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好心提醒他,“老板,这刚打完仗,毕梨道乱得很。”
阿雨道:“我家里的伙计生病了,住毕梨道,我得去看看他。”
车夫说道:“哇,老板您真是大善人。”
大概20分钟后,黄包车停在了毕梨道,阿雨下车付了钱,等车夫拉着车跑远了才迅速往南藤缠道走去。
他的一颗心砰砰地跳,终于在南藤缠道和毕梨道的拐角找到了小诊所的木板门,阿雨敲了几下,门从里面被打开,看清开门的人后,阿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只因这人生得太过高大英武,虽然穿着灰色长褂,但此人面目英朗,一身杀伐之气,看起来不像个护院的。这人盯着阿雨看了一眼,问道:“阿雨?”
阿雨连连点头,面露祈求的神态,“是,劳驾,我是来看我哥的。”
这人撇了撇嘴,挪开小山一般的身子,说道:“进来吧。”
阿雨进了院门,这人又领着他去了屋子里,夏天屋子挂着竹帘,阿雨掀开竹帘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利岩。
利岩上半身缠着纱布,整个人虚弱至极。
阿雨往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开口叫道:“哥!”眼看着就要哭了出来。
“哎,别叫了,他刚睡下。”身后传来一阵温温柔柔的女性声音,还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阿雨顺着声音转过身去,眼前是一位身穿蓝色素裙的女子,清丽温婉。
“文小姐!”阿雨惊讶地叫了一声,“你……你不是……”
文韵慈将手指竖在唇边,向门外示意,“嘘,出去说。”
阿雨方点了点头,跟着文韵慈出去到了院子里。
那英伟高大的男子也要跟着来,文韵慈娇嗔道:“你去屋里看着利岩,他要是醒了就叫我。”
那人瞟了眼阿雨,文韵慈佯装发怒,“你去不去?”
那人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去,这就去。”
阿雨眼看着这英伟无双的汉子被娇小纤细的文小姐管得死死的,不由感到好笑。
文韵慈红着脸说道:“让你见笑了。”
阿雨摇了摇头,“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文小姐,我哥……我哥他怎么样?”
文韵慈道:“利岩受了枪伤,好在子弹已经取出来了,现在只需要好好休养便是。”
听了她的话,阿雨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落了地,他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文小姐,你大哥很担心你,你要不要给他报个信?”
文韵慈低着头,“我的身份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何况……”她伸手缕了下头发,“那个人……跟哥哥……”
阿雨眼见着她朝屋子里望去,心下了然,也不再多说,两个人又聊了聊黄金岛的风物,就只等着利岩醒过来。
清晨时分,利岩醒了。阿雨正伏在床头,利岩轻轻摸了摸阿雨的头发,阿雨被他的动作惊醒,见利岩醒了,阿雨焦急地问道:“你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疼不疼?”
利岩哑着嗓子开口:“不疼,想喝水。”
“哦哦哦哦,”阿雨手忙脚乱地给他倒水,想扶起利岩,但又怕碰到他的伤口。阿雨红着脸把水含到自己嘴里,低下头吻住利岩的嘴唇,将水哺给他。
利岩喝了水还不老实地勾缠阿雨的舌头,阿雨将他推开,害羞地说:“别,当心碰到伤口。”
利岩笑了下,“能亲到你,这点小伤又算什么?”
第28章 办法
阿雨又在诊所和利岩腻腻歪歪了一会儿,那高大英武的男子几次都看不下去想闯进屋,却都被文韵慈拦住。
阿雨在屋里听见那汉子跟文韵慈抱怨,“他们两个大男人卿卿我我的像什么样子?老子看不下去!就要管!”
文韵慈小声安抚道:“你管人家做什么,人家两个人好得不得了,要你去掺和?”
紧跟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只听文韵慈娇喘一声,那汉子“哎呦”一句,貌似是被打了一下,阿雨听见他贱兮兮笑着说:“媳妇的小粉拳还挺重。”随后外面便安静了下来。
利岩无奈地说:“还说我们呢,这‘阎罗’光天化日之下就要行那苟且之事。”
阿雨担忧地往外望去,说道:“哥……我听文小姐这意思好像是不愿意,要不我出去看一眼?”
