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玥眉头轻蹙,于空中张开手臂,右手轻握住他的左手,早以前她曾经在羽铮看书习字时细致观察过他的手,虽不白皙细腻,但骨节匀称,指节细长,极有劲力,掌上有茧子,应是长期习武练剑所致。
他手上的温度如同这风雪寒冷,浅玥未放手还是紧紧的握着,双眸笑得弯如钩月,溢满幸福。
羽铮感受到对方手的温度并未挣脱甩开,浓墨似幽潭的眸子看了眼浅玥,容颜沉静。二人一路腾跃到了路口便同时停下,呼口气相视而笑。正好有辆马车等着,二人坐上车同回聚贤院。
有情遇无意
回到院内时,珞熏还在睡着,萤煌到是在看卷轴,桌面上堆放了十几卷,见到羽铮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来,热情的嘘寒问暖一番,又说了些大夫已经看过珞熏,休息几日就无碍,其间把自己夸得十分能干尽职尽责。
浅玥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嫌他吵,也懒得与他争,回屋关门看书。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下午,正想要出门找吃的,就看见羽铮提着食盒正走过来,浅玥伸着脖子看看他四周身后,咧嘴轻笑道:“萤煌回去了。”
“嗯,他叽叽喳喳的,影响珞熏休息。 ”羽铮说的很寻常。
浅玥忍不住扑哧一笑,想着萤煌蔫了吧唧离开,心里就暗爽,笑道:“那我平日里也咋咋呼呼的,还上蹿下跳,也没见你怒极要把我轰走。”
羽铮有时也想不透,他平日里极喜好静,也独来独往惯了,他的世界就应当是皑皑白雪下千年冰封的雪原无波无澜。
长年累月的读书习武,苦修剑法云游天下终其一生当如是。
至于对她到时常避之,置之不理,却又不能,也许她是这世间唯一让他无可奈何之人。
看着少女晶亮亮的眼眸,掺着笑意和喜气,觉得这姑娘最近胆子越发大,脸色一沉道:“那我可当你不存在或是远远离开。”这话一说出他自觉不好,看来还是少言为妙。
浅玥听了气鼓鼓的,还有些黯然,眼波低垂声音很轻的嘀咕“怪不得总不见你人。”
羽铮充耳未闻进屋把食盒一放,从里面拿出许多碟子,里面都是些精致的糕点,有花型,叶型,颜色也好看,有七彩还有粉皮之下绯红色的,看着都有种朦胧美,都舍不得下口。
浅玥愣愣的看着,“你从哪儿弄来的!”
羽铮只是淡淡的说着,“家中宅内有极擅于做此糕点的人,你慢慢吃吧我走了。”
浅玥追了过去,问道:“你不喜这糕点。”想来也是多此一问。羽铮对吃食不甚讲究,吃得极清淡,这甜腻腻的怕是喜欢不上。
见羽铮已回屋,浅玥站了会儿看看天空,寒风还在呼啸肆虐,雪早就停了,潮湿之气也十分冻人,希望明日能放晴。
等珞熏病好了再去南山也是极好的,正站着,就看到柄礼戴着毡帽,披着身大貂裘,像一团大毛球般提着包袱匆匆跑来,一进屋就嚷着:“真冷啊。都不想出门。”
浅玥叹口气,咧嘴一笑:“还未到霜冻天你都穿成这样了,很冷吗?”
“就感觉穿这身霸气,这不呆在屋内无聊啊,卓遥兄也窝在屋内,火炉还烧得极热待不住。”
柄礼一边说一边把貂裘脱下,顺便把包袱放在桌上,看到那些精致点心,眼睛瞪得老大,轻拍浅玥肩部,双眼一眯指着那些糕点说:“碧君,可是看上哪家娘子了。”
浅玥不耐道:“瞎说什么啊!”就到桌前把一些点心什么的收起来,留待自己享用。
柄礼到没在意,这些又甜又酥的糕点蔗浆什么的本就不是他所好,只是笑得贼兮兮一副很懂的模样。
浅玥收好食盒,便道:“柄礼,别咋呼声音轻些,隔壁珞熏病了要静养,羽铮要温书。”
柄礼笑笑用手捂嘴,开始轻言细语起来,原来快到年底,众学子们按捺不住一颗躁动的心,又要沉下心来应付年底大考核,一时悲喜交加,柄礼就是其中的典型,这会儿来找浅玥闲聊,回去便要闭门苦读,立誓远离八卦。
正好浅玥也很想从柄礼这儿打问一些事,便指着他带来的包袱问:“这是什么?”
