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心里一痛,拦住梅花那张没完没了的嘴,“好了,人心总是肉长的,潭儿命悬一线,大夫不会见死不救的。大不了我们就拿钱收买,韩府又不缺钱。”
梅花闪着泪花,“不愧是姐姐,总是这么机智!”
杨柳摸摸她的头。
姜遇看完了病人,整理桌案,陈米走过去要把门关上,“这是今日最后一个了,辛苦你了。”
有一只手拉住了门,“等等!”
春香焦急地把门拉开,“大夫救命!我家小少爷发高烧,就快不行了!”
陈米迟疑,春香更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拜托了大夫,求求您救人一命吧!”
陈米回头看姜遇,姜遇收拾了医包走来,她舒了口气转过来点了头,“好,我们赶紧走吧!”
姜遇赶至韩府,屋中只有他和陈米,还有烧得说胡话的韩潭。
姜遇为韩潭气热聚集处施了针散气,又命人在煮药。
韩潭长气吸进,短气吐出,皱着张小脸。
陈米站在姜遇身侧,悄着声音,“没想到会是这样进了韩府。”
他们之前走的急,包袱没带,两个人身上的钱不太充足,便想着让姜遇做大夫赚点路费。与此同时,他们也等着杨夫人因为不孕之症来找他们。
毕竟姜遇的母亲是在躲藏,找了这么多年没找到,没点信任度直接问杨夫人也怕是没什么结果。
“我还想着姜遇你会不会因为恐忧人多,不来救孩子呢。”
姜遇垂着眼眸给韩潭搭脉,声音低沉,“因为是大夫。”
陈米笑了,“说的也是。”
“对不起,这样想你的我真是罪恶。”
“他好了。”
陈米欣喜,“是吗?姜遇你真是个好大夫!我去告知他们。”
杨柳和梅花在门外等得焦心,终于看到陈米推门而出,她淡淡地笑着,“二位夫人,小少爷没事了。”
梅花激动得抱着杨柳大哭,杨柳一边无奈地给她抹眼泪,一边看着陈米,“辛苦姜大夫和夫人了。”
奇怪,这京城是喜欢互称夫人吗?
陈米回以一笑。
陈米回了屋和姜遇准备离开,耐不住杨柳和梅花盛情延请他们住上歇息一晚。
陈米在铺床,姜遇在灯下看书。
“听说韩家富甲一方,”
“败絮其中?”
(某梁上君子:是把你们当夫妇了好吗?这傻乎乎的脑子在想什么呢?看着那么好看还以为多聪明呢……)
陈米弯起了唇,“有可能。”
(某梁上君子:原来是一傻一双人……)
陈米拍拍齐整被褥,“姜遇,夜深了,歇息吧。上次你睡地上,这次就轮到我睡地上。”
姜遇点了点头,合上书放好。
(某梁上君子:你倒是让女人睡床啊!这么不体贴的男人是哪里来的?!)
陈米一沾枕头就会开始困,没两下就睡着了。
姜遇走过来,坐在床边,看着歪着脑袋睡觉的陈米。
他伸出手捏住了陈米的鼻子,陈米皱眉,抬手挥了两下。姜遇又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陈米挣扎着睁开了眼。
姜遇黑深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她,陈米吓得一抖,“你、你做什么?”
“像稻米……”
“欸?”
“没说晚安。”他的声音清醇温厚。
“哦,晚安。”陈米笑了一下。
姜遇的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晚安。”
陈米拉上被子闭上了眼,又开始迷迷糊糊,想到什么她又睁开了眼,“姜遇……你还好吗?”
姜遇点了点头,半天没声响他抬起头看陈米眯缝着眼。
“好。”
“人……好像……有点多……”陈米有点撑不住眼皮了。
“没事,有你在。”
“嗯……我在呢……”陈米眼皮一阖,睡着了。
屋外隐隐约约有人私语的声音,姜遇转过身来,看着陈米的脸,轻声念着:
“正月梅花香又香
正月梅花香又香
二月兰花盆里装
三月桃花连十里
四月蔷薇靠短墙……”
念着念着,姜遇也慢慢地睡着了。
一个没有噩梦,酣甜美好的安眠。
路遥遥趴在屋顶上看得又有点气又想笑。
这两个傻孩子,真是没救了……
她盖好屋瓦,撑着下巴抬头看明亮的月亮,清风吹得她有点头疼。
“啊,好不容易找到了,怎么下手才好呢……”
姜遇的声音突然响起,“陈米,屋顶有人怎么办?”
