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明明已经不用来研究院，他还要找理由回来，然后去找小人鱼。
那时小人鱼已经能够化回人形正常走路，一见到他就气得蹦高，明明自己还没做什么就一拳打过来，两人在干了一架后，他才从研究员嘴里得知，他不小心将自己的觉醒体就是当初害他绒毛过敏的雪狮的事情，暴露给了小人鱼。
“……”
后来，两人在研究院里追打就已经成为了日常风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死对头，根本见不得对方的脸。
那一段年少时光青涩又愉悦，殷蔺戎恍惚间直接接受了这么大的信息量，因此当时才不小心卡机怔愣了。
直到现在回忆，还能感觉到心头的轻快与得意。如果不是感觉到“他”很可能就是自己，殷蔺戎都想嘲笑雪狮的幼稚懵懂，怎么跟个小学鸡似的。
哦，那会儿好像“他”也就在这个年龄段。
殷蔺戎又忍不住想笑，不由扯了扯嘴角，碎片里蕴含的回忆，仿佛就是自己与小人鱼的故事。
冥冥之中有道声音在告诉他，那头雪狮就是自己。
可这根本不可能，先不提他的觉醒体不是狮子，自己年少时可正和阿黎一起组建星盗团征服星际，哪里有那闲工夫跑去研究院？
仔细地回忆了曾经，殷蔺戎非常确认自己没有失忆，那么这记忆是从何而来的？为什么在见到小人鱼后，就突然涌现出这些记忆？
殷蔺戎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岑商黎在剧组那次，问自己的话，“你在看着他们拍摄时，有没有想起什么记忆片段？”
还有后来，岑商黎在和自己联系时，有提到在蓝席云家里住的这几个人，精神力竟然都能奇怪地融合进去。
包括封霁危。
因此刚才他才会试探地询问，然后就从他沉默诡异的态度里，得到了答案。
相比小心求助的岑商黎，殷蔺戎肆意妄为的性格更能大胆推测，因此隐隐有个能让人颠覆世界观的想法隐隐成型。
这里真的是真实世界吗？
阿黎曾经一直被梦境里的人鱼困扰，即使在梦境里却依旧符合逻辑，世界观已经成型的那个世界……是不是在隐喻什么？
他们的精神力居然都能够融合，是不是一个人的精神力？
又或者……他们到底是谁？
隐约能听到有什么轻微破裂的声音，殷蔺戎猛地回过神来，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已经泛起了一层冷汗。
心里不觉沉重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异想天开，甚至在质疑这个世界，可是这个想法自从萌生出来后，便根本收不回去。
长长地吐出口气，他又扭头看向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封霁危。
虽然平时他也并不喜欢说话，但一直保持这样沉重的气氛，实属奇怪。本以为他跟自己看见的是同样的记忆碎片，现在殷蔺戎不由有些怀疑了。
“……你看见了什么？”
自己的沉重完全是想多了，可封霁危的明显不是，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思考，只可能是因为记忆的原因。
他看见的是年少时光，封霁危看见的又是什么？
“也没有什么，就是上战场的一些片段。”封霁危轻描淡写地道。
然而殷蔺戎却并没有那么好糊弄，皱起了眉。
封霁危现在的状态本来就精神紊乱很不正常，如果真的仅仅只是看见了战场厮杀，只会精神更不好，出现幻觉发疯，但他竟然还能一直抑制住，只能说明记忆里还有其他能将他精神力抑制住的画面。
掐灭了烟，他低声主动将自己的记忆碎片告诉封霁危，然后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眸犀利地看向他，似是能看透人心。
果然，就见男人似乎动摇了一瞬，又平静地道，“人鱼在研究院里，并不是被照顾，而是在被研究。雪狮带他反复试图逃走，最终都失败了。”
——“他们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是在与整个帝国对抗。”
第117章
封霁危亲眼看着小人鱼是如何被抽血研究的, 甚至每次出来后都脸色苍白，而他却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这个行为有什么问题。
