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偏此时误会,你倒真是会挑时候。”长公主自小生在宫禁,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当下便明白了唐明菀心思,如此戏弄,分明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殿下,这可是欺君啊。”贺明琅轻飘飘说了一句,却是要人命的节奏。
唐明菀顷刻间吓的血色全无,赶忙磕头说道:“殿下冤枉,借臣妇十个胆子,臣妇也不敢欺君啊,这果真是场误会。”
长公主面含冷笑,不再信她的话,启唇吩咐道:“既是误会,那郡主和贺夫人没受完的罚便由你接着受吧,另赏二十根藤条,以儆效尤。”
第四十九章 寻衅
不知不觉,离孙老太师的寿诞又过去一月,贺明琅在京都重新置了宅子,还买了些丫鬟仆人供唐明珠使唤,他初入翰林院,每日公务繁冗,有时三五日不得归家,唐明珠生怕以后再遇上什么大宴失了礼数,请了老师在家中恶补各种礼仪。算来算去,夫妻俩时间见面的次数竟屈指可数,某日深夜,唐明珠内急憋醒,正看见贺明琅进来,她迷蒙着双眼,好似看陌生人一般,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忙下床为他脱衣:“你回来了,今天这么晚?”
贺明琅心里咯噔一下:她方才那眼神儿,是不认识自己了?
嘴上虽没多问,但一到休沐,贺明琅推掉了所有应酬,坚持要带着唐明珠外出郊游,彼时唐明珠学插花学的兴起,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的,奈何拗不过他,只得允了。
偏偏天公不作美,两人尚未出城,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贺明琅只得拉着她进了路边的酒楼。
这雨来得又急又大,郊游怕是去不成了,贺明琅叹了口气,下次再得空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唐明珠不知他心中所想,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插花。
“正好,你爱吃的点心铺子离这不远,你在这等着,我去买些回来。”贺明琅给唐明珠斟了杯茶便起了身。
唐明珠还没来得及叫住他,人就已经出了门,她皱眉看着门外,腿长就是好,走路都比别人快些,这雨下得这么大,还买什么点心。
正瞧着,门口又进来一男一女,两人身上的衣裳都已湿了大半,只听那妇人不住地发着牢骚:“她不就是有个刚中进士的男人么,得意什么……”
跑堂的伙计看到他们,忙上前招呼,只听那妇人怒道:“去去去,问什么问,一会儿要点再叫你。”
店小二见惯了刁客,嘿嘿应了两声便转身走了。那男人斥责道:“你有气冲别人撒什么,丢人现眼。”
这一男一女正是唐宴和罗氏。
自打回京第二日,唐明珠将唐宴赶走以后,就再没见过他,如今算起来,已有大半年了,虽然她心里想和唐家一刀两断,但见到亲爹,心里还是泛起一丝酸涩。
罗氏一改往日温顺贤良的模样,抹着眼泪哭道:“我这么丢人是谁害的,还不是你生的那个贱.种,要不是她,我的菀儿能这样么,这都过去一个月了,那背上还全是伤,瞧着可要落下疤了,我这个做娘的心怎能不心疼,可怜我的菀儿,以后还怎么办……”
她说着又哭起来,惹得周围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唐宴面色微凝,轻斥道:“别哭了。”
可斥责有什么用,罗氏哭得愈发厉害起来。
听罗氏这话,应是刚去季府看过唐明菀,听闻长公主那顿藤条,可没手下留情,唐明菀受完罚以后,背上都浸出了血,瞧着很是渗人,没想到过去一个月,她还没好。
唐宴极好面子,罗氏哭得这般厉害,直气得吹胡子瞪眼,看着旁人投来探究的目光,怒道:“要哭滚回去哭。”
这话惹怒了罗氏,她大叫道:“我凭什么回去哭,我好好的女儿,被你那个小贱.种害成这样,我跟你说这事没个交代,不能算完。”
正吵闹着,罗氏眼睛一瞟,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唐明珠。唐明珠心里一咯噔,暗道糟糕,这要当众闹起来,得多难看。
眼睛一瞟,正看到唐明珠,瞬时忘记了哭闹。
唐明珠心里一咯噔,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得多难看啊,不能给贺明琅丢脸,想着便起了身。
罗氏见她要走,上前两步拦住她,嘴上骂道:“小贱.种你别想走,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今日出门忘了看黄历,风雨阻路,还突遇疯狗,唐明珠沉下脸,沉声道:“唐夫人,请你自重。”
“我自重,以为脱离了唐家,没人管的了你了是么?”罗氏想起唐明菀那面目全非的背,直气得咬牙切齿。
唐宴见她闹事,上前捉住罗氏的手臂,扯着她就往外拉,边走边怒道:“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谁知罗氏力气奇大,一把挣脱他的桎梏,吼道:“滚开,今天我就要这个贱.种付出代价。”
她说罢高举起手,就要重重打向唐明珠,谁知手方滑了一半,便被人制住,继而重重甩下,罗氏右手力道卸下,连带着整个人也打了个趔趄。
罗氏抬眸,对上一双冷厉的眼,心中不由一骇。
贺明琅转身看唐明珠,柔声道:“没事吧?”