柄礼笑嘻嘻的把包袱打开,全是梨还有一壶酒,然后轻车熟路把这些梨放在炉子上烤,又把酒温着,浅玥看看在李赭处吃过烤梨还没消化也没什么胃口,神情恹恹的便坐在席子上随意翻看一些卷轴,漫不经心的说道:“柄礼兄,这两日长安城内可有什么好玩的事!”
“那到没有!”
“真没有什么劲爆消息!比如武艺高手大战什么的!”
柄礼半笑着说:“要不你搭个擂台挑战什么的不就有了!”
浅玥:“那把你打扮得花枝招展些,往那台子上一坐,人员爆棚尖叫四起。”
柄礼:“……”
两人斗嘴了一番,浅玥到似安心了些,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三哥那人鬼精着呢,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抓到。
柄礼喝口葡萄酒,砸吧着嘴赞道:“这高昌酿的就是跟本地酿的味不一样。”浅玥继续翻卷轴对这些酒什么的提不起兴致。
柄礼开始直奔主题:“今日听闻晟王身边的冷侍卫来找你,是有何事。”
浅玥咧嘴一笑,懒懒的叙述着晟王要搞个会爆炸的大灯轮放在上元节供人观赏,“轰”的一声炸个五彩缤纷,人在面前立马变成红的紫的青的,出来大眼瞪小眼全成傻缺,谁都认不出,好玩啊呵呵呵。
浅玥边说边笑就趴在桌子上,也许是悬在心上的巨石落下人也轻松了些,一阵困乏便沉沉睡去。
到醒来时,背上盖着毯子,屋内火炉未熄热烘烘的。浅玥揉着眼睛,闻到一阵熏香的味道,应该是安神静心的,她记得柄礼来,然后困倦的睡过去,并未点香啊!
看看四周昏暗不明,迷迷糊糊中有股寒意,冷清浅淡。
浅玥用手支着下巴,声音细软:“是羽铮吗?”
有个黑影从屏风一侧转了出来,先点燃的烛火,屋内逐渐明亮了起来,浅玥看了眼羽铮感觉他脸色沉沉,心绪不佳似的。
又瞟了眼他身旁那扇屏风是崭新的,图案正好是几簇桂花枝,清雅素净。她记得原来的屏风被荧煌弄坏,就一直摆在角落边,也没时间再从新添置。
刚睡醒,神情懒懒的连声音也是柔柔软软的,面上带着浅笑,“这屏风是你买的,谢谢了。”
看看屋内干净如斯,喃喃道:“柄礼走了吗?”
羽铮静静的走了过来,眉微蹙低垂着眼瞟来,细长的眼尾翘起一优美弧度,看着就像副精细描摹风骨清隽仙人像,又有种书卷气息,灯光下看人总有种道不出的朦胧美。
浅玥一脸傻痴痴的笑看,羽铮冷淡一瞥,直接转身走到门前,语道:“这里毕竟是学习之所,当静心勤学,容止有度,不宜贪杯享乐。”
浅玥听了懵懵的没搞明白,想说什么时羽铮且已离去,明白时只能气得捶桌子,这不是质疑她行为有失,这厮也太清高孤冷了些把她当什么人了!越想越气,在榻上翻来滚去,寻思着明日好找他理论一番,难得有生以来体会了一次失眠。
第二日早早起来跟个斗鸡似的去敲隔壁门,也只有珞熏病恹恹的声音,安抚了几句提着气便向学堂杀来。
路上恰好遇见柄礼,人有点闷闷的,看见浅玥来打招呼,似笑非笑退开几步拱手作揖憋屈调侃道:“碧君啊,吾是路边颜色各异的大染缸,跟在你身边能把你染得七荤八素不成人样,你还是远离我好些。”
浅玥笑着安慰了一番才问清缘由,柄礼啧啧啧的叹气,要说昨日听闻浅玥去了晟王那儿,便想着回来肯定心情不佳,就备了酒食打算好好慰问番,正说到兴头上,转身看时浅玥已然趴在桌上睡着了,提着酒打算离开,正见到羽铮冷冷的站在了门前,面似寒霜比外间的寒风还冷上几分。
他本就有点怵羽铮,打了个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羽铮进屋来也没说话,只是去床上拿了毯子给浅玥盖上,整个屋内就好似弥漫了深沉窒息的空气,他扯了副难看的笑容,平日里巧舌如簧的话匣子变成了闷葫芦,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去,那双狭长冷淡如霜的眸子令人记忆深刻。
柄礼看看四周,犹豫着没头没脑就低语道:“我看羽铮兄平日里冷冰冰的,待你却不同,就快成为私有物了!听闻羽铮兄在江州时就定了亲,是位母夜叉,还是定国公家的,若非如此,凭羽铮这龙章凤姿,在长安城里高门贵戚早就踏破裴宅,你争我夺一片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