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智钻进白卉的怀里开始痛哭，抽噎着说：“嗯。爸爸坏，叔叔坏。”
白卉终于明白，陈欢为什么会在半年前突然抑郁并自残，而她出院后背着父母做小姐赚钱来捐助姚婷婷是为了替自己最爱的爸爸赎罪，这也是为什么她叮嘱姚婷婷和李玉蓉不要把捐款的事情外传，以免惊动父母。
而姚婷婷，一个贫困弱小而聪慧漂亮的小女生，面对大老板刘斌和校长陈忠勇的欺辱也只能选择沉默。因为怯弱和懂事，这些遭遇她甚至连自己的妈妈李玉蓉也没有透露，她怕自己本来就病恹恹的妈妈会难过和自责，更怕刘斌和陈忠勇伺机报复。
白卉从桌上抽了一张面巾纸，小心翼翼地帮刘晓智拭去眼泪，道：“晓智，说出来就好了。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你每天晚上做噩梦是梦见书房里的爸爸和姚婷婷？”
刘晓智重重地点头，白卉的话令他打开了心结。
“我爸爸，为什么，为什么。”刘晓智抱着头痛苦地自言自语。
“晓智，有一天我们会知道是为什么的。但是，你不要再用你爸爸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好不好？”
这是一名护士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她焦急地说：“白医生，刘晓智的爸爸刚才突来来医院，他说有急事要见你，现在正在你办公室门口等着呢。”
白卉拍了拍刘晓智的后背，让他振作起来。然后她把桌上和案子有关的画收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站起身朝办公室走去。
西装革履的刘斌，今天依然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派头。他双手插兜笔挺地站在白卉面前，散发着成功中年男人特有的自信与魅力。
“刘先生，请坐。”白卉不动声色地招呼道，“听刘太太说你去德国出差，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天上午刚回来的。”刘斌面带笑意地坐在白卉对面的转椅上，他的神情诚恳而真挚，简直比正人君子还要正人君子。
白卉做这一行阅人无数，但是像刘斌欺骗性这么高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果不是最近接连一连串的线索，她恐怕难以相信一位风华正茂、英俊谦和并且常年致力于儿童慈善事业的上市公司大老板，竟是如此一名衣冠禽兽。
“白医生，你好。我是特地来接晓智出院的，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晓智的关照。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上我刘某的地方，请尽管告诉我。”刘斌缓缓道来，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但眼神没有一丝慌乱。
第14章 糖果屋（14）—— 夜遇与夜谈
白卉楞了一下，礼貌地回道：“晓智在我们医院恢复得不错，但是我个人觉得，他还没有到达完全康复的程度。”
“我明白，白医生。我会继续给晓智治疗的，但是我更倾向于请全职私人医生在我家别墅治疗，这样我每天都能看见晓智，促进父子感情。上次你也看见了，晓智跟我越来越生疏，我这个当爹的很想补偿他，想多给他一些亲子时间。”刘斌义正言辞地说。
白卉摸了摸手中文件夹的塑料封面，明白刘斌其实是怕刘晓智会泄露他侵犯姚婷婷的恶行。
刘斌接着说道：“你也知道，我身为上市公司的 CEO，想给晓智提供更好的医疗环境。私人医生我已经请好了，是哈佛毕业的儿童自闭症康复专家。另外，晓智的生日快到了，让他在医院独自过生日我这个当父亲的于心不忍呐。”
白卉自然清楚刘斌已经做好准备一定要带走刘晓智，自己多说无益，于是强颜欢笑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刘先生。我这就叫护士帮晓智收拾东西，立刻出院。”
刘晓智恋恋不舍地跟白卉道别后，便被刘斌带走了。
白卉回到办公室里，打开文件夹，抽出刚才刘晓智画的那两幅画。
“陈欢，你死的太冤了。”白卉自言自语道。
下班后，白卉的心情十分压抑。她没有回家，而是去陈欢出车祸的知春路转悠。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但是冥冥中觉得这也算是对陈欢的一种缅怀。
