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神秘的棺椁,会是北海将军吗?
带着疑问,研究人员打开了棺椁。
时间太久,尸体早已腐烂消失,只有一些不易损毁的物品保留了下来。
放在高处的那具棺椁里有胶东王、景王的金印,基本可以确定是齐贞帝,而那具放在低处的棺椁,只有一副铠甲,一枚写着齐国天策将军杨遇春的金印。
铠甲中有一枚护心镜,背面刻着一句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第199章 番外:小楼东风
番外:小楼东风
(暮云视角自述)
“你说,陛下爱你吗?”
她穿了一身华丽的袍,手指轻轻地拂过我鬓边,洁白的手腕有着莹白的光芒,像是天上的皓月。
我们刚从皇后宫里请安出来,太子刚出生不久,谁都想去沾沾喜气。
就算是平时和皇后多有不对付的这位杨笙,笙贵妃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去道贺。
皇后的家族卓氏,在齐国时备受违命侯恩典,可是新朝一立,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成为了新贵,杨笙一直看信卓的人都没有好感,何况现在她自己本就有了身孕,更是不想在皇后宫里多待一刻,匆匆忙忙行了礼便走了。
我则是得到了陛下的口谕,过来请安之后便要出宫去照看违命侯。
太阳被阴云遮住了些许,杨笙继续问我:“如果陛下爱你,那我们这些人算什么?如果陛下不爱你,那你又算什么?”
我侧脸看了看她,因为怀孕的原因,杨笙胖了不少,却依然那么端庄美丽。
她和她的双胞胎姐姐杨筝五官十分相似,可却因为气质的不同,让两人看起来十分迥异。
我低眉回答:“娘娘,我这样的人是不会拥有爱的。”
我的本意是说,如我这样卑微的奴婢,自然是得不到爱的。可是杨笙却另有所感,感慨地笑着说,“是啊,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拥有爱呢?”
她边走边笑,“三妻四妾是男人的正途,后宫里更是要雨露均沾,这算什么爱?爱?对女人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啊……”
“你呢?”她问我,“你爱陛下吗?”
我本来应该在这里回答我爱陛下,可是我却犹豫了,我突然发现,我和陛下之间的关系纠葛,不是能用爱恨这样简单的词语就能说清楚的。
“或许爱吧。”我只能这样回答杨筝。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最后点点头,“也许吧,陛下也不一定爱你,但你肯定是他生命最最重要的人。”
我淡淡地摇头,“这话,娘娘应该反过来说。”
杨笙坚持着,“我说的是对的。”
我不欲和她在这个问题上争辩,走到她的宫门前,杨笙叫宫女拿来一套衣服交给我。
“这是我给侯爷做的,”杨笙道,“我没法出宫,想托姑姑带给他。”
衣服上还有一包银子,照例那是贿赂我的赏金。
我全都收下了,点头说道:“奴婢一定带到。”
杨笙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违命侯常年染病,还请姑姑多多照顾,请姑姑带一句话,就说杨笙在宫里,时刻都盼望着侯爷痊愈。”
我懂他们之间的亲情,全都微笑应下。
去宫外的路很长,来来去去的有许多认识的人,但更多的是那些只是擦肩而过的陌路人。交情有深有浅,感情有浓有淡。
杨笙的话给了我很大的触动,我也一直在想,陛下于我而言,究竟是什么,我和陛下之间又是什么样的感情。
可是我想不出答案。
如果人可以将感情按照各种类型分门别类,然后依据深浅程度前后排列,那该有多好。
可是人却偏偏总也看不清自己,也无法分辨那混杂在一起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时辰尚早,杨遇春上朝去了,我和杨筝帮着违命侯把衣服穿上。
杨笙做的衣服不是齐国制式,有些像道袍,违命侯穿上后便如同那些传闻中的高功道人,加上他俊美的外表,让人有一种他随时要羽化登仙的错觉。
他很高兴地抚摸着杨筝亲手刺在衣袖上的仙鹤,笑着同我们说他要把这件衣服也放在随葬品里。
我和杨筝对视了一眼,笑着答应了他。
违命侯回身拿起一本书说道:“我听说笙儿有了孩子,我现在也送不了她什么,抽时间挑了一些好文章写了个集子,权当做是给她孩子的蒙学礼物。”
杨筝把书拿来放到一边,数落着违命侯,“陛下的孩子自有人教导,您在这劳心劳神地做什么,有写书的时间,还不如好好养养身体。”
违命侯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杨遇春下朝回来,把饭搬到杨佑屋里用了。用完饭,杨遇春一个人留在了违命侯房里,杨筝拉着我在将军府四处走动。
他们夫妻二人在这一点上极有默契,每当杨遇春想和违命侯单独相处的时候,杨筝就负责支开我。
其实我也未必想打听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
而我也不得不佩服杨筝,竟然心甘情愿地把丈夫让出去,让给自己的哥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拉着我在亭子里坐下,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夫人,您不去和将军在一起吗?”
