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那十五年,不值得你原谅我一次吗?”
“陈尧,那十五年,在你心里,曾经也不值一提。但是,在我心里,那十五年永远美好,曾经有一个男孩,温暖了我整个年少时光。只是后来,他不在了。陈尧,十五年,足够我们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彼此,你那天晚上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根根刺,扎进了我的心底里,直到现在,回想起那晚,我依然觉得很疼。陈尧,你有没有想过,那么怕疼的我,那天晚上和你站在楼梯口的时候,脚有多疼,你最后看着我的时候,明明看出来了我不对劲不是吗?但你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陈尧,因为我曾经全心全意的付出过,所以在最后放手的时候,我没有任何遗憾。”
安宁转头看了一眼胡静和项晚,语气依然平淡,“我们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我在他们身边,是妹妹,是兄弟一样的存在。我和程敢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无论你再怎么挑拨,程敢永远是程敢,而你胡静,和项晚,聪明点,你们可以是个宝贝,蠢一点,你们都不过是件衣服。”
“楚阳,感情的事,我们谁都不会插手。你如果认为值得,我们都会真心诚意的祝福你。不用再对我心怀愧疚,我从来没有深思你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只希望,你能真的快乐。”
“安宁……”余陈尧起身,低头站在安宁身后,像是一个犯了错内心惴惴不安等着大人训话的孩子。
“余陈尧,放过彼此吧。”安宁轻轻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言旭全程都没有说话,就像个影子,一直陪在安宁身边,她坐,他也坐着,她走,他也跟着离开。
余陈尧抬起头,看着安宁的背影消失在偌大的校园里,再也不敢开口挽留。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娇娇软软的喊他“陈尧”;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为了让他开心,在每个夏天开始的时候,拿出零钱罐里的硬币,全部去买了他爱吃的冰淇淋,放进冰箱里等着他吃;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为他的伤心难过,在深夜独自忧愁。
安宁说他温暖了她的整个年少时光,而她,何尝不是温柔了他的整个青春岁月。
至此,也好。他的女孩儿,再也不用在深夜为他流泪,再也不用在他面前忍痛微笑,再也不用像那晚那般卑微,她本来就该恣意张扬,她本来就该受尽万千宠爱一身强硬姿态,她值得最好的,是他不配。
三十五点时光
“说出来,心里是不是舒服多了?”言旭淡淡的开口打破沉默。
“也还好吧,感觉更像是一场正式的告别。毕竟,生活要有仪式感,只有好好的告别了,才能真的开始下一段旅程。”安宁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我比他们更早明白。毕竟曾经互相陪伴着从幼时长成少年,不忍总有人被过往的梦魇纠缠。其实曾经真的很美好,回想起来的时候应该觉得温暖,不该如此扎心的。”
“那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嗯……这个……学长你知道吗?当你不确定一个东西是否属于你的时候,你就放它到一边,如果过段时间它还在,就说明它是属于你的,如果不在了,结果就是相反的。这个道理,用在人身上也是一样的。不确定的时候,放他离开,看看最后,他是否会回来。”
“……那要过多久才算是到最后?”言旭非常虚心求教。
“……学长,大可不必如此好学。”
……
“行吧。到了,上去吧。别想了,好好睡觉,长生不老。”言旭送安宁到她寝室楼下,冲她摆摆手,催她上楼,“哦,对了,记得给你哥哥发消息报平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宁感觉“哥哥”两个字被言旭咬得特别重。
……
回到寝室简单洗漱过后,安宁就躺下了,睡前,摸出手机发消息
安宁:学长,今天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也谢谢你。
陪着我,给了我勇气。
……
安宁:哥哥,我到寝室了。你到家了吗?
敢爷爷:到了,刚洗完澡。你怎么这么晚?
安宁:余陈尧他们四个又回来了。
敢爷爷:怎么了?
安宁:没事,当年的事都说清楚了。
敢爷爷:嗯,没什么大不了的。早点睡吧。
敢爷爷:对了,你那学长什么情况?
