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十七往后缩了缩,越发显得小小一团:“就,或许是他本来也不想杀人啊,或者他觉得他的任务目标人不错,对他挺好,他挺喜欢这里的,想留下来,就决定放弃任务了。”
“杭十七。”敖梧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杭十七吓得浑身一抖:“干干干,干嘛?”
敖梧弯了弯嘴角:“想留下就留下来,这里是你的家,没人能赶你走。”
淡淡的幽昙花香从敖梧身上飘出来,如月光般清冷中又透着一丝缱绻的缠绵。
杭十七嘴唇抖了抖,眼神盈起波澜。像是一只流浪了很久的狗狗终于遇到了一个好心的救助者,渴望,又不敢相信似的。
敖梧记得刚才自己说接他回家的时候,对方也露出过类似的神色。
平白惹人心疼。
敖梧伸出手,想把人按进怀里,却最终只落在对方头顶,捏了捏对方立起来的尖耳朵。
被捏了耳朵的杭十七,终于如梦初醒般跳起来,摇着脑袋咋呼道:“怎么说起我来了,我当然想留下就留下了,你把狼牙都给我了,以后我就在北境蹭吃蹭喝,当然不走了。刚刚不是在说我朋友吗?不对,也不是我朋友,就是一个假设,不存在的。对,不存在的。”
见杭十七不愿承认,敖梧也不逼他,现在时间还太早,对方盯杭十七盯得紧,如果他跟杭十七把话说开,对方说不定也会察觉到什么。不如就干脆装傻。
敖梧带着杭十七回到王宫。一堆人等在议事厅里。
杭十七才发现敖梧真是开会开了一半丢开跑出来的,这里不光敖镜敖通以及几个狩猎队的高层,还有负责参理政务的几个长老大臣,商会管事和辅佐祭司以及云无真也在场。而他们讨论的正事今天集市上出现的情况。
那五只石狼这会都变回人类模样,手脚捆得结结实实,形容枯槁,狼狈不堪。
“你先回去休息,今天开饭或许会晚一点,等不及你就先吃。”敖梧对杭十七说。
“我其实也没那么累,我能也一起听听吗?”杭十七却主动要求道。别的事他可以不管,但是这次的事情,杭十七觉得说不定和自己有关,和那个组织有关。不然为什么有人最后莫名其妙拿刀片来攻击自己。
那个组织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毒药和手段来控制别人。这几个石狼说不定就是被控制了,他们还想再控制自己!
敖梧虽然有点意外,但也没拒绝:“听可以,不要捣乱。”
杭十七摇尾巴:“嗯!我可乖了。”
乖是不可能乖的,不过有吃的勉强可以不乱跑的样子。敖梧最了解杭十七的德行。专门吩咐厨房给杭十七准备了一盘零食瓜果放到他面前。
杭十七抱着一盘点心,咔嚓咔嚓吃得像只仓鼠。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其他人讨论。
其他人对杭十七这位传说中的“准王后”也是好奇得不得了,不过谁多看两眼,立刻能收到来自狼王带着低气压的死亡凝视,所以大家都很“自然”地忽略了杭十七的存在。
“老大,刚刚分别对他们五人进行了审讯,口供能对上。应该不是说谎。”敖镜和杭十七最熟悉,这会儿倒是没受什么影响,照例报告着自己是审讯结果:
“他们五人是兄弟,身高体壮,经常到处接些体力活做。这几天来了商队,他们就一直在码头帮商队搬运东西。今天去集市也是因为有人差他们来集市送些东西。”
敖梧:“他们的雇主都找到了吗?送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发狂?”
敖镜:“送的箱子里打开都是石头。发狂或许是因为中毒。今天在他们去集市路上曾遇到一个漂亮女人,给他们每人喝了一杯果酒,说是家乡的特色,打算拿去集市上卖的,让他们帮忙品尝一下,味道如何。据说他们都是在喝完果酒之后,没走多远,就彻底失去了意识。等再回神时,已经是被我们带回这里以后了。”
敖镜说道这里,一个负责炼药的祭司站出来:“在下对毒药的制作也略有涉猎,刚才对他们进行了检查,确实有中毒迹象,另外他们的呕吐物中有沧鱼卵的残留,沧鱼本身也提神静气的功效,但它的鱼卵则完全相反,会使人丧失甚至,并释放强烈的攻击性。”
敖镜:“可惜无论是他们的雇主,还是那个送酒的少女,事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估计是使用了什么易容的手段。”
敖梧点点头,又问:“我听说有个药兔族的青年攻击杭十七不成,后来吞药自尽了?”
