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没保持住自己的笑脸,这就是江遂冥思苦想的行程?也太敷衍了吧!
连买买买都没有!
江遂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啜了一口茶,他补充道:“等船靠岸,大概还要一个半时辰,船会靠岸在杨柳堤,马已经备好,那里行人不多,咱们一路骑回去就行,沿途都是街市,和南城不同,这里都是农家,卖的东西也别有风味。至于王府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人打扰,今晚,我会亲自下厨。”
说完,他等着卫峋的反应。
他以为卫峋会兴高采烈,然而卫峋保持着现在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的问:“阿遂,你下过厨么?”
江遂:“……”
憋屈了半天,他有点生气的回答:“没有,你要是担心,那就算了,我让厨娘给你做。”
“不不不,就要阿遂做,”卫峋赶紧往回找补,“除了阿遂做的,我什么都不吃。”
江遂这才露出了一个笑脸。
看他笑了,卫峋也跟着笑起来。
游湖对卫峋来说只是开胃小菜,他又不是弱不禁风的文人,自然还是更喜欢激烈一点的活动,比如骑快马。一年里,除了打猎,卫峋没多少时间能够肆意的纵马,江遂给他挑了一条没人的路,他可以毫无顾忌的驾马奔跑,回到王府的时候,卫峋脸上还有残留的笑,这一日的快活,赶得上他在演武场揍趴下一百个人。
如江遂说的那样,王府已经被他安排好了,卫峋从正门进去,一路上什么人都没看见。中午吃的是船上的珍馐,下午跑了一路,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卫峋期待起晚上的大餐来,江遂去厨房,卫峋也跟着,他想亲眼看着江遂为他洗手作羹汤。
在卫峋的设想中,江遂第一次下厨,肯定不能给他上个七碗八碟,但三菜一汤总是有的,灶火让他流下汗水,闷热的空气让他感到难受,但他还是忍耐着,为自己创造美味。
而现实是,菜没有,汤没有,江遂花了一个时辰,搭上半缸面粉、一口铁锅、一件衣服,还有两绺头发,这才弄出一碗清汤寡水的长寿面。
江遂把面捧到他眼前时,他犹豫了好久,才接过来。
真不是他嫌弃,但是,他刚刚好像看到江遂把草木灰也下到面里去了……
卫峋抬头,咧嘴笑了笑,然后视死如归的端过长寿面,当着江遂的面,风卷残云一般全都吃了,为了不浪费江遂的心意,他连汤都没放过。
吃完以后,卫峋还打了个饱嗝。
……味道不能恭维,余韵更是可怕。
但江遂很开心,那就值了。
卫峋正这么想着,下一秒,他看到江遂走到一旁,从柜子里拿出了厨娘做好的腌肉、烧鸡、清蒸鱼,以及排骨汤。
真·三菜一汤。
被面条撑到的卫峋:“……”
人间不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就问你们甜不甜!
还有,针对文下的某些评论(日更十万),本人要说一句,不信谣不传谣 . :,.,,
第56章 欺骗
一海碗的长寿面下肚, 卫峋哪还有胃口吃别的。
于是,他只能坐在一旁,看着江遂大快朵颐。
江遂也是够稳的, 被卫峋凄凄惨惨的看着, 仍然能面不改色的张嘴继续吃。
等他吃完了,卫峋的怨气都没消,把碗筷都留在饭厅里,江遂带卫峋来到偏厅,在卫峋坐着生闷气的时候,一根红绳串着的木牌突然掉落在眼前, 淡淡的香味钻进鼻子里,他盯着不断晃动的木牌看了两秒, 然后倏地伸手,把木牌抓在了手里。
跟小猫捕猎似的。
江遂笑了笑,然后坐到他身边,卫峋正在看木牌上写的字,蓦地, 江遂温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生辰快乐呀,陛下。”
往年也有生辰礼物, 有时是南海罕见的珊瑚礁,有时是昆仑才产的雪灵芝, 每一个都价值千金, 但每一个,都没什么新意。
卫峋收到以后,会爱不释手的玩上两天,等两天过了, 他就会让秦望山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一是怕放外面放坏了,二是,这些东西他满宫殿都是,多放一个、少放一个,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跟那些宝物比起来,这块木牌随便的像是打发叫花子。
正面是一句古人留下的诗句,虽然卫峋以前没听过,但他看得懂,翻译过来,大致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另一个意思,看完了,卫峋把牌子翻过来,发现反面干干净净,只有右下角刻着一个小小的峋字。
这字迹歪歪扭扭,和正面的熟练刀工大相庭径。虽然隐隐能看到风骨,但因为刻字人是新手,还是免不了的留下了许多瑕疵,卫峋讳莫如深的望着这个字,半晌抬起头,意味不明的问:“这是你刻的?”
