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传+番外(158)

阿觉接了令便下去了,心道这得查到什么时候,阮晟如今人已经不在京中,那奶娘听说也已经死在了抄家时。现在一家子都在诏狱里头,又要去哪里查?

方文知自然不管手下人怎么折腾,他自有自己发愁的事情。

看着书案上已沉了些灰尘的书,他微微蹙眉将目光移开。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便开始调查背后都有谁。

与江怀璧一样,他凡是查到一丁点与母亲之死有关的人,必要着手报复。

自然杨氏之死一直很蹊跷,他将整个方府也暗中查探了一遍,居然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将母亲关到后院的是父亲,不给吃喝的命令虽说那些妾室没少在背后捣鬼,但是命令却是父亲下的。接着致使母亲直接死亡的那杯含毒的茶水,是张氏端过去的。

但他却已经问过当时的下人,方恭看着张氏将茶水端过去,不吭一声,眼睁睁看着她被迫饮尽。

这与他亲自杀人有何区别!

所以张氏非死不可,而父亲……他倒要看看,他那张虚伪的皮能披得了多长时间。

还有当日茴香楼一事,还需重新查查,毕竟江家也是凶手之一,尤其是那个江怀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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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离查探完后回来禀报,赵家果然是有问题的,然而江怀璧还未来得及听,便又被江耀庭唤了过去,听那小厮通川的口气,似乎还挺严重的事情。

她不敢耽搁,想了想对稚离道:“你将所有查到的消息写在纸上,我回来看。”

以稚离的情况,若是自己问的话怕是得花一番大功夫,一句话要完完整整地说出来都费些力气。

稚离乖巧应了声,便看着江怀璧步履匆匆走出去,身旁留了一片风。

来到前堂时,江耀庭已经换了常服,便说明今日事物大约已经办理完毕,然而他却没有心情坐下来,眉间亦是有些担忧之色。

江怀璧默了默,随即轻声唤了一声:“父亲。”

“怀璧,你来了,”江耀庭正踱着步子来来回回,看到她进了门,急声道,“我方才出宫时陛下告诉我说周蒙要见你。”

“见我?”江怀璧轻怔,周蒙不是应该在诏狱么?怎么会忽然要见她?

江耀庭点头,缓了缓道:“就是在诏狱,陛下亲口告诉我的。周怀远曾身居高位,朝堂秘事知道的不少,这个时候,他没有求见陛下,也未曾见我,第一个要见的人,却是你。……怀璧,你告诉为父,你以前与他,究竟都说过什么?”

第133章 询问

江怀璧细思片刻, 他与周蒙本人交集并不多, 与周烨周炜更是来往少, 怎么现在要见她?

“父亲, 自今年年初从沅州回来见了他一面后便再未说过话了。那一次, 我说过的父亲也都知道了。”今年便只有那一次, 其余便想不起来了。

若再要往前追溯, 便是在明臻书院时要见得多一些,那时候周蒙也会偶尔来授一次课, 也是多以讲解经典为主,到底是当年先帝钦点的状元, 言辞之间颇有见地。

那个时候的江怀璧在沅州已学了大半内容,通常会提出自己的看法或是其他异议, 便可看到周蒙面上流露出的赞许之色。后来景明帝登基,周蒙公务更加繁忙后便极少去明臻书院了, 但即便如此,每一次去必要唤江怀璧过去叙话,时而也过问几句功课。

算上来,聊聊几次的教导令她颇为受益,可称一句夫子了。

江耀庭亦是满心的不解, 其实他私心觉得周蒙要见他的可能性会大些,这几年他虽为次辅, 但到底与他这个首辅要差一些。至今仍有一些事是他未涉及的,存疑之处尚有。

然而周蒙这件事求到景明帝那里去了,如今也只能求景明帝。

他沉吟片刻, 出声道:“没有便算了,他自有他的道理。陛下命你午时去便可,可先歇一歇,不急。”

江怀璧蹙了蹙眉,午时,这个时辰可有些怪异。

江耀庭默了默,又压低了声音叮嘱几句:“即便如今沦为阶下囚,他也算是长辈,在明臻书院时也曾为夫子,你此去礼数仍要周全。”

江怀璧应了声是,随即又问:“父亲可知午时是否还有其他深意?”