路遥遥一个紧张往后身形一晃,啪叽摔了下去,疼得脸部扭曲。
陈米睡得死,没有反应。
那明天再问。
姜遇看着陈米的脸继续念童谣:
“五月石榴红似火
六月荷花满池塘
七月栀子头上戴
八月丹桂满枝黄
九月菊花初开放
十月芙蓉正上妆……”
念着念着姜遇好像又听到了陈米那天温柔舒缓的声音,他嘴角浅弯,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陈米听到鸡叫,腾地从床上起来,“完了,昨天没翻地!”她掀开被子匆匆忙忙起来,被子绊住了她的脚,陈米啪唧摔倒在地。
有双脚走过来,陈米伏地,“对不起!娘!我马上就去!”
姜遇蹲下来,困惑地看着她。
陈米甚感羞愧,“睡糊涂了……”
早饭完毕,听说韩潭已经醒了,杨夫人派丫鬟来唤他们说是有事商谈。
作者有话要说:小米:听说你有点憨,真巧,我也是
第9章 雪地里的孩子
杨柳坐在亭中,姜遇和陈米比肩而来。
杨柳起身,看着姜遇,“姜大夫。”她又转过来看陈米,“姜夫人。”
姜遇有些困惑,但没有说话。
“我知道姜大夫繁忙,我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了。其实,我想要个孩子。”杨柳一脸坦然。
姜遇在桌上放下手帕,杨柳把手腕放上,姜遇搭脉。
“夫人有过孩子。”
陈米和杨柳都是一愣。
沉默了片刻,杨柳苦笑,“姜大夫真是神医,我的确曾有过一个孩子。一个还未来得及唤我一声娘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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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前,杨柳还只是个新嫁娘,丈夫只是个被人瞧不起的走街小贩。
那年丈夫在她的鼓舞下随人去京城打拼,杨柳有孕在身不便跟随,便在乡下娘家待着。
杨柳和丈夫都是自幼没了双亲,娘家只有哥哥可以依靠。
那年寒冬,连连几日大雪纷纷。
村子几乎被雪掩埋了,举目皆白雪,开窗满寒风。
杨柳挺着孕肚,在厨房冰得彻骨的水中清洗小葱。嫂嫂还在堂中催促她。
杨柳肚子一疼,一声一声唤着哥嫂。
嫂子赶过来,杨柳一手撑着墙,一手捂着肚子,额上冒出细汗,“嫂嫂,我好像要生了……”
“要生了?!你可不能在这儿生啊!”嫂子把大哥喊了过来。
“在我们屋里生多晦气啊!不能让她在这儿生!”
大哥瑟抖着手,看着气急的妻子和疼得脸色发白的妹妹,有些不知所措,“那、那怎么办?小柳马上要生了,就让她……”
“让她回家去生!你们家的房子不是不远吗?快让她走!”嫂子撇着嘴斜眼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杨柳颤着唇,“嫂嫂……我走不到家……”
嫂子瞪她一眼,推了大哥一下。
大哥犹豫。
嫂子扯着嗓子喊,“你还要不要你儿子了啊!她在我们屋里生,我染了晦气还怎么生得出来孩子啊!”
大哥一咬牙,心一狠推她出了门。
寒冬腊月,簌雪纷纷。
白洁的雪地里是一串无奈又无力的足迹,还有一串接着一串红色的血花绽放在冰天雪地。
干枯的小树林里,杨柳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婴儿的啼哭声划破黑夜,带来光晓。
杨柳拖着步子,颤巍巍地抱着她的儿子一步一步走回家。
家门在即,杨柳轻轻一笑,“孩子,我们到家了。”
她眼一闭,无力地倒在地上。
翌日睁开眼时,她怀里的孩子已然没有了呼吸。
不知是这天地冻寒了他的心,还是这世人冷寒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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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便吹不得风,屋内窗子总要关着,身子弱得很,孩子,也生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