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变得这么骄傲了,现在很多女生都说很讨厌你呢,我还经常帮你说话呢,可现在我也觉得我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你了。是的,你聪明,不学习就能考第一名,可你也不能天天显摆自己聪明吧,这样显得我们这些认真读书却成绩不好的女生,特别笨,你知道吗?我会觉得上帝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你以前多好啊,给我讲题时特别耐心,经常鼓励我,可现在你就差把嫌我笨挂在脸上了。你伤害我的骄傲了,林杉!”小娟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说着说着居然小声哭了起来。
林杉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所谓的个性,让小娟这么不舒服。她有些困惑,为什么方志诚这么做,大家都喜欢他,都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自己这么做,大家却都不能接受了呢,难道女生们总是对女生比较苛刻吗?她其实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可小娟说自己受伤了,她模模糊糊地明白,有个性的行为或许没错,可一旦伤害到旁人,便是不错也有错了。
“小娟,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在你面前这样了。其实我觉得你也挺聪明的,又会跳舞,又会写字,又会折纸,心灵手巧的,我这方面就不如你呢。”林杉于是柔声地跟小娟说道。
“我也没真的怪你,我其实还是有些担心你呢,你不知道女生现在背后都在说你呢。”小娟道。
“她们都说我什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啊?”林杉的个性,自初二起也变得尖锐和张扬。
“无非是说你目中无人罢了,说你仗着成绩好就瞧不起人。”
“我怎么瞧不起人了,我不是还经常给同学讲题嘛,我觉得自己挺乐于助人的啊。”林杉放大了音量,觉得自己很委屈。
“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嘛。只要你低调一点,跟初一时一样,大家还都是会喜欢你的呢。”小娟道。
林杉倒也收敛了几天,可过几天后便原形毕露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还是张扬些,心里来得舒服。虽然她也在意女生们的看法,可她发现男生却并没有因此讨厌她,反而是更能和他们玩到一块去了呢。
可是老师们却很喜欢林杉,特别是班主任陈国兴,他同时也是八(6)班的英语老师。初一时,七(7)班在一楼,启智中学的晚自习,没有老师上课,也没有老师值班,因此每天晚上,学生们都是打打闹闹消磨着时间,包括学习还算认真的林杉和小娟。而那时方志诚最爱开的玩笑便是诓同学。
“都别玩了,你们看,陈国兴就在窗户边看着我们呢。”
七(7)班只左右两侧有窗户,一边朝着走廊,旁边是门,有人来大家基本上都能察觉到,而另一边,朝着学校仅有的厕所前的一块空地,晚上天黑,又没有路灯,因此即便有人来,大家也浑然未觉,而方志诚便是边指着那边的窗户边大声嚷嚷。
他第一次恶作剧时,大家都信以为真,怕真的被陈国兴抓到,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每个人都急忙看着书,拿起笔,假装认真学习,而这时方志诚却更加大声地说。
“瞧你们那怂样,我就不怕陈国兴,我还敢当面问他每月工资多少呢。你们别装了,他根本就没来。”
祝芳芳气得当场朝方志诚仞了本书,方志诚灵活地摆动了下身子,堪堪躲过。
而据方志诚说,陈国兴每月的工资是5000块,因为他是小班的班主任,工资相对高些。而这对于班上大部分学生来讲,很高了。班里除了祝芳芳、祝鑫、杜云蕾、杜云峰这四个人,其他学生的爸妈,要么是在家务农,要么在工厂打工,要么就是砖匠、木匠、打灶工等技术工种,包括温雨菲。
其实林杉一直以为温雨菲家境不错,因为她穿得不错、气质不俗,而班上有挺多人都这么认为。温雨菲只有一个弟弟,比她小八岁。在农村里,一般家庭都有三四个孩子。温雨菲家算孩子少的,而孩子少的家庭,负担较轻,条件一般也较好。而妈妈也常说家里有一儿一女,刚刚好,她羡慕那些生得好的家庭,而每当这时,小槐便会不高兴地质问。
“难道我是家里多余的吗?“
