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沧溟看着陆桦几次欲开口,却都没说出来,
陆桦显然也看出来夜沧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打趣的说道:“你看我做什么,怎么,莫非这次信上的内容还与我有关啊”
夜沧溟看着陆桦的眼睛,终于开口说道:“陆桦,你要冷静”
陆桦忍不住轻笑一声:“那小崽子的事,我又不在乎,有什么可冷静的”
夜沧溟一脸为难,却还是下定决心的继续说道:“顾淮之......死了”
“啪!”盛着汤药的瓷碗应声而碎,乌黑的汤药洒了满地,陆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逐渐变为不敢相信,声音有些发颤:“方、方才,风太大,我、我没听清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夜沧溟上前抚上陆桦的肩膀:“顾淮之为了保护白絮,被刺客刺中要害,失血太多......”
第57章 他的决定
陆桦站在原地愣了很久,风卷起的沙粒刮在脸上,疼的有些难受,随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就要走,脚下有些磕绊,夜沧溟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他的去路,陆桦直接用力钳住夜沧溟的肩膀:“我们回京!你、你知晓我医术的,我、我能救他”
说着,便挣脱着往城门走,夜沧溟抿着双唇,一言不发,只紧紧的拉着陆桦,
陆桦转过头去撕扯着夜沧溟的衣袖,视线有些模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焦急:“快走啊!在晚些我就救不了他了!”
夜沧溟看着这样失控的陆桦有些心疼,却还是狠下心,冷冷的说道:“陆桦,你心里明白......这次你真的救不了他”
一语话落,陆桦瞬间停止了挣扎,向来锋利刻薄的眸子如今却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像是自言自语般:“那个废物......在等着我回去呢”
夜沧溟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陆桦却无力的说道:“让我一个人待会”
夜沧溟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
等到外边残阳似血,夜沧溟正思虑着要不要去寻陆桦,刚要起身,却见着陆桦又端着一碗药走进来,神色如常,声音微哑:“快把药喝了,省的还要我费心”
依旧是那刻薄的语气,虽说现在他看起来与平时并无差别,但夜沧溟还是注意到那红的不像话的眼圈,便知道这只不过是他强装出来的罢了,
夜沧溟接过瓷碗,却迟迟没喝,想了许久才说了一句:“我们明日便动身回京”
时隔三年,慕承皇宫还是像是天上的琼楼玉宇般,奢华至极,唯一的不同的便是宫中守卫多了不止一倍,整个皇宫更像是一个华丽的金似牢笼一般,困住了不知多少画地为牢之人......
看着这熟悉的白玉台阶,夜沧溟每走一阶心便颤一分,等到行至大殿门口时,便能看见那斜椅在龙椅之上一道慵懒的模糊身影,夜沧溟心底竟生出一股紧张之意,下意识的低下头,而陆桦却直接跪地行礼,语气隐忍:“请帝君先允许臣去看看顾大人,之后臣在来请罪!”
沉寂了半天后,一声懒懒的声音才淡淡响起:“淮之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清静之地,你去的时候轻点,若是吵到他,你可是会没命的”
这原本熟悉的声音,此时在夜沧溟听来却是极为陌生,凤眸不自觉的划过一抹悲色
陆桦看了一眼夜沧溟,两人互相点了点头,陆桦便随着一名侍卫离开,
行了大约小半日的路程,陆桦便到了一片极为清幽寂静的山林,甚至连虫鸟鸣叫都听不到半分,安静的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直到看见不远处一处空旷之地,矗立在那的一方孤零清坟让陆桦止住了脚步,不知在原地怔了多久,陆桦才继续迈步,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方墓碑,直到依稀看清‘淮之’二字,陆桦只觉得心上某处疼了一下,连呼吸都有些艰难,等到他磕绊的走到顾淮之的墓前,缓缓的蹲在那墓碑旁,不可置信的抬起颤抖的指尖,一下下的轻轻摩挲着墓上的名字,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便跪在地上,拼命的开始用双手扒着泥土,声音是难以自制的颤抖:“废、废物,你躺在这里干什么,这、这太凉了,你身子本来就弱,到时候受凉生病了,不还是给我找麻烦......”