她总觉着有些不安,午时三刻通常是斩首罪犯的时辰,如今陛下尚未下旨,诏狱中也没有动静传出来。周蒙于朝堂中从前每一件事都圆滑谨慎,能面面俱到便不会漏掉细节。

江耀庭长叹一声,仿佛一瞬间沧桑许多,语气沉涩:“到底是读书人,都讲究个风骨。”

江怀璧心里也略一沉,果然如此。那想来陛下也应当知道周蒙的用意,若比起直接问斩,似乎这样还算是全了他的脸面,也不至于后人提起会那般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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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了景明帝旨意,江怀璧一路畅通无阻进了诏狱,其中官吏倒是做出刚正不阿的模样,一副生怕江怀璧徇私枉法的样子。虽说有人在前面领了路,但江怀璧还是能知晓他定是在路程上做了手脚。

诏狱还没有大到快两刻钟也到不了的地步。

那引路的宦官一句话也不说,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江怀璧。

她对两旁那些令外界毛骨悚然的刑具也只是淡淡扫一眼,面上没有半分波澜。那宦官面露惊色,随即将头低得更低。

这是什么样的人物,连诏狱都不怕么。

殊不知多年前,江怀璧已经见识过这些酷刑。

大约在先帝三十六年,时任左副都御史的安学励被弹劾贪污,先移交大理寺审案。然而当时大理寺卿私下受贿,以严刑逼供安氏家眷,搜刮出两万两银子,将罪名坐实了。

懿兴帝大怒,当即将安学励打入诏狱,并命北镇抚司直接考掠刑讯,其中便有各方势力暗中构陷,并逼问幕后主使。当时已经有刑部与都察院的人上奏为安学励求情,但为时已晚。

诏狱中的那一幕相当惨烈,当时便有“水火不入,疫疠之气充斥囹圄”之句来形容。

刑具十八种,拶指、上夹棍、剥皮、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未曾一一用到安学励身上,却是有人在一旁以其他罪犯来示范的。声声凄惨更甚于地狱厉鬼,血腥气充斥整个牢狱。

当时千步廊西侧不知出了什么事,忽然乱起来,去给父亲送遗落家中公文的江怀璧半路忽然被当做刺客抓了过去。被捂了口鼻直接拖到里面,若非有人认出她是江耀庭的儿子,怕是真的要出不来了。然而当时乱得很,一时也出不来,那人要护着她也只能先躲到一旁。

后来便一路误闯,好不容易到达安全地方,两人一坐下便听到墙后面是惨绝人寰的叫声,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来。

江怀璧觉得心里犯恶心,但还是忍不住回头,从缝隙里看到里面的场景,纵使平时再淡定,也还是没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从缝隙里所见的那些东西,基本都全了。

尽管后来那件案子查清了,安学励被释放,然而出狱后的他也只仅仅活了三个月便去世了。家中有亲眷记载安学励最后三个月的情况“气血尽衰……脓血淋漓,四肢臃肿,疮毒满身,更患脚瘤,步立俱废。耳既无闻,目既无见,手不能运,足不能行,喉中尚稍有气,谓之未死,实与死一间耳”。尽管该追封的都追封了,然而安家却是受了大罪。

于当时年仅十二的江怀璧而言,那一眼像是一场噩梦,回府后偶尔想起也觉心惊。

再往后从她自己开始筹谋算计,手上也染了人命以后,便觉那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手段。然而她一向干脆利落,倒是不用刑,能上手的都是已经彻底查清楚的人。诏狱也曾偷偷溜进去过几次,为了查探也见过不少,如今自然就不怕了。

那宦官见她容色不动,心中一沉,怕是惹到了什么大人物,便也不再带着她兜圈子,走最近的路将她带到周蒙所在牢房。

诏狱没那么多讲究,周家本都在一个地方关着。但由于暗中有人照拂,周蒙被单独关在一间,也未有人用刑刁难,否则在这里一天要死个年岁稍大的老者太容易了,周蒙何以安然无恙。

那宦官将人带到,施了一礼便退出去,临走时将看守的小吏也一并喊走。

然而江怀璧知道,暗中一定是会有人盯着的。且不说诏狱中会不会有人,单是景明帝便不放心周蒙与外界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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