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你们曾经的世界,你不觉得这哪怕是一场虚幻梦境中的生活,也要更加丰富多彩,充满更多积极的希望吗?
这里有像你这样的人肩负起责任为文明谋求发展未来,也可以让普通人各自活的幸福,这样松散的世界结构又有什么问题呢?为什么非要强求曾经传统的社会结构呢?
依子说你们曾经的社会模式未必有错,是因为【清算】的压力下只有最高的集中效率才有可能让你们存活下来。
但是在那之后,集体主义的弊端就暴露了出来,人们变得麻木而缺少创造力,直到在黑塔内得到了自由,才展现出如此丰富多彩的世界。
曾经高压的社会让你的族人们尝到自由的甘甜后立即分崩离析,但孤独最终又会让人走到一起。存在即为合理,你们又凭什么认为自己控制下人为塑造出的社会结构,会比现在这样更好呢?
依子从这些画面中看到,你的人民已然拥有了自己的创意与思想,或许他们正在孤单中期待着积极的社会变革。
当你自诩为救世主,开始借助拉马克游戏进行各种各样的社会学实验,并把你的族人们打上醉生梦死放弃未来的标签以后,你究竟有多久没有联系过他们了?”
曲芸的问题让引路人一愣。很显然,这时间已经久到普通人几辈子的寿命了。
当自己口口声声抱怨族人们进入黑塔后彻底舍弃了以往那种彼此紧密相连高度一致的社会生活时,又何尝不是下意识地排斥并远离了这些“异化了的族人”?
看到引路人双眸那迟疑中投射出的精光,曲芸笑了:“所以说,如果你想问依子的意见,那便是随它去吧。道可道,非常道。环境在变化,社会也会自动随之发展,这不是人类应该去强求的事情。
如果你非要做点什么的话,那么依子建议你现在开始尝试联系一下你的族人,看看有多少人和你一样,正在用各自不同的思路和视角去为你们的文明寻找未来和出路。
能拯救你们文明和社会的人不会是依子,也不会是任何来自拉马克游戏的智者,任何外人;只有你们这些切身利益受到影响的当事人才有可能去全力以赴的找到解法。
不要瞧不起沉迷欢愉的人,不要敌视为所欲为的人,不要孤立特立独行的人,也不要排斥离群索居的人。
你们文明的每一位成员都会是宝贵的财富,每一个不同的想法都会是远胜过你来求助我们这些外人的高效资源。
在尊重每一个个体个性的基础上,尝试再次团结起来吧。至于是否能找到办法再次突破维度的桎梏依子不清楚,也对这个研究方向不感兴趣。但依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们的文明,将变得空前的强大和繁荣。
你的敌人并不是社会变革,变化是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就像拉马克游戏一样。你的敌人是自己僵化的思想,以及曾经束缚住思想的各种枷锁。
在思想里丢掉这副腐朽的躯壳吧!引路人。在依子看来,最适合你的样貌应当是个婴儿。
想要达到你心中所期待所祈求的一切,你就要有抛弃所有旧观念的觉悟。人间无善恶,万事无对错,怀着好奇的态度去重新感受一切,认识一切,理解一切。
两百万年的时间还太短,你们那幼稚的文明,才刚刚起步。”
第857章 下 道可道
对于曲芸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熟悉她的伙伴们是丝毫没有意外的。
曲芸这人个性非常鲜明,对事物的看法也与大多数人不同。如果要评价她那些观点,或许真的只能引用她自己的话:“人间无善恶,万事无对错,一切思想都有它独特的价值。”
不过客观来讲,曲芸的答案虽然并没有改变任何事,却是让引路人意识到了自己苦苦追寻的转机其实早已经自然生成,姑且算是帮上了他的忙吧。
与之相对的,反倒是引路人的变化让大家有些措手不及。
在曲芸讲完后他沉默了很久,足足有数分钟的时间。之后那如树皮般苍老的肌肤便像是蛇蜕一般脱落,而那具被舍弃的苍老躯壳中挤出的是一个乌木般黑色皮肤的女婴。
“为啥连种族和性别都换了啊?”甄辉齐受惊过度,摆出了爱德华·蒙克名画呐喊上的表情。
说实话这货一直没有太明白曲芸分析的那一大堆东西,因为这场游戏从头开始他就一直处于信息量过大的震惊之中。不过与其说是因为此方世界的独特导致的震惊,不如说是游戏时间过长未能有效挂机带来的迷茫。
浮在半空的黑人女婴甜甜一笑,表情前所未有地自然:“道可道,非常道,这是一句好话。世界总是在发展变化的,我想我也该换个视角看世界了。
既然最后赢的是你们这些女孩,我觉得尝试一下这样的转换,或许真的会带来不同的心态吧?