“咔嚓咔嚓。”杭十七抱着一块脆甜的香瓜啃着:“对,敖镜哥,那个药兔是哪来的啊?和我无冤无仇地,拿个刀片划拉我干嘛?”
“小十七,那可并非是一只药兔。”云无真摇了摇手:“虽然他伪装的很像,从外表看并无分别,但他大概不知道药兔一族有个秘密,他们血液里自带药性,所以天生对一些毒药免疫,很不幸,他今天吃的那种就在免疫毒药名单上,所以他并不是药兔。”
“药兔能免疫毒性,我怎么不知道?书里也没有记载呀?小王爷确定吗?”敖镜惊讶地看向云无真。
云无真唰地甩开一把纸扇,在胸前摇了摇:“我敢说出来,自然就是确定的,都说了是药兔一族的秘密,他们当然不会让外人知道。药兔一族本来人丁就不兴盛,若是被知道了血液能入药,能解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套了麻袋当药卖了。”
敖镜将信将疑:“既然这么辛秘,小王爷又是如何得知。”
云无真:“我不巧前年和药兔一族族长的小女儿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如果有一只药兔爱你爱得死心塌地,恨不得把自己连人带心都献给你,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敖镜想,第一次见有人把渣了别人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那依小王爷高见,这刺杀杭十七的,不是药兔,又是什么?”
“一只长得酷似药兔的家伙罢了。”云无真不负责任地说。
敖镜:“您的意思是,混血兽人?”
云无真收起扇子,在桌沿敲了一下:“不是混血,他们有另一个名字,叫什么……哦,对了,茧兽人。”
“咔嚓。”杭十七啃瓜的牙差点咬到自己的手。
第41章
杭十七没想到会从云无真口中听到“茧兽人”三个字, 他不由把视线转向敖梧,云无真知道了,敖梧是不是也知道了。他们到底查到了哪一层, 自己的马甲好像有点透明, 它还老实呆在身上吗?还是已经被扒掉了?
杭十七想起下午敖梧似有深意的眼神,总觉得有点春寒料峭。
“茧兽人?什么意思?没听说过。”其他人皆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想这个问题, 你们狼王殿下解释得会更清楚。”云无真轻飘飘地把问题抛到敖梧身上、敖梧瞥了云无真一眼,开口道:“茧兽人是对方的一种叫法, 为什么这么叫, 原因未知,茧兽人拥有各种各样的体态,目前发现的五只茧兽人,各不相同, 他们有的长相类似于某一类兽人, 被当成是混血, 有的则完全不属于大陆现有的兽人族类。
“茧兽人不算是真的兽人, 他们连最基本的自我意识都没有,等同于一具听话的木偶, 执行任务的时候,操纵者甚至可以占据他们的身体,进行远程控制。”
“目前掌握的资料就只有这些,至于茧兽人是怎么来的,由谁制造, 由谁控制, 还不得而知。对方非常警觉,每一只茧兽人在被发现后几乎都是立刻服毒自尽,了结自己。现在仅有的消息还是一名被发现的卧底提供的。”
“卧底, 谁呀?”杭十七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安晴吧?
“是我的一个族人。”云无真说:“让小十七见笑了。”
杭十七微微松了口气,那看来,他的马甲可能还留了一层底裤。敖梧收集的这个信息挺准确的,杭十七见过的除自己以外的茧兽人确实是他说的那个样子。但自己是个例外。他还拥有完整的意识,也不会再被别人操控。敖梧照着那个标准,应该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但杭十七怀疑今天突然被叫去祭司庭应该有安晴的手笔,不然没道理霜月突然那么笃定地觉得自己是被派来的杀手。那既然对方都把自己卖了,自己该不该和敖梧告发安晴的身份呢?
杭十七有点犹豫。倒不是担心安晴的下场,主要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知道安晴身份这件事。其实如果能跟敖梧开诚布公谈谈的话,他倒是能够给对方提供不少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