也难怪小槐不高兴,听家里的大人讲,妈妈怀小槐的时候,大家都说是男孩,所以当妈妈又生了一个女孩时,大家都有些失望,尤其是爷爷。虽然林杉和小槐对爷爷都没有印象,他早在林杉三岁时便去世了。
再后来,家里便又有了弟弟林森。在农村,这是普遍现象,不管已经生了多少个女孩,每家都是至少要生一个儿子的。农村里独生子虽不多见,可倒还有,而独生女却几近于无了。
可温雨菲自己否定了这种说法,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她一身新装来到学校,灰色休闲裤、黑色帆布鞋、粉色T恤衫,虽不是名牌,可衣服看上去材质不错。她本来就白,淡粉色更是衬得她整个人娇嫩漂亮,女生们都忍不住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然后众口同声地夸她。
“衣服是我爸妈从温州寄给我的呢,他们也给我弟弟寄了套衣服和玩具,因为我弟弟这回期中考试考了第一名,玩具是对他的奖励。”温雨菲道。
温雨菲很疼爱弟弟,经常在宿舍里提起弟弟,她和林杉一样,爸妈在外打工,家里只有奶奶。她说弟弟很聪明,就是有些贪玩,也有些粗心,每回放假回家时,她都要督促弟弟写作业,并帮他检查。
“你爸妈对你真好啊,我爸妈就从来没给我寄过质量这么好的衣服,他们舍不得花钱。”林杉道。
“班里同学都以为我家里条件不错,穿得也好,其实是我妈比较会挑衣服啦,我穿的衣服都不贵。我爸妈都在工厂里打工,家境跟你们差不多。他们只是比较疼小孩,我想要什么,他们几乎都会尽量满足我。班里大多数人,家里都盖新房了,我们家现在还住在平房呢,我们家估计年底就要盖新房了,到时候估计要找别人家借钱了。”温雨菲虽骄傲,可却并没有营造自己家境好的假象,反而是急于搓破它。当然这或许也因为班里同学家境都不好,她们家的真实情况,相对来说,也算不错了,她没有什么好自卑的。
其实如果林杉仔细观察的话,是能发现温雨菲其实家境确实普通的。她很少买零食,打饭时吃的大多是素菜,每周五回家也都是步行回家。笼罩在班花光环下的她,其实是个朴素、节俭的女生。
而上初二后,八(6)班搬到了三楼,窗户四周都是凌空的,没有人再能在窗户外监视他们了,可方志诚还是爱开着同一个玩笑。
“陈国兴在窗户边看着你呢。你看,他会飞呢,他的灵魂飞到了窗户边。”
“切,去你的,我现在还只有肉身留在了教室,灵魂早就飘到宿舍,还在你的床上藏了把刀呢。”陈宇接腔。
陈国兴上课时用的是方言,虽已是小班的老师,可英语却也不太标准,幸好林杉懂音标,她便总是默默地自己读课文。他虽和大多数老师一样,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可当班上正值叛逆期的学生拿他开涮时,他倒也没真的动过怒,仿佛是理解,又仿佛是习以为常。他给林杉留下最深的印象是,他说自己喜欢王朔的书,因为朔爷犀利又幽默。自初二后,林杉开始喜欢幽默的书、幽默的人,因为她觉得幽默是特别有魅力的品质,她于是记住了这个作家的名字。陈国兴还说,他不喜欢何炅,一大把年纪了,还天天闹腾,他并不真的幽默,反而是在哗众取宠。林杉深思着幽默和哗众取宠的区别,方志诚算不算哗众取宠呢?而方志诚却公开表明自己不同意陈国兴的观点,他是《快乐大本营》的忠实粉丝呢。
其实林杉一直很关注方志诚,她喜欢方志诚的个性,喜欢他在班里无所顾忌的开玩笑,虽然她跟方志诚老死不相往来,可她觉得他这人挺有意思的。同班的两个人,还都是班里的风云人物,可除了走路时碰上,礼貌客气地说声“同学,请让一下“,彼此居然几乎没说过话。而林杉和陈宇,小娟和方志诚,交情都比他们俩好,以至于班里人都不知道他们俩居然是一个屋落的。
而现在方志诚更是发展到故意躲着林杉了,他心虚,因为他在追温雨菲,虽然这在班里人尽皆知。因为是他自己高调地在晚自习时宣布,他喜欢温雨菲,他要追求她,他要每周给她写一封情书。追女生,方志诚觉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这是男人成熟的标志。可在学校闹腾得再厉害,他也不想让屋落的人知晓啊,毕竟学校和家是两个地方,他也扮演着两种角色。可不幸的是,林杉是他家的邻居。而林杉和他三姐方珊玲的关系很要好,她要是告诉方珊玲,告诉方大叔,他无疑就要完蛋了。家人虽很疼爱自己,可最关心的是他的学业,初一时爸爸还专门多花了500块钱,送他来小班,而三姐却是在大班呢。不过当他忐忑不安地回到家时,发现家里风平浪静,看来林杉并没有告他的状,他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可看到林杉还是别扭,他还是继续躲着她。而林杉倒也不是好心地想帮他隐瞒,她只是不喜欢背后打小报告。不过她也并不在意方志诚躲着她,毕竟,他们俩从小就不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