安宁:没啥情况呀,就都是学通社的而已啦,平时有一起参加社团活动。
敢爷爷:哦,睡吧。晚安。
程敢没提醒安宁,从小到大,除了他们四个,根本没有男生能近安宁的身。上次还是初二的时候,他们体育委员不过是拍了一下安宁的肩膀,想喊她下楼去上体育课,安宁条件反射一个过肩摔给他撂倒了,他们体委硬生生在家里躺了半个月。
嗯,安宁不习惯跟男生有肢体接触。
嗯,两年过去了,安宁现在已经是跆拳道黑带七段。
……
安宁没深思程敢问题的深意,今晚寝室只有自己一个人,她调大手机音量,从播放器里找出一首歌单曲循环,再设置好半小时停止播放,就闭上眼准备睡觉。
安静的深夜里,只有梁静茹温柔的嗓音在小小的空间里飘荡:
“仿佛上一分钟
你还陪在我左右
还以为我们会开花结果
我还记得玫瑰色天空
却模糊了我们的脸孔
……
下一刻我变成风
吹过你的领空差点失控
回忆在夜里闹得很凶
我想我可以明白你所有的痛
想让你知道我懂
却担心言不由衷
我们都接受
一定是彼此不够成熟
在爱情里分不了轻重
诚实得过了头
不能退后也无法向前走
……
剩下的那些感动
能记得多久
……
回忆在夜里闹得很凶
……
我们都接受
剩下的那些感动
能记得多久
……”
一颗橙子糖
混吃等死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同学们都在群里哀嚎:“还没好好的感受,寒假给我的温柔,睡醒之后,就要远走,老师在等我。”
安宁看着好笑,跟他们不一样,她迫切的希望快点开学,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家,跟她爸在同一个空间多待一天都是酷刑。
自从上学期期末那一晚折腾了那一出之后,安宁觉得世界清净了许多,后续的故事程敢没瞒她。
余陈尧跟胡静说了分手,态度坚决,然后被他爸从干活的修车店给抓回家,还没到元宵节,就给他送部队去了。安宁表示很意外,余陈尧那种性格,居然没有反抗他爸。程敢转述了余陈尧的原话:“如果不能回头,那就负重前行,给你们岁月静好。”
……
至于楚阳,他给了项晚两个选择——两个人都忘掉过去,重新好好在一起,以后不要再和胡静联系。或者,分手。项晚听完破口大骂,原话程敢也转述了:“安宁那个狐狸精!勾搭胡静的男朋友!你们还助纣为虐!现在还逼我跟我的好姐妹绝交!你们还是人吗?以后她要是看上你了!我是不是还得笑着把你洗干净给她送过去?”楚阳听完,拿起矿泉水瓶泼了自己一头凉水,说了句“分手吧,别再联系我。”就拉着程敢和陆占廷走了。
……
安宁一直觉得项晚脑子不好,看来这毛病还传染给楚阳了。
……
唯一正常又让安宁觉得欣慰的是,余陈尧去部队的前一天,约了程敢、陆占廷、楚阳。四个人去常去的那家小饭馆,喝了个酩酊大醉,完了从小饭馆出来,四个大老爷们儿跑到高中学校门口唱了一晚上的歌,周华健的《朋友》。
第二天四个人跟没事人一样,各自该干嘛干嘛,对于“前尘往事”绝口不提。
安宁表示:“男人的友情就是这么省心省事。顺便多谢你们那晚的不约之恩。”
啧,唱一晚上《朋友》,最后是被学校旁边居民楼的大妈骂走的!她能干这事?她不要面子的?
但是,这也确实治愈了安宁内心曾经空荡的一角。若要说这两年她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他们五个从小到大的这份感情,摇摇欲坠。她想,她可以没有余陈尧,但是程敢和陆占廷,不应该失去楚阳和余陈尧,还好,最终一切都回归了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