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归兮》作者:司沐絮
文案
莲台古寺上,清雪高松下。
她望着俯在案桌上的人,柳叶般的弯眉不觉蹙了又蹙,终是忍不住朱唇轻启,“既为和尚,便不该吃酒肉,近女色。”
闻言,只见白衣男子掀起眼皮,含着微微醺人的语气缓缓地靠近她:“吾想近的女色……惟有兮兮一人。何况,兮兮又怎知吾未曾还俗?”
长路漫漫一心人,缘深缘浅终无悔。
冷情女常侍x戏精贵公子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暮熹,殷轻衍 ┃ 配角:楼昀
一句话简介:“以身相许是断断不能的。”
立意:长路归心,缘深缘浅终是你
第1章 出逃
她消失了。
鹅毛般的雪花自高远的苍穹飘然而下,落至树枝、草地和河流上,宛若给大地披上了一条雪白的毛毯。落日的余晖挥洒在雪地上,剔透的河面折射出群山后那轮血色的圆日。
太阳渐渐地西沉。
苍茫暮色间,一条鲜红的细流自高处蜿蜒而下,流至悬崖峭壁间时,染红了落在上面的白雪,令人一眼望去,竟觉触目惊心。
悬崖边上,束发的白衣男子微微仰首,淡金色的光芒洒落在身上,那一刹那,九洲的苍凉和落寞似遍满了他全身。
百年以后,曾途径此地的樵夫已然年逾古稀,历经沧桑的他每每回首至这一刻,那眉间的蹙额不觉地深了又深。他苦想了一生,却依然不解那白衣男子当时脸上的复杂神色:那看似如此年轻的男子,究竟是历经了怎样的沧桑,才会有那般复杂的眼神?
夜色渐渐地来临,漫天的星星犹似一颗颗闪亮的宝石镶嵌在浩瀚无垠的苍穹之上,银色的月光投射在北衙的湖林上,泛起了星星点点。
一名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子背着个包袱,站在湖林旁焦急地四处找寻着过往的船只。如今已是深夜,便是为生计而赶活的船夫大多也早已酣然入睡。
暮熹抬手擦了擦在额间泛出的冷汗,清冷的月光投在她身上,拉出了一个长长的影子。
今晚月色照人,若非楼昀临时变了时辰,选在今夜仓皇进宫,她亦不必冒这般大的风险,而今能否寻到船只渡河竟还是未知。
正当她挠腮苦想着要不要另寻出处时,水中的波纹自远处渐渐地泛开,暮熹一愣神,抬眼往湖中央瞧去,顿时喜上眉梢:月色之下依稀可见一条稍显破旧的船只由一位老伯摇着桨朝她缓缓驶来。
她忙挥手摇摆,示意老伯加速前进。
过了半晌,摇船的老伯才注意的暮熹,可依旧缓慢地摇着船只朝她所在的方向前进。
此刻的暮熹当真是一分一秒都觉着万分难挨,又恍似过了好久,船才缓缓地在她身旁靠了岸,撞到岸边时,整艘船发出一声沙哑的“吱嘎”声,暮熹闻声,突地打了个激灵,忙环视四周,见周围只剩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时,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姑娘若要坐船,烦请等到明日再来吧!”老伯先她一步开了口。
暮熹闻言,心顿然冷了半截,慌忙问道:“为何?”
“姑娘瞧瞧这四周,已是夜深人静了,周围与我同行的也早已收桨家去了。”老伯强打起精神分说着。
好不容易才等来一艘船,暮熹又怎肯轻言放弃,当即拿出身上的一锭白银,硬塞到老伯手上,言语万分恳切地道:“求老伯帮帮忙,我原也不想在夜深出门,只因今日傍晚突然接到家兄来信,说是家母病重在榻,只强留着一口气等我归来,倘或我今日无法家去,怕是与重病的家母再无法相见。”
话说间,暮熹硬生生地逼着自己流下几滴泪来,惹得老伯也是潸然泪下,二话不说把银子塞了回去,说是孝心可表,愿无偿载暮熹渡河。
此时又是一番推脱,暮熹强硬让老伯收下了那一锭白银后,心中因说了慌而产生的负疚感才略微减轻了些。
一脚踏上去,船又发出“吱嘎”一声,暮熹方想起了些事,回首问道:“伯伯,过了河可否就是临川地界了?”