利岩笑了,拉住阿雨的手腕,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道:“傻阿雨,人家是两口子。”他神秘兮兮地冲阿雨勾勾手指,说道:“你过来,我给你讲讲他们的事。”
这‘阎罗’名叫罗望,是军统的一个军官,生得高大英伟。罗望有个得力下属,这个下属搜到了组织一份绝密文件,组织遂派代号“音符”的文韵慈去刺杀他,文韵慈到战地做护士,以此为契机接近这名罗望的下属。结果任务还未完成,仗先打了起来,那场仗是在山里打的,大夜里文韵慈掉到了一个地洞里,没曾想洞下面早已经有人了,竟然是罗望。
罗望当时奄奄一息,文韵慈用随身携带的医用包对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罗望对文韵慈一见钟情,至于他们是怎么来的黄金岛,这又是一段秘辛。
阿雨在诊所待了一天一夜还舍不得走,利岩只能反过来劝他,说不回去的话福妈跟小桃该担心了,阿雨这才与利岩依依惜别,临走之前又对文小姐和罗望千恩万谢。
文韵慈矜持地说道:“润声你放心,利岩是我的同志,救他是应该的。”
罗望则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可知道文韵慈当年暗恋过姜润声,罗望没少在心里腹诽:这个小白脸,细胳膊细腿儿的,韵慈喜欢他什么啊,切!
阿雨离开小诊所又叫了辆黄包车原路返回月华山山脚,取了自己的小轿车开车回家。
他一到家,小桃就朝里面嚷:“福妈,润声少爷回来了!”
阿雨平日偶尔也会睡在办公室,所以福妈和小桃都没怀疑。
一周后,阿雨正在翻看报纸,突然看到了邹菩提遇刺身亡的消息,他手一抖。
是谁做的?
不可能是利岩,利岩受的伤不养上三个月好不了。
那就是文韵慈和罗望?
他们有没有被抓?
阿雨急得够呛,只想立刻去小诊所,但是上次离别时利岩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再也不要去了,以免被盯上,说他会主动联系阿雨的。
阿雨内心万分焦急,只想知道利岩现在有没有事,是否平安,就连工作都做不下去。
这天夜里阿雨正要睡觉,忽然听到窗下有几声狗吠,他被吵得心烦意乱,下了床打开窗户往下望去,竟然看到文韵慈和罗望搀扶着利岩躲在灌木丛中。利岩也看到了阿雨,冲他露出笑容,阿雨立刻下了楼把院子的铁门打开,让三个人钻进来。
这一趟惊动了福妈,她年纪大了,睡眠浅。福妈看到虚弱的利岩,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惊呼道:“岩哥儿!你、你还活着!”
利岩笑了笑,慢慢走到福妈面前和她抱在一起。福妈激动地哭出来,利岩好一顿安慰才让她平静下来。
这下小桃也醒了,看到少爷还活着,大声哭了出来,利岩和阿雨又免不了好一通安慰。
利岩笑道:“先说正事,要哭的一会儿再哭。”小桃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转身去厨房给他们下面条去了。
几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文韵慈给大家讲述了一下当前的情况,他们刺杀了邹菩提,现在黄金岛上军统的人在大肆搜捕他们三人,这里不能待了。
阿雨让他们别着急,他来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阿雨给菲欧娜女士打了电话,约女士下午到新开的咖啡厅一聚。
下午三点,穿着白色套装的菲欧娜女士翩然而来。阿雨尽管内心焦急万分,面上却露出得体的微笑,他心想:我可越来越像利岩了。
菲欧娜捧着阿雨的脸,在他面颊两侧轻轻碰了碰,“润声,你过得怎么样。”
阿雨笑道:“还不错,最起码还活着。”
菲欧娜含着笑,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润声,你是不是恋爱了?”菲欧娜坐到靠窗户的位置,看着阿雨说道:“今天的你容光焕发。”
阿雨心说我都急成这样了,哪里来的容光焕发?
“也许是因为要跟您见面,我的内心充满喜悦。”
阿雨叫来侍者点了两杯冰拿铁,和菲欧娜边喝边聊,阿雨先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随后自然而然地提到黄金岛当前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