唐明珠摇摇头,幸亏他来得及时,不然可能就有事了。
贺明琅确认唐明珠没事,这才将买好的点心放入她手心,拍拍她的头道:“吃吧,还是热的。”
唐明珠心中一暖,她知道这句话的潜意是剩下的事有他来处理,他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安抚她的内心。
贺明琅回过身,面上温柔不再,凉薄的双眼扫过面前二人,最后落在唐宴身上,他拱了拱手,说道:“不知我家夫人做错了何事,惹得岳父大人如此大怒?”
这话说得唐宴老脸一红,贺明琅明知故问,分明是在指责他管教不好自己的夫人。
他尚未开口,罗氏抢道:“你少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和这个贱.种害我女儿,迟早要遭天打雷劈。”
贺明琅眼芒一扫,寒如百丈玄冰,他幽幽道:“我家夫人的母亲乃是唐家正房原配,您带着女儿嫁入唐家之前,只不过是个外室,有什么资格叫她贱.种。”
外室扶正,任何时候都是不光彩的,何况是带女嫁人。
看热闹的都小声议论起来,看罗氏的眼神都带了几分鄙夷。
“行之。”唐宴叫住他,语气带了几分埋怨,他重重呼了口气,提醒贺明琅注意分寸。
谁知贺明琅跟看不懂似的,他对唐宴说道:“岳父大人,您给女儿取名明珠,想来当初也是带着满心的疼惜,您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如今她嫁给了我,便也是我的掌上明珠,我断然容不得旁人在我面前侮辱她。”
“……”
贺明琅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唐明珠霎时红了眼,小时候罗氏没少贱种贱种的叫她,兴许她觉得小孩子没记性,但其实她都记得,唐明珠自己也习惯了,只当她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心里压根也没多少愤怒,未成想,贺明琅竟这般维护于她。
罗氏气得浑身颤抖,这事是她一辈子的痛,当年她和表哥唐宴暗生情愫,奈何唐老太爷瞧不上她的出身,唐宴最终顶不住压力,娶了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虽然唐明珠的母亲已死,她也如愿做了唐夫人,但这事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随便撩拨一下就疼。
唐宴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脸涨得更红了,他心里怪贺明琅不该在大庭广众说这些,可这些都是事实,想否认都不得,何况,罗氏骂人在先,谁又能说他维护妻子不对。
“你别扯那些没用的,她污蔑陷害长姐,如此心肠歹毒,骂她两句都是轻的了!”
贱种那两个字,到底没再敢说。
“污蔑、陷害?”贺明琅冷笑一声,又道:“有些话我劝你想清楚再说,她拂逆的是长公主,打她的也是长公主,你这是指责长公主是非不分、断事不明了,若不然咱们再去长公主面前分辩分辩?”
“你……”
贺明琅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谁能接得住,孙府那事,罗氏听唐明菀说了,自然是不能去长公主面前分辩的。
唐宴面上无光,扯着罗氏要走,罗氏不肯,挣扎地甩开他的手,从来都只有她们压着唐明珠的份,怎么不过一年的时间全变了。
贺明琅寒声道:“是该说清楚,免得别人以为是我家夫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