陆桦是医师,一双手生的白皙修长,极为好看,此时却沾满泥土,指甲里甚至都渗出丝丝血迹,可他依旧不停的扒着那发硬的泥土,几滴泪珠顺着下巴滴落在这泥土上,声音是无助的哭腔:“顾淮之!你起来啊,你不是要延年益寿,那你怎么能离开我!”
最后,陆桦无力的靠在那冰冷的墓碑旁,终于哭出了声音,唔咽的说道:“淮之.......你说过要等我回来的”
而陆桦却不知道,不远处的两人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其中一人竟是千溪,而另一人,整个人都藏在黑袍中,看不清面容,
千溪皱了皱眉,恭敬的向那人说道:“阁主,你当真不去见陆神医一面吗?”
那人摇了摇头,声音平淡,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十年期已到,她的恩我也算是还完了,这朝堂纷争我不会再沾染半分,至于......人,余生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若无缘,便是不复相见了”
那人语气顿了顿,看着远处靠在墓碑上失声痛哭之人,隐在黑袍中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随即眼底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又转瞬即逝,语气又是那般毫无波澜:“陆桦......珍重”
而另一边,陆桦走后,大殿中又再度陷入一片寂静,直到那慵懒的声音再度响起:“皇叔站那么远作甚,本君都有些看不清皇叔的模样,走近些”
夜沧溟微愣,但还是步步走近,等到看清龙椅上的人后,凤眸闪过一抹惊艳,只见着那人慵懒的斜靠着椅背,黑色的宽大锦袍只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衣领滑至肩侧,露出大片白皙滑腻的肌肤,那尽数散落的头发竟已看不出来一丝墨色,而是极为漂亮的孔雀蓝,而他的容貌虽说与三年前相似,但却更加精致,美的有些惊心动魄,但令夜沧溟惊诧的是,那双桃花眸子,竟泛着晶莹的淡蓝,透着一股妖冶的美感,好看的像是一幅灵动浓厚的画卷,惑人心神......
白絮用手指转着额前的一缕发丝,眸色泛冷:“皇叔莫不是忘了,三年前本君是如何说的?”
夜沧溟回过神来,却从白絮身上移开目光,不知为何他竟下意识的说道:“把、把衣服穿好”
听到这熟悉的清冷声音,白絮心中竟是一颤,随即抬眼看向那人,竟有一瞬间的惊异,只因为眼前人看起来竟要比之前还要清瘦几分,但白絮又很快恢复如常,周身的气息泛着一股阴冷之气
第58章 他的入狱
白絮起身拉起衣领,缓缓走到那人面前,淡蓝色的眸子寒意愈甚 ,语气平淡:“皇叔可知,违抗旨意,擅自回京,这是重罪”
等白絮走到自己面前,夜沧溟才发现他如今竟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来,自己竟无法与他平视,可这样的白絮也让他陌生,这三年来,从南舒柳的书信中,他也知晓了白絮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他心里明白,白絮这般狠厉,暴虐总有一日会激起民怨,到那时来刺杀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而他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如今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能护住白絮,想到这的夜沧溟狠了狠心,声音有些发冷:“顾淮之的死,难道还没让你清楚自己错在何处吗”
白絮先是愣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悲伤,转瞬即逝,随后他冷笑一声,凑近夜沧溟的耳边,声音透着一股阴狠,让人脚底生寒:“那.......瑾二哥的死,你清楚自己错了吗!”
夜沧溟的眼中有一瞬间的茫然,没错,对于那时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已太过模糊,他只记得白絮毫无生气的模样,以及眼中对他深深的恨意,而这些记忆是那样深刻的印在脑海里,痛的让他喘不过来气,
看着那双漂亮到极致的眸子里再度浮现的恨意,夜沧溟下意识的退了两步,有些苍白的薄唇张张合合:“我、我......”
白絮继续说着:“夜沧溟,我给过你活路的,可你偏偏往死路上走!”
随后,白絮又斜靠在龙椅之上,依旧是那慵懒的模样:“来人,摄政王违抗圣旨,擅自归京,故收回兵权,押至大牢,等候发落”
等到那抹清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偌大的殿宇中,又只剩下白絮一人,那高高在上的龙椅透着令人窒息的孤独,可没人看见那人走后,白絮眼中流露出的隐忍到极致的思念,不过很快,便被一片寒凉代替,自言自语道:“你为什么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