小人鱼渐渐长大后，开始不满足只能呆在这个小小的研究院里, 雪狮曾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广大, 可是小人鱼根本无法想象, 哪怕看过再多的视频和书, 也无法弥补不能亲眼看见的遗憾。
于是雪狮认真地邀请他一起去看。两人希冀地准备离家出走, 不料却遭到了研究院的全体追击。因为被拒绝，两人反而生出了叛逆的心理, 于是更加认真地计划如何逃脱研究院。
一次又一次，哪怕失败了会被捉回去惩罚，他们也依旧没有气馁, 只会更加小心，反而在这个过程中越发地飞速成长起来。
直到最终, 他们发现, 原来研究院的背后, 竟然是帝王在操控。
雪狮在被捉回王宫关禁闭后，无数人来劝自己不要任性，人鱼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是个奇迹，他们是为了避免奇迹消失, 所以才会严加看管。
人鱼还这么小, 他们不放心他独自在外，很容易会被有心人利用。
他们说的冠冕堂皇, 仿佛真的是在为人鱼担忧关心, 然而雪狮却看到了他们眼中, 与帝王几乎一样的控制欲与野心。
他们试图利用人鱼把控人心, 牢牢将人鱼关押在研究院里，然后再令已经研发出如何使普通人拥有觉醒体的研究院，重新研究创造人鱼的可能性。
回忆到这里，封霁危不由冷笑一声，赤红的眼睛也透出冷意的煞气。这就跟八神和华鼎做的一样，试图人造绒毛，可假的终究是假的，即使能够改变觉醒体形态，可这些人心里也非常清楚，自己就是个赝品。
就连一直招惹是非的淼淼，也会在姜巡面前自称“劣质品”。就算拥有了社会地位，也要担惊受怕会被戳穿，终究毫无意义。
雪狮自然也看出来了，因此在沉寂这半年里，开始认真拉拢势力，然后在被放出来后，对人鱼说下了那句，封霁危曾经当做幻听的话。
——“我会给予你真正的自由与未来。”
接下来就是雪狮上了前线，带着血腥气息的记忆碎片，然而封霁危因为自己也一直处于战场，因此并没有过多被影响。
或许也因为，雪狮在记忆碎片里的精神从来没有动摇。
他挥剑的唯一信念，就是要夺得权利，拥有与帝国对抗的实力，然后带着整个军团，去解救他的小人鱼。
在听完封霁危看似平淡实则透着煞气的叙述后，殷蔺戎先是感同身受般浮起怒意，就仿佛情绪突然与他同步了般，但很快又被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压制了回去。
他靠在背椅上，望着前方的景色，突然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长长地吐出口气。
殷蔺戎突然就不纠结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了。
比起那个残酷的世界，他更宁愿让小人鱼永远留在这里。他们可以看着小人鱼在娱乐圈登顶，做他所有想做的事情，不会被研究员和帝国所控制。
想想现在蓝席云脸上的冷淡疏离，与自己记忆碎片里，少年时光活泼生气的小人鱼截然不同，殷蔺戎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心甚至有些被揪地疼痛。
他们现在这样，也很好。
完全可以牢牢护着小人鱼不会受到伤害，也可以为他的事业给予帮助。无论他们到底是不是都是“雪狮”，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独立的想法，根本不需要纠结在意那么多。
相比殷蔺戎的洒脱，封霁危依旧心情沉重。他身为皇室第二继承人，自然了解皇室那些人的性格与手段，如果被他们得知蓝席云是人鱼，记忆碎片里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在现实发生。
而蓝席云这么多年来都将自己的觉醒体保护地很好，直到因为自己的失误，不小心暴露还被八神盯上，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看过那张照片。
封霁危的心越来越沉，滔天的懊悔与自责席卷了心底。然而此时躁动的精神力却并没有影响他的思绪，仿佛此时越沉重自责，思绪越清晰一般。
记忆碎片里并没有透露雪狮最后是否成功带走人鱼，封霁危几乎能够肯定，这是对自己的预警。
如果自己一旦掉以轻心，就会导致席云被关进研究院。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浑身就像坠入冰窖般，根本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