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我都看到了,他就在你床边看着你睡觉。”
顾鸳奇怪,沈飞蒋妍认识,剩下昨天来看她的只有那个孤冷少年了。
她沉默下来,不再有了说话的心思。
蒋妍不满了,似是回想什么一样的闭上了眼睛,“你知不知道来看你的人他姓什么?”
顾鸳摇头。
少年确实从未说过他的名与姓氏。
她也没想过问。
蒋妍思量着,忽然变了神色,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顾鸳苍白的脸,“你果然是个修行了千百年的老妖怪,说,你在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勾引到了周二公子的?”
顾鸳怔了怔,似要笑的样子,但她狠狠拧了眉,“蒋妍,我记得你以前就算骂人也骂的很文雅的,现在怎么这么泼了?”
“是么?”
蒋妍妩媚一笑,模样作怪,“原来你喜欢我骂人不吐脏字啊,早说啊。”
“并不喜欢。”
顾鸳很想翻个白眼,她看了眼床头花瓶里的向日葵,还是忍住了。
“你不是说要画给我看吗,正好有时间了。”
“不画,没心情。”
蒋妍奇怪的凑近,像是要一头扎进顾鸳的眼睛里。
“心真大,算了,反正这也碍不着我,等你病好了,可以来我家画室,这样安静,也不会有人打扰。每次说这个你都岔开话题,要么就是逃跑,现在你也跑不了了,给个话吧,来不来?”
她笑得好看,恶作剧的挑逗意味浓烈,一点不认真,全然不在乎顾鸳的反感与一再推拒,撞了南墙不回头,到了黄河心不死,拗的厉害。
顾鸳垂眼,暗自叹息,这般不知进退的人,她竟厌恶不起来一丝一毫。
转过头,正对上了隔壁病床上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小女孩,偷看被发现,小女孩一下子红了脸,于是龇牙咧齿的笑了起来。
于是顾鸳也笑了起来,见牙不见眼,轻轻回了蒋妍一个“嗯”。
出了医院,蒋妍挥手让黑衣青年离远了些,好笑的看着单脚伫立院门口花坛边的卓尔,“走吧。”
卓尔闷声走过来,想要去牵蒋妍的手,被避开了。
“现在没心情,有心情了再说。”
蒋妍笑得妖娆,恶作剧的伸手戳了戳卓尔的脸,“你怎么不进去?你跟顾鸳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她知道暗处有人在拍照,然后送到顾别秋手上,当做完成了监视她的证据。
不过,她不在乎。
至于顾别秋的反应,那就更无所谓了。
蒋妍没心肺的兀自笑得开心,轻攀上了卓尔的肩头,“诶,你就没有想过脚踏两条船吗,我很喜欢顾鸳的,要是可以和她在一起,我会很开心的。”
“不要开玩笑,你知道我只喜欢你的。”
卓尔脸色难看,粗粗看了眼医院的大门,就迅速把视线移开了。
“把‘只’字去掉。一个人一生怎么会只喜欢一个人,别说这些连你自己都觉得心虚的鬼话了,不过,我是说真的,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哦。”
蒋妍眨着眼睛,不停在卓尔耳边蛊惑。
“恋爱这种游戏总是两个人玩,分分合合的,根本没什么意思,多一个人才好玩啊。而且你别看顾鸳总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她啊,就是假清高,诶,等她病好了要不要拉上她一起玩?”