说起这个,江遂有点脸热,“嗯,本来想刻一条龙上去,后来发现,我太看得起自己了。”
握着木牌,卫峋低低的笑起来,江遂被他笑的更加没面子了,他默默坐在凳子上,过了好半天,才听到卫峋轻叹般的说道:“谢谢阿遂,朕很喜欢。”
江遂心念一动,他突然问:“喜欢什么?”
“喜欢这个礼物,”卫峋回答的很痛快,顿了顿,他又勾起唇角,“也喜欢阿遂。”
卫峋总是把“朕离不开你”、“朕喜欢太傅”、“朕和阿遂情深义重”这种话挂在嘴边,说得太多了,所以没人会往另一个方向想,就像现在,明明是一句告白的话,可从卫峋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闲聊。
江遂都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认真的。
望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江遂也扯了扯嘴角,“陛下喜欢就好。”
卫峋当然喜欢,他正琢磨着是直接戴在脖子上,还是贴身放在怀里。
长乐寺出品,必属精品,这上面有长乐寺的标记,所以一打眼,卫峋就知道这是个护身符,木牌是寒碜了点,可江遂的这份心意,沉甸甸的让他欢喜。
卫峋纠结的时候,江遂已经站起了身,“我去拿些酒过来,喝过酒,我再送陛下回宫。”
说完,江遂就走了,卫峋这才察觉出来一点不对劲,晚饭江遂滴酒未沾,反而是吃完了,才想起来和自己喝酒,而且,江遂以前从不和卫峋喝酒,因为他知道卫峋不喜欢,怎么今天变了?
想不明白,卫峋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却还没见到江遂回来,他坐在偏厅,往旁边一看,就能看到江遂的书房。
自从把落梅司的人撤回来,卫峋就一直在告诫自己,不管有多想监控江遂的一言一行,都要忍着,没人喜欢被监视,不能因为江遂总是宠着他,他就无法无天了。
然而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卫峋想起几天前江遂明显在隐瞒什么的动作,又想起今天他透着怪异的行为,最终,还是没克制住,站起了身。
像上一次一样,卫峋只看,不动任何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遂的书房好像和七天前一模一样,书本的摆放、毛笔的位置,全都一样,就好像江遂自从那天以后,再也没进来过一样。
越来越怪了,卫峋拧眉,不再犹豫,直接拿起那本欲盖弥彰的书,果不其然,那张被江遂藏起来的信纸就在下面。
信纸字迹有些许的潦草,但不妨碍,卫峋只用了两眼,就把这封信看完了。
然后,他的睫毛颤了颤。
像是不相信一般,他又从头开始看,一字一句,细细的读,不放过每一个笔画。
这是一封……辞官表啊。
是江遂七天前就已经写好的辞官表,在他因为江遂要为他庆祝生辰而雀跃欢欣的时候,就已经躺在桌案上了。
卫峋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信纸,他没有立刻发脾气,而是先开始思索,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了吗?要试一试。
明明之前一切都好,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
猛然间,卫峋突然想起今天早上,江遂出现在凤阙台的那一幕。
不止凤阙台,还有游湖、长寿面、包括刚刚江遂送给他的护身符,江遂一反常态的做了很多从未做过的事,可笑他把这些当做江遂对他的心意,殊不知,这些都是离别的前奏。
手中信纸像是慢动作一般被缓缓捏皱,猛地,卫峋收紧了手指,信纸彻底报废,边缘处还破裂了几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