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玲潜意识里是不喜欢读书人的,总觉得读书人身子骨比不上练武的人。
男人,总得有能力保护家人,不让她吃苦受累才算好男人!
“你们一个个的,真不知羞,把嫁人挂在嘴边,被人听见了可不好。”
四个人里,数赵云美最稳重。
她一开口,其他三个姑娘非但没住口,还一齐对着她大笑起来。
“赵姐姐,你当然不能说了,明年你就要嫁人了啊!我们可都听说了,未来姐夫文武双全,貌比潘安呢!”
“再说,看我不收拾你们!”
几个姑娘你追我赶,直到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才并排躺在草地里,安静地望着天上悠然飘过的云朵。
宋毅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他除了嘴上多了两撇小胡子,其他的丝毫没有变化。
他肩上挎着个小包袱,沿着官道一路走来。
路过这条小溪流,刚想进来洗脸歇脚,就被地上躺着的几个小姑娘惊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怀玲第一个发现了他。
两人的目光一碰上,就心照不宣的转开。
宋毅悄悄地退出去,怀玲也跟着起身。
她把湿透的外套脱下,提起篮子,对几个朋友说道:“我忘了回家还要帮姐姐去收租子,这就先走了。”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就沿着溪边的小路飞奔回家。
怀秀正在吃午饭。
自丈夫去世之后,她就非常注意身体,每天尽可能按时吃按时睡,从不错过饭点。
当怀玲从后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喝汤。
早上刘老太起的早,她起来的时候,鸡汤已经在砂锅里小火炖了一个时辰。
汤水什么调料也没放,却香甜可口。
怀秀已经喝了第三碗了。
怀玲气喘吁吁,她来不及把篮子放下,拉起怀秀就想跑:“姐姐,宋毅找过来了!”
当年她们是趁着宋毅出门,偷偷拿了一百两银子跑出来的。
怀玲自认为是自家欠了宋毅的钱,现在他是来找她们算账来了。
然而怀秀知道不是,他是来履行婚约来的。
当年两人说得十分清楚,大家分开十年,若是一方仍旧想在一起过,便可以来寻另一方。
可是现如今,自己已经是嫁过人了,还怎么跟他过呢!
怀秀越想越心慌,扔下碗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算算脚程,这个时候他该差不多要到了!
她急匆匆地跑到前厅,把大门关上。
谁知大门合到一半,宋毅的手就越过门缝抓住了她的手:“怀秀,好久不见。”
连声音都一点没变,怀秀浑身僵硬,任由宋毅推门进来。
他一点也不客气,拉着她就往后院来。
后院里静悄悄,怀玲早已经从后门跑了。
他一路走来,身子十分匮乏,到此时却一点也不显疲惫。
眼睛亮晶晶地把怀秀从头打量到脚。
果然还是圆润一些才更好看!
“有吃的没有,帮我下碗面吧!”
怀秀有些愣神,曾经,也有人让她帮下碗面,只不过后来就再也没机会说上一句话了。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这里又不是面馆,你家里难道没有吃的了吗!”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的这个人非但没走,还借此跟她长长久久的住了下来。
时光飞逝,岁月静好。
两年之后,怀秀家由原来的死气沉沉变成了鸡飞狗跳。
她拿着鸡毛掸子,绕着圆桌追宋毅父子。
他趁着刘老太没注意,用毛笔把自家儿子的脸画成了花猫,用的还是洗不掉的涂料。
她肚子里又怀上了,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只好把手里的东西扔掉,坐在桌边掉眼泪。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宋毅手忙脚乱,急忙把肥嫩可爱的儿子塞到怀玲怀里:“带你外甥出门去玩玩,快点,不然你姐看到他又得生气了。”
“十两银子。”
“成交。”
怀玲对着宋宝宝那被画得滑稽可笑的脸庞,乐不可支。
靠着他,她已经从宋毅手里得了不下千两的银子了。
直到怀玲出了门,宋毅才过去一把搂住怀秀那圆滚滚的肚子:“谁让你昨晚半夜还念着那死鬼的名字,我不开心。”
怀秀用力想挣开他的束缚,抽抽搭搭道:“我还和他在一起那么些年呢,我念一声他又怎么了?谁叫你排在他之后呢!”
