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退一点也不在意的迈进厨房，端着一个小板凳就坐在灶台旁边，看着绍安拿起菜刀“咄咄咄”的切菜做饭。
“我想喝乌龟汤。”五虎退趴在灶台旁双手支着脑袋嘟着嘴巴说道。
“乌龟汤要炖两个时辰才能入味，还早得很呢。”绍安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文火慢炖，才能保持乌龟肉里面的营养不会快速流失，肉质才能炖的稀烂入味，底汤鲜美。”绍安又说道。
“这么多讲究吗？”五虎退晃晃脑袋，说道。
“做饭好麻烦啊。”
“……”听着五虎退感慨道绍安。
说真的，五虎退每天最常做的事情明明是饭来张口，他到底有多大脸才能坐在一边啥也不做，就知道感慨做饭麻烦啊。
做饭的是他绍安，又不是五虎退这个熊孩子。
“我肚子饿。”五虎退嘟着嘴巴又抱怨了一句。
“吃饭还早呢。”绍安没好气的一刀剁下萝卜。
“可是我肚子饿。”五虎退瘪瘪嘴巴，“哇哇——”叫的就嚷嚷开了。
“肚子饿，肚子饿，肚子饿……”
反反复复不厌烦的就重复一句话，和应声虫似的。
绍安拿着菜刀，额头上爆起了一根青筋。
说真的，很多年没有人敢在绍安做菜的时候这么在他面前闹过了。
绍安深呼吸，提醒自己他面前的这个死小鬼是个妖怪是个妖怪是个妖怪，重复三遍。
不能生气，否则倒霉的只会是绍安自己。
绍安“砰——”的一声把菜刀剁在木头砧板上，头疼的挽起衣袖，说道：“别嚷了，我给你做碗粥垫肚子，这个比乌龟汤熟的快。”
“真的吗？”五虎退立刻不嚷了，提起屁｜股蹲后面的小板凳“蹬蹬蹬”的就跑到开始淘米的绍安那边去了。
煮粥和炖肉不同。
炖肉讲究文火慢炖，炖的是时间；而煮粥却是要大火快沸，烧的是水分。
毕竟就算是粥，也是要讲究口感的。
“米吸收过多的水分口感会因此变差，大火煮沸时，即容易加快米变熟的过程，也会让米对水的吸收恰到好处。”
看着一旁的五虎退好奇的眼神，绍安就忍不住多说几句。
说完后，绍安搅拌大火烧米水的手都顿了顿，整个人愣住了一会儿。
刚刚那几句话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啊？
“听不懂，反正就是煮粥比炖乌龟汤快呗。”五虎退眼睛亮晶晶的。
“……”绍安。
朽木不可雕也。
这要是绍安他的徒弟，绍安就一锅底拍过了你信不信，哼。
“反正只要有得吃我就高兴，管他呢。”五虎退坐在小板凳上摇头晃脑。
“……”绍安。
也是，不挑嘴大概也是五虎退唯一能看的优点了。
不，也不能说不挑。
不过绍安负责五虎退的伙食这么多天，除了青椒五虎退坚决不吃之外，其他的食物五虎退几乎都没有抗拒过，喂什么吃什么，还不算太难养。
这是五虎退这性子太坑了。
……算了，人无完人吧。
“五虎退，你坐过去一些，我要炒菜了。”绍安拿着炒菜的勺子作驱赶状。
说着说着又愣了。
‘绍安，你抱着小当家坐过去一些，我要炒菜了。’这个声音是……阿贝师傅。
“哦。”五虎退乖乖抓着屁｜股后面的小板凳跑远了。
绍安看着五虎退移动的身影，仿佛穿越了十几年的时光，和当年抱着小当家的少年时代的绍安自己的身影，重叠了。
不知道听谁说过这样的话，说是人类的历史总是一再的重复又重复，无数惊人的巧合总能回到同一个原点。
历史如此，人生亦是如此。
热气腾腾的食材在锅中不断翻滚，反复被绍安煸炒。
半个时辰之后，绍安把煮好的粥勺给一旁不断闹腾的五虎退。
美味又能填肚子的清粥终于暂时堵住了五虎退那颗不断造作的内心。
又过去了一个半时辰，五虎退一直嚷嚷着的土茯苓乌龟汤炖好了。
午餐的四菜一汤也准备好了。
“那么，我开动了。”五虎退抱着大碗饭郑重宣布道。
仿佛眨眼之间，四方桌上满满当当的饭菜就都不见了，绍安回过神，只看见五虎退躺在四方桌旁的长条板凳上，心满意足拍着圆滚滚的小肚皮，说道。
“吃的好饱啊。”
“好幸福啊。”
‘料理，是会给人们带来幸福的存在。’一句话让绍安瞪大了没有眼罩的右眼。
画面在一瞬间又碎去了。
阿贝师傅就站在绍安的面前，笑容依旧和当初一样温暖而和蔼，绍安听见阿贝师傅仿佛在说什么。
