑;那个负责看押江飞白的长剑的卫兵,突然跪在地上,大喊道:“恭迎新皇!”
如同触碰到了某个开关,一时间,越来越多的士兵跪下来,排山倒海的恭迎声,如同潮水一般涌现江飞白,荡涤着他。
他立在原地,身形颀长,高贵华然,深沉眼眸中,翻滚着不知名的波澜。
第51章 帝后大婚
许清菡被江飞白带到了皇宫的一座宫殿,这座宫殿外面,站着许多叽叽喳喳、神色激动的大臣,许清菡走过他们的身边,入了殿内,见到殿内宫人屏息静立,神色恭谨。
许清菡认出来,这是未央宫,皇帝的居所。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从江飞白的口中,得知了发生的一切。她简直目瞪口呆,到现在犹然震惊不已,“你这就夺位成功了?”
“是啊。”江飞白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一张华丽的椅子前面,说道,“皇帝最倚重的那个侍从,叫什么小贵子的,他把虎符给我了,我直接接管了军队。”
他额外收来的八千人队伍,最终并没有派上用处。满朝文武,慑于他手上的大军,现在都在殿门外站着呢。
江飞白抱起许清菡,将她抱到椅子上。
许清菡猝不及防,感觉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坐到了椅子上。
这张椅子有点高,上面铺着一层华美的软垫,许清菡的脚摇摇晃晃,挨不到地板。
难怪江飞白要抱她上来。
许清菡摸着扶手上的九龙戏珠纹路,心里寻思,这是之前那个皇帝,平日在寝宫坐的椅子吧。
江飞白站在她身前,身姿如玉,含笑注视着她的小动作。他携住许清菡的手,半跪在地,轻声道:“清菡,你愿意做我的皇后吗?”
许清菡摸扶手的动作一顿,睁大眼睛看他,“皇后?”
江飞白理所当然地点头,“皇帝自然要有皇后啊。”他又嘟囔道,“当了皇帝,大概就不用向岳丈大人提亲了吧。”
他有点等不及了。
许清菡被江飞白的话砸得晕头转向,她犹豫了一下,先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为什么跪在地上?”
江飞白站起来,耳尖微红,咳了一下。
因为他听说,这能增大求亲的成功率。在那遥远的蕃人国度,男子们都是这样做的。
江飞白生得很高,如果许清菡坐在椅子上平视的话,只能瞥见他精壮的胸膛。
她把头仰起来,见到江飞白垂下纤长的眼睫,目中满含紧张和期待地看着她。
“你愿意吗?”他的声音温柔低沉,如海边的夜风。
“嗯。”许清菡低下头,声如蚊蚋,脸上渐渐热了起来。
江飞白高兴得手足无措,紧紧抱了一下许清菡,随后大步踏出大殿。
许清菡心里如同揣着一只小鹿般雀跃。她从椅子上跳下来,跟出去,看见江飞白站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对满朝文武道:“朕即日登基,择吉日迎娶许沉之女为后!”
满朝文武大臣,静了一刹,随即嗡嗡嗡地议论起来,人人都想到了方才步入大殿的、戴着黑纱幕篱的女孩子。
……
许清菡出嫁之日,仍住在丞相府旧日的闺房里。
江飞白即位后,下的第一封诏书,是立她为后;第二封诏书,是将许沉和林氏从岭南带回。在这之后,一封封诏书从未央宫发出去,斩杀贪官、选拔贤能、开仓放粮、鼓励流民从业……全国上下的局势,渐渐好了起来。
林氏从岭南回来后,憔悴了很多。此刻,她打量着身着皇后礼服的许清菡,目含热泪。
林氏携住许清菡的手,柔声道:“清菡,你出嫁后,须得恭顺守礼、敬慎戒妒,明白吗?”
“娘——”许清菡嘟起嘴。
好端端的,戒什么妒啊,她可戒不了这玩意儿。
林氏笑道:“傻丫头,你现在嫁的是皇帝,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状元郎。你想想,他的身边,会围着多少女人啊?你要多笼络他的心,懂不懂?”
许清菡哼唧一声,小模样十分骄纵。
林氏的笑着摇头,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册子,悄悄塞到许清菡手中,“傻丫头,这个,你拿到花轿上看。时间太急了,娘亲来不及给你备多少嫁妆,你自己好好的,行事小心,不可任性,明白吗?”
许清菡接过册子,收好,又拽着林氏的手摇了摇,“娘,我知道啦。等我进了宫,会常常召见你和爹爹的,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