这话直接刺到了宋毅的痛处,他心里后悔当年自己没把自己的心思摸透,白白让人捷足先登。
“哼,我不管,反正你念他一声,就帮我多生一个孩子,我靠孩子赢他又何妨!”
“你当我是母猪嘛!”
怀秀气愤不已,按他这么算,她得生到五十岁了。
“即使是母猪,也只能是我宋毅的,其他人看一眼多也不行!”
番外2
又是一年春来到。
时隔多年,怀秀一家又搬回了崇州城。
和以前的匆匆忙忙不一样,他们这次是经过慎重考虑以及认真准备之后,才买了个两进的院子住下。
今天是宋宝宝四岁生辰,刘老太早早就带着新雇来的两个婆子到集市里买菜。
老太太自怀秀和宋毅成亲之后,就再无遗憾。
每日里围着宋宝宝和宋贝贝转,无论穿衣还是吃饭,亦或是睡觉,从来不假手他人,事事亲力亲为,身子骨却越来越好了。
她背着双手在前边挑,雇来婆子就跟着付钱买下。
直到她们再也提不了了,刘老太才意犹未尽地溜达回家。
怀秀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宋毅则抱着她的脚帮按摩。
临近产期,腰背酸疼,胃口却越来越好。
宋宝宝一边帮他娘剥葡萄,一边不停地往门口瞧。
他已经被他爹拘在这里很久了,心里十分盼望刘老太的出现,以救他于水火。
不然,他的小肉手就要累瘫掉了!
宋毅把宋宝宝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底暗笑。
这小子也不知道像谁,鬼精鬼精的,小小年纪就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妙处。
他把怀秀的脚轻轻放下,转过身捏住宋宝宝肉嘟嘟的脸,笑了:“不用等你祖婆婆了,你娘睡着了,你去玩吧。”
小胖子如释重负,像脱笼的鸟儿,转眼就跑出后院。
怀秀这才睁开眼,抬脚轻轻踹了宋毅的脸一脚:“你留胡子不好看,显老气。”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几年越发迷恋续长须,每日里随身带着一把桃木梳子和小铜镜,隔上一个时辰就拿出来照。
宋毅当然不能给她知道真相。
他长得瘦削,养尊处优久了,皮肤越发白嫩,无论近看还是远看,都显不出男子汉的气概来。
唯有养一把长须,才能让他多一些英气与豪迈。
宋毅帮她侧转过身:“老不老气有什么要紧,反正你还不得爱我爱到骨子里。”
他想起她夜夜都得拉住他的手才能睡得安稳,便得意洋洋。
“谁爱你了!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怀秀恼羞成怒,正好宋毅伸头过来闻她脖子上的气味,便毫不客气地一把扯住他的那把齐齐整整的小胡须。
两人笑着闹着,很快就滚在一处。
怀玲对此见怪不怪,停住脚步重重一咳。
听到声音,怀秀慌乱地想推开宋毅,奈何推不动。
她气愤地咬了宋毅的耳朵一口;“你要点脸吧!”
宋毅不耐烦地斜了怀玲一眼:“你不在你家待着,又跑回来做什么?”
“这是我姐姐家,我爱回便回。”
怀玲年初嫁给了李林海的儿子,怀秀和刘老太对她百般不舍,怕她在婆家受欺负,所以在她议亲时就搬来这里。
为此宋毅耿耿于怀。
他在江州过得也不舒服,却也比崇州显得自在。
他帮怀秀拉好衣服,顿了顿,忽而一脸谄媚地对着怀玲说道:“夏广安这胎生的是男是女?夏楠呢?有亲生骨肉没有?”
时间真的是良药,不但磨平了他当时的愤愤不甘,还给他带来了上进心。
虽然这种上进心在怀秀看来是毫无用处。
怀玲的夫君并不在夏府做事,早已自立门户开了一间书店,专门供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太太们消遣,生意不错。
至于宋毅口里说的夏广安,她虽然还没见过,但是关于他的八卦却也听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