至于种族……就像你们说的那样,每一个个体都是无价的珍宝。怎样的肤色又有什么关系吗?”
甄辉齐:……
虽然你说得好有道理,但是我怎么就是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就凭你转变的速度,依子以为你们这方世界就一定还有希望,”曲芸没有给甄辉齐反应的时间,笑眯眯问道:“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吧?依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能在这里得到一些……启发?”
她用了“启发”一词,而没有提“答案”。足以见得对于下面的这个问题并没有期待能获得真正的答案:
“因应该知道,我们曾经在以往的游戏中参与过黑塔中的实验项目。那时我们被送去了一个大约是虚拟现实早期试验品的世界,里面没有任何居民,所有的物品上都打着‘VR’开头的编号……”
“我还记得,那确实是我的世界。虽然听了你刚才一番话,我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唯一在进行实验企图挽救我们的社会的人类,但把早期世界的冗余数据用来与拉马克游戏进行对接实验确实是我引以为傲的创造,”
女婴打断曲芸的话,点头肯定道:“拉马克游戏对我们而言就是一种可以用科学研究分析利用的自然规律,其中有很多有趣的法则。是的,我记得你们去过你说的那个地方。而且游戏系统还在我的世界里埋藏了一颗出人意料的彩蛋。”
她说着,笑眯眯地看向康斯妮。
这孩子进入游戏的时候并不是以应选者的身份,而是以一种与她类似的,引路人一般的身份在“替游戏系统打工”。
更神奇的是,康斯妮在游戏结束后居然从打工者的身份变成了玩家。她观测到这里存在两个非常深奥的契约,康斯妮与游戏系统的,以及曲芸与康斯妮的。
以至于最后成为应选者的康斯妮也不是以普通的玩家状态存在,而是作为一种召唤物般的附属品。
这是一个她的文明里“游戏学”所从未发现过的现象。如果不是急于要挽救社会危机,这甚至有可能是一个可以或诺贝尔奖的课题。
但显然,康斯妮和曲芸都不愿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更没有时间去帮她进行什么游戏学研究。于是女婴知趣地没有把话题继续拐偏下去:
“比如说,拉马克系统中虽然存在着或许是无穷多的大千世界,但是每个域所经常关联的游戏区域却是呈现一个可以计算的数列,以对应宇宙的编号。
我们叫它拉马克数列,并把计算方式全都留在了你手中的储存器中。当然,在你真正接触到第五维度之前,或许会很难完全理解其中的算法原理。
而更有趣的是,一旦一支应选者团队与某个编号的宇宙产生了因果联系,那么在那个世界再次满足触发游戏条件的情况时,该团队会有一定几率被优先选入执行游戏。
这个几率和团队在先前游戏中与该世界产生的因果关联,即对游戏内容相关历史造成的影响程度成正比。具体的比例嘛……还是那句话,算法很复杂,资料已经给你了。
比如我的世界,由于我利用了一些方法让它始终满足拉马克游戏场的标准,所以这些年来我一共进行了一万七千八百五十七场试验。猜猜自打你第一次进入那杀人游戏的试验场后,这里一共进行过几场试验?”
女婴说着,笨拙地伸出她肉坨坨还不太好控制着完全张开的小手:“五场。是的,一共进行了五场游戏中,你们所参与的就有三场。以你的才智,现在应该已经明白这个规则的价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