老伯拿起桨,一面摇摆起来,一面道:“是啊!姑娘家可是在临川的?”
暮熹点点头,眼神却飘向了远处。银色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泛起了粼粼波光,此时的她却发起怵来。
不要怕,到了湖中央只要闭上眼,什么都不去想便好。
暮熹心下安慰着自己。
过了临川,抄山间小道走的话,估计明日太阳落山前便能到达榆川城,若能顺利出了城,一切也都好说了。
此时的暮熹,强迫着自己想像出了边境之后的美好时光,以此来按压下渐渐袭上心头的恐惧。
竺音国皇城内,两排提着灯笼的夜行官走在前头,引领着一位身袭金丝绣边黑衣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约摸二十出头,一眼瞧去浑身散发着华贵的气息,淡漠的神情恍若视周围恢宏大气的殿宇于无物。
临近转角处,一名身着男装的束发女子出现在这一行人跟前,朝着年轻男子单膝跪地,低首恭敬地称道:“启禀昀殿,属下有事禀告。”
“都退下。”楼昀上前一步,提着灯笼的夜行官纷纷往后退。
“何事?”楼昀淡淡地问道。
“熹常侍不见了。”
空气顿然在话音一落的瞬间冷了下来,纵然跟随了他好多年,可那足以震慑人心的气场也依旧让跪在地上的惊雨微微地打了个寒颤。
四周安静了好几秒后,楼昀眯了眯眼,沉声道:“细说。”
半晌过后,听完惊雨一一禀告了有关暮熹出逃之事的楼昀只冷声吩咐:“立刻秘密封锁所有的边境城,派出所有的影卫搜寻她的下落。如有消息,即刻来禀。”
“是。”
顿了顿,他又恍似想起了些什么,冷声问道:“云绣呢?”
惊雨低首答:“前些日子,熹常侍已让她回乡探亲去了。”
楼昀泛起一丝讥讽般的笑意:原是早已计划好的。阿熹啊阿熹,你就这般不愿当我的太子妃么?
一阵冷风飒飒吹过,伴随着黑衣男子冷到极致的嗓声:“东宫里负责她生活起居的侍女和嬷嬷皆以侍候不周、办事不力凌迟处死。”
“是。”
惊雨抬首,看不清他的情绪,她只得复而问道,“以影卫的人数来看,搜寻范围可否要网罗到江河之地?”
楼昀闻言,跃过惊雨看向远处,回想起十三年前的那一幕,便略略深思后回道:“不必。”
她惧怕江河到何种地步,他再清楚不过了。
此时的楼昀并不知道,只因他今日一时的错算,竟让他与暮熹一别就是两年。
命运的齿轮,在此时此刻才真正开始转动。
船渐渐地驶到了中央,暮熹强迫自己闭起双眼,不去瞧着湖中央那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北衙的这片湖林,可堪比平原上的大江河,范围之广、湖林之深皆难以测量。因而这一带以给旅途的客人渡河为生的船家亦不在少数。
恰在此时,一阵悠远扬长的笛声自远而近,打破了夜色下的寂静。
“这世间竟有人能吹出如此欢快又优美的笛音,当真是神人也!”老伯一面摇着桨,一面露出欣喜的神色。
不,这笛音表面听着虽像清晨的鸟儿迎接第一抹阳光般欢快,可往深了听,却蕴含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暮熹心下反驳着,言谈上却只字不提。
“汝爱我心,我怜汝色。是以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一句佛家禅语用来形容那笛音里的悲伤是最恰当不过了。
这吹笛的人,倒引起了她的一番兴趣。于是她顾不得对湖林的恐惧,睁开双眸眺望着笛声传来的方向。
一艘崭新的船自远而近,夜色之下站在船头上的男子袭着一身的白衣,待看清他的面容时,纵然是见过这世间万千美色的暮熹也不觉一惊。
脸上那棱角分明的线条带着柔和的光,浑身上下散发的清冷气息竟不似食了人间烟火的人。
“这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世之人。”暮熹只淡淡瞧了他一眼,便觉女人半生的荣华也许不及他一个。
倘若楼是常人无法触及的雪山高松,那么眼前的白衣男子便是天下女子心中的白月光。
“也不知是谁家的少年郎,长得竟这般俊俏。”老伯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伸手捋了捋下巴那一撮鬓白的胡须,赞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