知春路位于西南交界的地带，属于城乡结合部，聚集了诸多外来务工人员。孙涛的成人用品店已经被封锁，卷门上贴着新的招租广告。
白卉在一家小吃店里点了一碗三鲜馄饨，坐在玻璃窗前的吧台桌上，一边吃馄饨一边望着马路上的行人。
这时人行道上出现一个保洁老伯，拿着大扫帚，一瘸一拐地艰难行走。
突然保洁老伯停下脚步，面对着白卉所在的小吃店，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轻轻捶腿。
白卉的馄饨已经吃完了，她见清洁老伯似乎需要帮助，于是走出小吃店，上前与老伯搭。
“老伯，你看起来不太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啦，只是脚崴了。我看过医生了，已经在家休养了两个星期。”保洁老伯叹了口气道，“那晚就在这个位置，我被一个挺壮实的大胡子男人撞倒在地，摔伤了腿。那家伙跟赶着去投胎似的，撞完我连个对不起都没有，一溜烟儿地跑了。”
白卉睁大了眼睛，两个星期前正是陈欢出车祸的日子。她追问道：“老伯，你被撞那天是不是十月八号？记不记得那个撞你的人长什么样？”
保洁老伯摇了摇头道：“是十月八号。大晚上的看不清楚，那人戴着一顶帽子挡住了大半个脸，而且留着大胡子。不过身形是个壮实的大个子。唉，真是飞来横祸啊，我被他害得两个多星期没做工，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都快揭不开锅了。”
说到这儿，老伯愁容满面地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白卉基本确定保洁老伯口中之人与陈欢的案子有关，于是追问道：“老伯，你可能是一起案件的重要证人，能把你的手机号留给我吗？方便以后联系。另外，撞你的人还有什么别的衣着和体貌特征吗？”
随后老伯把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告诉了白卉。
说完老伯停顿了一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激动地说：“撞我那家伙脖子上戴着一条大粗金链子，对了，链子上有个挺闪的坠子，那坠子女里女气的跟他一点都不搭，我看像是偷来抢来的赃物。”
白卉怔住了，谋害孙涛的凶手竟和偷袭自己的歹徒是一人，都是络腮胡。
和保洁老伯道别后，白卉立即往家赶。
出了公寓楼的电梯，她径直走到 1901，敲响了遇杉家的门。
“白医生，这么晚有什么事吗？”遇杉尴尬地问。他刚洗完澡，正穿着修身的家居服，一副秀色可餐的模样。
白卉迅速地打量了遇杉一番，心中默默垂涎三尺。
“在楼道里不方便说，你先放我进门吧。我一个弱女子又不会吃了你。”白卉道，她一弯腰，敏捷地从遇杉扶着门的胳膊肘底下钻了进去。
第二次来遇杉家，白卉已经把自己当成常客，丝毫没有拘谨。她在沙发上坐下，并勾勾手指示意遇杉坐过来。
“遇副队，我今天度过了信息量巨大的一天。我已经觉得自己不像个医生，而是像你们刑侦大队的顾问。”
“白顾问，愿闻其详。等破了案，我向乔队申请给你发面锦旗，不能让你白当了这个顾问。”遇杉看着白卉的眼睛，期待她的重要发现。
白卉将今天的见闻娓娓道来。遇杉作为一名资深刑警，听得不动声色，没有诧异或者震惊，仿佛都在意料之中。
“也就是说，早上刘晓智通过画画表述姚婷婷的受害经过，中午刘斌突然给刘晓智办理出院，晚上你去知春路正好遇见了刚刚伤愈的凶杀案目击证人。”遇杉总结道。
“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孙涛在拍摄了陈欢的不雅视频后，让陈欢打电话给陈忠勇索要封口费。而孙涛狮子大开口要价太高，激怒了陈忠勇。陈忠勇手里有许多他和刘斌一起祸害未成年学生的证据，于是他要求刘斌帮忙，所以刘斌叫络腮胡干掉了孙涛以绝后患。”白卉分析道。
遇杉思索了片刻，评论道：
“这确实是目前的证据所能推断出的作案过程。唯一让我不解的是，陈欢的不雅视频真的严重到能够让陈忠勇和刘斌决定杀掉一个人的地步吗？
第一，陈欢拍视频是被胁迫的，视频倘若真的流传出去，孙涛会受到严厉的法律制裁。
第二，即使视频流传出去，大家都知道陈欢做小姐的事，在现在这个多元化的年代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劣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