可是绍安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什么也没听见。
“咦——”有人在绍安身边发出声音。
绍安下意识的转头一看，是五虎退。
“那个大姐姐在叫你啊绍安。”五虎退拉了拉旁边绍安的袖子。
“那只是幻觉。”绍安看着五虎退说道。
“她说你要好好经营菊下楼，她会一直支持你的。”五虎退眨眨眼睛，拉着绍安的袖子不放，一直指着前面面容慈祥的女子，说道。
“那个大姐姐真的在叫你啊绍安，你为什么不转头看看呢。”
“那是幻觉。”绍安固执的说道。
“为什么是幻觉？”五虎退歪歪头问道。
“我师傅……我师傅她早就死了。”绍安说道。
“那个大姐姐是你师傅吗，可是你看起来比她还老欸。”五虎退惊呆了。
“……”绍安。
画面仿佛一瞬又碎了，周围的一切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包括阿贝师傅。
是啊，他绍安的师傅，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去了。
绍安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是当初给予他能力的那个人，却早就死了。
如梦一场。
绍安在一片黑暗中跪倒在地，突然泣不成声。
“你为什么在哭？”是幻觉吗，绍安居然听到了五虎退疑惑的声音。
可是跪在地上的绍安头也不抬，只是喃喃的回答道：“因为逝去的人永远不会回来。”
无论是爱，是恨，是不甘，还是报复，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死去的人是看不到这些的。
这件事情在当初阿贝师傅死去的时候绍安就应该了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居然直到现在才有这样真实的感觉。
“我为了争夺菊下楼，曾经两度和我师弟刘昴星对决厨艺，却都失败了。”绍安低沉的说道。
“你输给你师弟了？”五虎退问道。
“不，我输给了我师傅。”绍安低着头，自嘲的一笑，说道。
“无论我去过多少地方，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抛却了多少的过往，我最后能够达到的地方，居然只是我师傅的手掌心里。”
多讽刺。
更讽刺的是，把他牢牢抓在手掌心里，绍安一辈子都想要超越的阿贝师傅。
早就不在这个人世间了。
“听不懂欸。”五虎退歪歪头说道。
“呵，我也不懂。”绍安心灰意冷的说道。
沉默了一会儿。
五虎退蹲在绍安面前，戳了戳绍安跪地低头露出的头顶发旋，说道：“总之，你说的师傅，是从小就教导你的人吗？”
“她教了你多久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绍安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大概听懂你的意思了。”五虎退抱胸盘膝坐在绍安面前，一脸严肃的点点，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离家出走很多年，最后却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和你师傅差不多，对不对？”
“……”绍安。
他刚刚说的是这么个意思吗，差点要信了。
这次这个幻觉一听就出戏，档次和刚才差好多了。
绍安就默默的跪在原地看着幻觉五虎退在那里扯七扯八。
“其实，这样的事情是很正常的。”五虎退开始胡说八道，不是，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人类的思想并不是自己形成的，他会受到在幼年时期接触最多的人的影响。”
“孩童时期的影响甚至可以贯穿人的一生，而这种影响大多都是潜意识的影响，平时很难察觉的。”五虎退口若悬河。
“……”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