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他突然站起身来，跑回了自己家里。
……
顾家。
路以柠的卧室被人用力地推开。
安葶已经走了，所以来的人应该是……
她本来已经躺在了床上，听见动静后坐了起来，看向门口。
少年头发凌乱，跌跌撞撞地门口跑了进来，在她床边停下。
下一秒，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
路以柠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拉他，“你干嘛呀？”
顾以榛没甩开她的手，但也没借力站起来。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低着头，吐字清晰地说道：“姐，对不起。”
路以柠一怔，手停在半空中。
“阿榛，安葶姐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会得……得抑郁症也不是因为你……”
顾以榛抬头，目光与她直视着：“可我是因素之一不是吗？”
他知道自己可能不是直接原因，但是他那一句话的伤人程度，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她。
路以柠缓缓松开了他的手，别过了头，也没说话。
她也没否认。
他是她的弟弟，不管怎样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
当时听到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的脑子其实是懵的。
没有太大的反应。
后来，是每个失眠的夜晚，她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她妈妈染着血的那张脸，还有伴随着少年嘶哑的声音。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甚至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才会一直放不下那段记忆，一直陷入死循环里，一直被困在里面。
气氛异常地沉默。
直到泪水从路以柠眼角滑落，滴在了被单上。
她曲起膝盖，双手捂着脸，小声地啜泣着。
路以柠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眼下，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顾以榛听到了她的哭声，不知所措。
他一边跪着一边爬向她那边，“姐，你别哭，别哭。我那句话真的是无心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你……”
他没把那个字说出来，“我知道自己性格不好，还有很多的毛病。我改，我以后都改……”
其实归根到底，他也只是渴望亲情，只是他不愿承认。
他想要姐姐注意她，想要姐姐喜欢他。
许久，房间里再度传来路以柠的声音：“阿榛，你是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
“没有。”顾以榛回答的很快。
他低着头，“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不喜欢我。”
“因为你很少主动跟我说话，你也没对我笑过。”
路以柠将脑袋枕在膝盖上，偏着头看他，眼睛里还有泪光在。
她重复着他的话：“你也很少主动跟我说话，你也没对我笑过。”
顾以榛：“我……”
他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事实确实是这样。
路以柠看着他那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
“我不太会跟人相处，很多时候，都是他们在讲，我在听。所以不止是你，连我的朋友，星舟哥他们，我也很少主动搭话。”
“我也不爱笑，我不像其他人那样，对生活充满希望，会用微笑去面对每一天，我做不到，因为我一直都是个悲观主义者。这些，都是我的性格问题。”
“所以，我没有不喜欢你。”
顾以榛一直低着头听她说，他小声嘟囔着：“我也没有讨厌你。”
那根一直缠绕在路以柠心里的线，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就解开了。
原来她不是被她弟弟讨厌的存在。
他们都只是不懂得表达，不够成熟而已。
路以柠咬着唇，强忍着再度想落下的泪水，软着声音说道：“那你抬起头来看我。”
顾以榛照做，目光再次与她的视线对上。
少年的眼睛里，一片澄澈，纯净又真挚。
然后他看见，他的姐姐，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连嘴角两边的梨涡都陷了进去。
如同春日盛开的花朵，明媚又美丽。
路以柠朝他伸出一只手来，晶莹纤细。
她语气满是认真而郑重，“以后，我们和平相处吧。”
“我的弟弟。”
顾以榛听到她的话后，眼睛发亮，瞬间咧开嘴来，猛点头。
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动作小心翼翼诶握住了她的手。
他姐姐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解释下人物的年龄设定∶
男女主同岁，今年读高二，都是十六岁，而且男主比女主大几个月。
姐姐比弟弟大一岁，之前休学过一年，所以跟弟弟同级，两人都是早读书的那种。
关于弟弟∶
弟弟不是坏小孩，他只是缺爱，而且不懂得表达。
他小时候不记事，对姐姐的感情是很矛盾的那种，一边讨厌姐姐一边又渴望得到姐姐的注意。
妈妈的离开让他一下子接受不了，所以才会偏激。
后期会解锁他的姐控属性~
第34章 34颗柠檬
路以柠吃过感冒药后就睡下了, 这一晚上也睡得格外安稳。
早晨的时候，她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看向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电话。
路以柠鬼使神差地按了接听, 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路以柠，我是凌汐。”
“你现在，能不能回新城一趟？”
她的语气里, 带着几分恳求和哭腔。
路以柠翻身下床，眼皮直跳，“发生什么事了吗？”
凌汐言简意赅地道出重点：“有一个女孩, 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听到她说的那句话之后，她就让周叔备车去新城。
去的路上, 凌汐跟她讲述了来龙去脉。
“三年前, 你去鹿城比赛的那一次, 是不是在琴行遇到过一个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小女孩？”
“她叫晴晴，是个白血病患者。”
“我奶奶有段时间生病住院了, 有一次我去新城医院探病，准备回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孩坐在轮椅上, 她手里拿着你以前拉大提琴的照片。”
“我跟她聊了起来，她说她是你粉丝。后来我经常看完奶奶就去看她，才知道她得了慢性粒细胞白血病, 一直在医院进行治疗，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
“可前两个月她的病情突发急变，医生说她熬不了多久了。”
“她临死前的愿望, 是想再见柠檬姐姐一面。”
……
路以柠听她说开头的那段就已经想起来了。
三年前的某一天，她去外地参加比赛。
比赛的前一天她去酒店附近的琴行待了一会。
换了新的琴弦，顺便试音。
结束之后，她走出琴行门口, 看到橱窗外面站着一个女孩，身上还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头上戴着白色针织帽。
她的脸很白，不是一般的白，连唇色都没有。
那身病服也似乎不太合身，松松垮垮地穿在她的身上。
不知怎么的，路以柠在一刻想到了她的朋友唐星乐。
那个在医院里同病魔抗争的女孩。
路以柠朝女孩走了过去，发现她的目光正看着橱窗上挂着的大提琴。
她蹲下身来，柔声问她：“喜欢大提琴吗？”
女孩转过头来看她，因脸色苍白而显得那双眼睛愈发的黢黑。
她也看到了路以柠身后背着的大提琴盒。
“姐姐，你的大提琴拉得好吗？”
路以柠思考了一下，“还行吧。”
女孩：“那你能拉给我听听吗？”
路以柠听到她这个要求后，犹豫了一两秒。
目光落到她身上穿着的病服，点了点头，“好，你跟我来。”
她重新走进刚才的那家琴行。
这家店的琴行老板非常好讲话，在听到要借用一下他的场地时，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
路以柠让女孩坐在一张椅子上，她将自己刚才背着的琴盒放到地上，拿出里面的大提琴。
她的大提琴跟她的本人一样，带着一种与她安静的气质相符的色调。
路以柠问她：“你有想听的曲子吗？”
女孩摇了摇头，“姐姐你随便拉一首就好。”
路以柠应下，然后面对着女孩坐下，大提琴躺在她的腿边，拿出琴弓，开始拉了起来。
她拉的这首曲子是海顿的《D大调第二号大提琴协奏曲》。
曲子的主旋律很舒缓，第三乐章后就变得轻快起来，气氛明亮、轻松愉悦，且很有节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