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排着长队,大多都是女子,看来这位烤肉师傅不仅仅是靠肉收获了女子的芳心。
轮到江月牙的时候,只剩下一些边角料,她失望地瘪瘪嘴,正要离开。没想到烤肉男子叫住了她,她转过身一看,竟然是姜裴瑜。
姜裴瑜从烤架旁端出一碗肉,冲着江月牙眨眼:“你运气不错,我刚好留了两只羊腿。”
“不用了,我去隔壁看看。”江月牙想都没想便拒绝,直觉告诉她应该离这个人远点。
“哎,别这么冷漠嘛。听说澡堂修好了?我还想去见识见识呢。”姜裴瑜拉着江月牙往星月台旁的摘星楼走,路过一间草棚还顺了两瓶酒。
江月牙四处搜寻阿大的身影,结果那小子正乐呵呵地吃着肉看表演。她挣脱姜裴瑜的束缚,跑过去把他骂了一顿。
“我见姑娘在排队等羊肉,想着这里到处都是修士,应该没什么要紧的。”阿大耷拉着脑袋,努力替自己狡辩。
江月牙叉着腰,点点他的额头:“你今晚的任务,是到时候把我平安送到喜鹊院,记住了吗?好好把我盯着,别跟丢了。”
“走吧,今晚的星星特别好看。”姜裴瑜冷不丁凑到月牙耳边说话,吓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过她还真没去过摘星楼,星月台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是掌门长老检查弟子修炼进度的地方。
摘星楼一共三层,一楼被封得严严实实,摆明就是不想让人进去。据说之前发生过有人喝醉了登楼,结果从楼上掉下来摔死的事故。
但这只能拦住普通人罢了,姜裴瑜一把抓住江月牙的披风,用力往上一送,她情不自禁伸手,便挂在了二楼栏杆处。
都是酒的错
眼见着手滑就要掉下去,姜裴瑜噌得跃上来,放好酒肉,把江月牙拉了进来。
“你这人怎么做事不动脑子啊?”江月牙揉了揉手腕,实在不明白这人长得如此斯文,行为却如此粗鲁。
姜裴瑜盘腿坐在冰冷的石面上,拿起一根羊腿递给江月牙:“快吃,再不吃就冷掉了。”
“你们修仙人士,不是很厉害吗?加热一只羊腿,对你来说很难?”
江月牙这么一激,姜裴瑜顿时也来了兴趣,嘴里念咒,指尖还真的跃起一小团火焰。江月牙靠近,还没来得及感叹,他就甩甩手把火给熄了。
“羊肉不能明火烤,会糊。”
江月牙接过快要冷掉的羊肉,大张嘴咬下一块肉,感受油脂伴着孜然辣椒融化在口腔的感觉。
“你手艺真不错。”
姜裴瑜笑笑,闷头喝了一口酒,望着澄澈璀璨的星空,突然说了句:“今天你怎么一个人过节?”
“什么一个人?还有阿大跟我一起。”江月牙嘴里塞满了肉,含含糊糊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的家人呢?”
“哦。十年前我的家就没了。”江月牙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
姜裴瑜倒是挺不好意思,一向能说会道的他,竟不知该怎么回应。
“你想家了?”江月牙问道。
他点点头。
“想家就回去呗。”
“我要在青衡派学有所成,才能荣归故里。”姜裴瑜看她吃得这么香,也拿出一根羊腿来啃。
“对了,你今年芳龄几何啊?”
“桃李年华。”
“嘿,二十就二十呗,还桃李年华。”姜裴瑜喝了点儿酒,就忍不住嘴贱,气得江月牙举起油乎乎的手直揍他。
他一把抹掉自己脸上的油,打了一个酒嗝酒嗝:“小弟不才,比你晚出生两年。咱俩都姓姜,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姐姐了!”
姜裴瑜重重地拍了拍江月牙的肩,以示尊重,手劲之大,疼得她龇牙咧嘴,她咆哮道:“你是生姜的姜,我是江河的江,咱俩压根就不是一家人!”