她的眼尾有非常撩人的弧度,眼睛亮而有神,杨筝看着我爽朗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是有些奇怪,我点点头。
杨筝坐在我旁边,倚着栏杆看向水底的游鱼,她的指甲染成了鲜红色,有意无意地刮着栏杆上的朱漆,“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喜欢他。”
我对此早就有感觉,这个答案并没有让我觉得多意外。
杨筝趴在栏杆上叹了口气,“其实我以前有婚约的,未婚夫就是商循。”
她自嘲地笑了笑,“可能你不知道,商循是商洛宰相的孙子,当年商相自知他后继无人,想借联姻稳固家族地位,陛下默许了,他亲自向我父王提亲。笙儿性格沉静,读书又多,商家和父王都中意把他们两人配在一起。我曾经偷偷见过商循一面,看他长得好看人又温柔,便求着父王把我许给他,父王不得已才把笙儿的名帖换成了我的。”
我听到这里露出微笑,看来这位将军夫人从小就特立独行。
杨筝继续说道:“一来二去,我们都长大了,可惜还没来得及成亲,齐国就没了,听说陛……违命侯要投降的那天晚上,父王决定自焚,我约好了商循,我们要在枫桥上落水殉情。
他是宰相之孙,我是皇室之女,于国于家都要尽忠尽孝。我听说从前在枫桥上有一对殉情的恋人,他们死后,魂魄将会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我以为这是一段注定要因为国家而毁灭的爱情能够得到的最好的结局。
我穿着一身嫁衣在桥上等他,四处都是慌忙奔逃的人,可以听见城墙外传来的鼓声和整齐的脚步声,刘……陛下的军队在一步一步地逼近这座城池。
然后他来了,他按照约定同样穿着红衣,就好像我们不是殉情,而是成亲一样,我和他拜了天地,对着皇宫的地方拜了高堂,夫妻对拜的时候 ,他还因为紧张和我磕了一下头。
我们站在桥边看了很久的月亮,其实我都忘了那天到底有没有月亮,因为那段日子,在我看来全都是灰色的,有月亮和没月亮早就没什么区别了。
不管还有多少时间,我们注定要告别人世,我爬到桥边抓住他的手准备跳下去。商循却带着哭腔拉住我,说他害怕。”
杨筝说道这里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我居然还傻乎乎地和他说,你别怕,我先跳下去,在那边等你,黄泉路上,你我相伴一定不会孤单。
说完我就跳了下去。水很凉,从鼻子灌进嘴里,我很快就失去了知觉。后来一位过路的樵夫救了我,我还抱怨他为什么要救我,我要问他我的情郎还在水里,他为什么只让我活了下来。
我甚至还记得他说话时那种震惊奇怪的表情,‘姑娘,你可别昏头了,这只有你一个人在水里,哪有你的情郎?’
我心里便明白了,我的情郎再也不是我的情郎。”
我听完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安慰一般地轻轻地拍着杨筝的手背,杨筝对着一旁的柱子狠狠地踢了一脚,“我瞧不起他,我呸!”
其实我好像还真认识商循,陛下曾经和我说过几次,陛下刚上位之际正需要有人为他的统治正名,商循连同许多人一起上书,把杨佑骂得一无是处,借此来凸显陛下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