“蒋、妍……你知道我做不到的。”
像避什么似的,卓尔先一步转到了花坛另一边,树木密集,再看不见医院的正门了,他才安定了心思,笑容苦涩,“别说这个了,我送你回去吧。”
“算了,晚上再找你吧,现在先回去了。”蒋妍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转头嫣然一笑,“你家的情况差不多要明朗了,你,自求多福。”
卓尔无法回应,只能更加沉默。
他停了下来,直望着开远的黑色迈巴赫,表情难言。
他确实仍有其余心思,但他爱她,这毋庸置疑。
他犹忘不了自己眼巴巴的去乞求少女求复合的时候,少女脸上那种好像是讽刺又好像是厌恶更像是同情的那种笑的神情。
她问他,喜欢向日葵吗。
他还没回答,她却先笑起来,说要认真回答,答的她满意了,就复合,要是不满意,那就万事皆休。
她让他先别急着开口,她有的是时间等。
少女站在青湖畔的落日余晖里,双手交叠,背脊挺直的观水天一色,姿态那样的骄矜与端庄,嘴角弧度却有些孩子气的顽劣。
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遇见时,也是这样湖畔光景,少女的哭红的眼,想起了她曾一次又一次的把他的手推开,转头却恶作剧似的给他一个吻,在他想要继续这种甜蜜的时候又端庄的退开,扬起头,朝他笑的得意。
她的桃花林园青草地里安然的睡颜,她的从不离身的绣着葵朵的丝绸帕子,她探出纤弱指尖抵上他唇的样子。
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偏偏,他甘之如饴,饮鸩止渴。
她由着他带去青鹭任何的地方,好似全无防备,那样的相信他。
他带她去大街小巷的找有趣的事物玩乐,她却只顾看着他,然后伸出手要抱,说累了。
他从未摸透过她的心思,不知她的喜好,也就说不上是对症下药,但只要是他带着她去,她从不拒绝。
那种感觉,就好像若有一天他要带她远走高飞,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跟上而不问任何因由一样。
可是,她从不会主动找他,总是他先一步去找到她,然后她就笑着坐在那里等他走近,凭着心情向他伸手,或者,不予回应。
患得患失,他却上了瘾。
她自己也没办法
这个问题,她问他不止一遍。
喜不喜欢向日葵?
他上网查了关于向日葵的花语以及种种传说,越来越疑惑,回答的越来越小心翼翼,她从来不说她满不满意,只是一再的问,不厌其烦。
后来他去花店选了一下午的向日葵包好了拿去送给她,兴致冲冲,满脸得意。
哪想她一下子就变了脸把花束打落在了地上,样子诡异,直接提了分手。
然后等她再从上海回来,重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喜欢向日葵么?
他其实想说不知道,哪怕了解了这种花植这么多,他依然不知道。
他下意识说了出来,她却没再笑,只是伸手摸摸他的煎熬的红的眼睛,然后轻轻搂住了他,踮脚靠在他肩上,耳边似有叹息,“难为你了”。
就那一瞬,他竟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顾鸳还没等出院,就听见宁卿说要先去上海的事情了。
临到上飞机那天,宁染都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没出来。
顾鸳恨不得上去踹门一脚,宁卿却笑着让她别冲动。
“阿染从小与我一同生活,算是我将他养大的,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我离开也是正常的,反正交通这么方便,以后想见面了就来上海或者放假了我回来见你们也是一样的。”
宁卿拉着顾鸳下楼,她的行李简单,就一个青色刺花布艺遥控手提箱,一个小双肩背包。
“小鸳儿,我去上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阿染,阿染的性子比较偏激,你要是得空了就多敲打着他着点,拿出姐姐的架势来。你在阿染心里,到底是与别人不同的,以后,就拜托你了多照顾阿染了。”
“还有,就是你,你这性子也不大好,容易受欺负,原本,我是想着让卓尔多看顾你的,可现在……也只能是你自己多护着自己了,有事就打我电话,还有,我让你申请的微信你申请了吗?”
“嗯,申请了,良卿,你放心吧,有事我会随时联系你的。”
顾鸳做出了保证,完全没明白过来宁卿话里的真意,只是不想再听见那个名字,免得无端添了烦恼。
下了楼,烦恼本人就等在院门口。
车开不进来停在了巷子口靠近街道的马路边上,他也没让跟来的司机动手,而是自己走上前来给宁卿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然后给两人打开了后座车门。
顾鸳默默的停顿了一下,没去看卓尔,转去另一边自己打开车门坐进去。
卓尔尴尬挠挠头,“宁姐,阿染呢?”
“闹脾气呢。”
“我上去揪他下来!还反了他了,这个时候耍什么小性子!”
“算了,由他吧。”宁卿拦住他,转而问,“最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