“此言差矣,发音明明是一样的,就是一家人。”
江月牙暗自翻了个白眼,决心不与酒疯子讲道理。
两个人默默对着星空啃羊腿,江月牙觉得口干,也猛灌了好几口酒。辛辣的酒味,呛得她直咳嗽。
“你拿的这是什么酒啊,好难喝啊。”江月牙双颊酡红,说话已然带着酒气。
姜裴瑜已经是晕晕乎乎,手一摆:“这有何难,弟弟现在就去给姐姐找果酒去。”
说着摇摇晃晃起身,左腿绊右脚,勉强走到栏杆处,从二楼的飞檐翘角上滑了下去。
江月牙从来没喝得这么醉过,以前她害怕失态,或者说错话做错事,惹胡三娘和黎元秋不高兴。
在胡宅,她一直紧绷心弦,时时刻刻要求自己要清醒,情绪要稳定。不管遇见什么事,都要笑脸迎人。
没办法呀,自己是孤儿,没人给自己撑腰。自个儿再不争点气,那就只能过更卑贱的日子。
她要保持体面,过衣食无忧的日子,所以必须得好好讨那两母子欢心。
江月牙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好烫,喝了酒嘴巴更干,她索性解了披风。感受到干燥的山风刮到自己脸上,耳边传来混杂着手鼓、笛子、古筝、琵琶的乐曲。
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她伸开双手,觉得自己无比的自由,仿佛随时都可以像一只蝴蝶般飞走。
她拍拍自己的脸,想去三楼看看。扶着旋转楼梯,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走,等踏上三楼,浑身还出了层薄汗。
没想到三楼有人,背对着她坐着。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江月牙见他也穿着玄黑绣鹤的外衣,激动地走上前,想和他交流审美心得。
但男子双眼紧闭,江月牙拍拍他也没有反应,蹲着再起身令她头昏眼花,她干脆一屁股面对面坐在男子怀中。
伸手扯了扯男子的脸,也没有反应。她心里觉得奇怪,但还保留着一丝清醒,伸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还好人是活着的。
江月牙放心下来,她可不想再跟什么凶杀案牵扯在一起。不过她又觉得不放心,要不要给他度度气?
把男子放倒,江月牙跪在一边,按照自己在书院里学到的知识,捏住男子的鼻翼,小心翼翼包住他的嘴巴向内用力吹气。
林枫灵魂脱壳归来,睁开眼就看见面前有个大脑壳,他愣了一会儿,直到嘴巴上感觉到潮湿绵软。江月牙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醒了,抬起头深呼吸,正要继续度气的时候,被一把推开了。
她飞出去好远,脑袋险些磕到栏杆处。
对方的动作干净利落之余,还夹带着冷漠以及些微的愤怒。
她果真像蝴蝶一般飞了起来,江月牙觉得很满意,酒也不是那么坏的东西。深沉的困意席卷了她,厚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她就这么闭眼睡了过去。
林枫掏出帕子狠狠地擦了自己的嘴巴,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等事。原以为摘星楼被封住,就不会有不长眼的闯进来。看着大好的夜景,他心血来潮,灵魂出窍,随着夜风飘浮。
没想到竟被无耻之徒污了他的身体。
破坏他心情的人,罪无可恕。自从上次斩了那人四肢之后,林枫觉得自己内心的暴戾之气越加翻涌,已经到了自己难以控制的地步。刚刚灵魂出窍,也是为了尝试让自己内部气息顺从自然,回归本真。
好不容易内心平和了些,又被这人破坏掉了。林枫恶狠狠地看着呼呼大睡的女子,站起身想把她丢下楼。
江月牙这几日都睡得不踏实,此时借着酒劲酣眠,全然不知危险靠近。林枫见她的脸红彤彤的,蹲下来伸手戳了戳,异常的细腻柔软。
刚刚升腾的怒气,竟然慢慢降了下去。林枫戳得更来劲儿了,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干脆直接像揉面般搓揉着江月牙的脸颊。
难道揉面能让自己放松?林枫发散着思考,他之前把自己控制不了暴戾之气的困惑,讲给了无邪师叔听。
无邪师叔听完,说他是给憋得,需要找个合适的通道发泄出去,但他尝试了许多办法都不奏效。
他沮丧地向无邪师叔汇报时,他老人家拈着胡子微微一笑,捏了捏他怀里艺伎的脸蛋,说他需要女人。
开什么玩笑,他活了一百二十年,现在已经是师祖级别的人物,怎么还会需要如此恶心低劣的手段,来驯化自己不受约束的神识。
怪不得师父说无邪师叔散漫不着调,只会把人带沟里,千万别和他混在一起,林枫此刻深深觉得师父有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