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管好你自己。”
“又不是开玩笑,”代悦然不满:“我认真问的,没别的意思,就想参考参考前两条啦。”
“不需要参考别人的人生。”李知冷漠道。
“也不是参考吧,”代悦然脸上略微纠结,“就主要是,我现在对我自己的人生比较迷茫……”
李知说:“正常,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迷茫,我现在也一样。”
“行吧,”看李知油盐不进,代悦然也毫无办法,只好转而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提前来庭州吗?”
“嗯?”李知抱着手臂,脸上冷冷的,也不像很有兴趣知道的样子。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爸问我,快该实习了,以后什么打算,”代悦然终究是没忍住,气愤地开始控诉,“我就说我以后想去沈阳,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妈突然就生气了,说我爸惯我惯得太厉害了,你说,这是不是很莫名其妙?”
李知不予置评,“你为什么要去沈阳?”
“我没要去啊,就是随便想想,顺口一说而已。”
代悦然在逃避问题,李知想了一下,又问:“因为蒋焉在沈阳工作?”
代悦然脸上的笑短暂滞住,又说:“哎,不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啊,我就是觉得在沈阳能比吉林发展得好点。”
真有追求,比吉林发展得好的城市那可太多了吧,不是吉林就是沈阳,看来你对东北这块土地爱得深沉,十分有归属感。李知心想。
“哦。”不过他对城市归属感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那你以后想去哪个城市呢?应该不会想留在东北吧,”代悦然倒是真的好奇李知对未来的规划,“临川其实还不错,环境好,生活节奏慢,很适合养老。”她认为李知更想在他爸那里生活。
“目前就想留在庭州,没别的打算。”李知很坚定地说。
现在只想待在有林潮生在的城市,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第61章 等你的晚安
“你留在庭州是因为林潮生吗?”代悦然问。
李知被戳破心思,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又淡然说:“为我自己。”
这样说其实也没错,为了林潮生留在这里也好,别的原因也好,归根结底,都是在做让自己开心的事。
代悦然有样学样:“那我去沈阳也是为我自己。”
“你开心就好。”李知说。
“反正,”代悦然有些困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以后去哪里都行,就是不想回吉林。”
“行,你爱去哪去哪,谁能管得了你啊,”李知当然没意见,毕竟这又不关他的事,目光掠过代悦然倦怠不堪的脸,“早点睡觉吧。”
“我不困,”代悦然可能没听出他的嘲讽之意,摇摇头,又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但是他们非要让我回吉林,说以后安排工作找对象也要在这边,啥都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李知无奈道:“他们只是想让你过得轻松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没觉得不好,但也没觉得这样庸常的生活好在哪里。
“但我一直认为,只有活得失败的大人才会把抱负寄托到孩子身上。”代悦然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尤其像这种对表达父母不满的话,李知曾听过很多次。
代悦然又说:“我过得已经够轻松的了,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不是吗?”
“嗯。”李知敷衍地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林潮生并没有发消息过来,大概还没有到家。
“从小到大都没有亏待过我,要什么有什么,比起同龄人好了实在太多,真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知愣了一下,抬起头。他听得出来,这是舅妈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你对他们好像有很多不满。”
“我不是对他们不满……”代悦然撇嘴,停了片刻,又改口:“呃,那个,算是有一点不满吧。”
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他觉得代悦然好像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没有说什么,因为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
“觉得他们管太多?”
代悦然犹犹豫豫,“这只是一方面……”
“哥,你说,我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给的,”她说:“所以我就不配过我想要的生活了吗?”
“如果你舍弃不了现在拥有的东西,”尽管听起来不近人情,但李知还是说,“那确实是这样。”
要让她继续说下去,可能会一直说到天亮。李知的耐心快被消耗干净了,懒得多说,直接道:“我困了,你不睡我还要睡。”
“哥,我想跟你说件事,”代悦然直直地看向他,“这件事我想了很长时间,趁着今天说了吧,现在不说,以后可能也没有勇气说了。”
见她这么严肃,李知莫名觉得惊悚,一时间有些迟疑,“……什么事?”
他走到沙发跟前,坐在代悦然的另一侧。
该不会要讲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了吧?比如,关于她和蒋焉的。李知来了劲,“你说吧。”
“你还记得我之前转学的事吗?”
“嗯?”这和他预想的方向完全不同,李知顿了一下,说:“记得。”
他记得这件事,而且记得很清楚。
当时代悦然还在上小学,五年级或者六年级,有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闹着要转学。
转学后,代悦然不适应新环境,哭丧着脸来找李知求安慰,李知冷着脸嫌弃她事儿多。
后来他在饭桌上偶然听到的版本是,代悦然和一个同班的男生起了些冲突,她又抓又挠,把人家打得很惨,舅舅怕她再挑事,就给她办理了转学手续。
具体为什么跟别人起冲突,李知没刻意了解过,但他下意识地把主要原因归结在代悦然身上。
“你是不是以为我跟别人打架了,我爸怕我再闹,所以才转学的?”
“嗯。”李知点点头,没有否认。
人情关系是一条错综复杂的纽带,弯弯绕绕的,解不清。那所学校里的学生几乎都是干部子弟,非富即贵,许多家长都互相认识或略有过交集。
或许是舅舅觉得事情难办,不好得罪人,才给她办理转学的。李知这样猜测。
“我根本没打过人,”代悦然不满地抱怨,“虽然我小时候胖吧,但他们说我把一个男的打得满地找牙,也太夸张了,我又不是专门练过。”
代悦然小时候有一点婴儿肥,大眼睛,脸圆圆的,长得十分讨喜,性格是活泼张扬了些,但平心而论,并不招人讨厌。她在学校里人缘很好,经常请同学来家里玩。李知回忆着她以前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虽然她大部分时间是很讨厌,但也有可爱的时候。
代悦然急了:“哇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啊!不就是胖了点吗!”
李知:“我没说过你胖。”
“是啊,你没说过,但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李知自觉忽略掉这句话,疑惑道:“你不是没打过人么,那为什么我听说你俩打架了?”
“呃,那可能是因为我把他作业撕了,课本烧了,书包扔水里了,”代悦然说,“然后他想打我来着。”
李知:“……”这的确是代悦然的一贯作风,惹到她的人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
“好吧,那他怎么得罪你了?”
代悦然沉默了几秒,“我说他性骚扰,”表情嘲弄,“你信吗?”
李知一怔,迟迟没反应过来。
代悦然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一向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个子可能还没她高,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生,会在排队下楼去操场集合时,走到人群拥挤推搡的楼道,靠在她身后,趁没人看见,摸了她一把。
那个男生是故意的,甚至在代悦然发觉,回头瞪他时,恶心地冲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那时太小,也没有受到过这方面的教育,不明白性骚扰为何意,但本能地感觉到被冒犯,觉得反感。
回到班里要他道歉,那个男生却满不在乎:“不就摸了一下吗?”
代悦然直接冲到他座位上,把课桌掀了,然后把他的书全撕了。
还好有和代悦然关系要好的同学上前拦着,不然以他的架势,估计真的要揍代悦然。
事情闹到了办公室,当着众多老师的面,代悦然无遮无拦地说那个男生摸了她。
老师们面色尴尬,认为这可能是一个误会,同学之间的玩笑,让男生给代悦然道个歉就完事了。代悦然却并不妥协,言之凿凿地说他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