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飞来飞去,惊心动魄的,怎么可能会缺少激情呢”,月蓂终于明白,“原来,他跟我在一起,就像是隐居深山,一人一狗足矣。”
秦月蓂正是陈忱心里的那片世外桃源,她是他的风花雪月,山川湖海,更是他心里人间烟火最真实的模样。
陈忱,你就是个无赖!
大年初五,陈忱刚好休假,刘洋在微信群里张罗着大伙一块聚聚。
晚上6点半,刘洋、李佳怡、陈忱、月蓂四个人约在C城市中心的一家法餐厅里吃饭。
听李佳怡说,俞路春节一直在值班,今天刚放假,和他老婆还在回来的路上。
那天,刚好也是刘洋和李佳怡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之所以安排这个局,其实是李佳怡醉翁之意不在酒。
“今天是我跟刘洋结婚十周年,本来是想俩人庆祝,这不,你俩这对金童玉女也刚好有空,难得,让你们沾沾我俩的喜气儿。”李佳怡说笑间,叫服务生开了一瓶香槟酒。
“恭喜啊!这个光我可得好好借借。”月蓂说。
“同喜同喜。”刘洋说。
服务生给四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上香槟酒,月蓂刚要举杯,陈忱比她更早一步举起酒杯,站起身,看着刘洋和李佳怡说:“刘洋,你小子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恭喜恭喜。”
酒足饭饱,月蓂去洗手间补妆,回来刚好在包厢门口听见这样一段对话——
“你俩啥时候办喜事儿啊?我们可都等着呢。”李佳怡问陈忱。
刘洋也跟着附和:“你俩这两万五千里长征似的,我这份子钱都贬值好几个亿了。”
“一大把年纪了,还折腾啥,这不挺好。”陈忱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又递给刘洋一根。
两个人吐着烟圈。刘洋难得一本正经,看着陈忱,敲了敲桌子说:“牙牙当年可是因为你,连婚都没结。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不是?”
“我知道,我欠她这份情”,陈忱说完,又苦笑了一下,“你看我欠的人还少吗。”
“从高中到现在,对你这样的,可没有第二个了啊。”刘洋说。
“就是因为这样,更没那个必要了。”陈忱说完,又点了一根烟。
李佳怡越听越着急,聊了半天也没个重点,她终于憋不住问了陈忱一句:“陈忱,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啊?不会是恐婚吧?”。
陈忱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似的说:“太烈的酒,大概不适合一日三餐吧。”
“我发现你俩还真挺配,活在当下挺好。”刘洋说。
月蓂怎么听也不像是什么好话,意思不就是——你俩都不是啥正经过日子的人?
“什么意思啊?”李佳怡听得云里雾里。
“那你跟谢宛如,那个淡得跟白开水一样的。不也没过长吗。”刘洋人艰不拆地说。
“谢宛如……原来,在陈忱心里,那是一段白开水一样的婚姻。”月蓂在心里暗想,“难道,这才是陈忱要跟谢宛如离婚的原因吗?”
“那不一样。”陈忱把烟熄灭,又继续说:“我们结婚之前,我就问过她,如果她要的是柴米油盐,我可以给她。风花雪月,我给不了,她心里都有数。”
“你这什么混蛋逻辑啊,陈忱,哪有女人不想要风花雪月的。只给你洗衣做饭,那是保姆!”李佳怡的反应……竟然有点儿义愤填膺。
“他那个不是保姆,就是摆在家里的一件艺术品。”刘洋说。
“什么柴米油盐、风花雪月的,陈忱才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呢。他啊,就是不想承认——他就是个‘放纵不羁爱自由’的人。”月蓂在心里暗想,但她也不生气。八年前,她就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
月蓂推门进了包厢,里面的三个人话题终结。正好这时俞路打电话过来,叫大家去“老地方”——他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KTV。
一见面,“黄金铁三角”还是各种互怼和“商业吹捧”。
俞路对着自己老婆大吹特吹陈忱:“这个,是我们这三个臭皮匠里面最有出息的。天上飞来飞去,专门打小鬼子的。”
陈忱也不示弱:“不不不,折煞小的了。俞局长才是为人民服务,每天奔波在最前线啊!”
“你们几个够了啊,油腻不油腻。”李佳怡及时制止了这段没什么营养的对话。
俞路一拿起麦克风,还是那首:“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三个女人在一起,话题总是不缺的。美容、健身、首饰、包包……当然肯定少不了聊这几个“老男孩”。
聊天中得知,俞路的老婆李静比他小差不多六七岁,是个小学英语老师。女孩恬淡的性格,跟俞路的咋咋唬唬刚好互补。
李静问月蓂:“我听俞路说,你和陈忱的爱情故事,跟电视剧似的,特浪漫?”
月蓂故意提高音量,开玩笑说:“不不不,我们是权色交易。”说完她还看了陈忱一眼。
陈忱隔空横了她一眼。
后半场的时候,月蓂眼皮直打架,窝在一个角落倒头就睡。陈忱把她揽进怀里,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看着月蓂微微撅着嘴的睡相,他忍不住傻笑。其他人看了都起哄陈忱:“哎呀呀,酸死了酸死了”,“快回家腻歪去!”俞路吐槽说。
月蓂被叫醒的时候,陈忱正在唱一首《无赖》,他在她耳边轻声说:“要回家了,小醉鬼。”
回去的路上,月蓂回放陈忱刚才唱歌时她录的的视频,嗔怪道:“没错,你就是个无赖!”
“那你还跟我?你是不是缺心眼儿?”
“干嘛不跟。我就是你永远都甩不掉的债主”,刚才在KTV喝的酒气还没散尽,月蓂晃晃荡荡站不稳地说,“你去哪我就跟到哪,我跟你飞天遁地,跟你到外太空,跟你到七老八十,跟你一起进骨灰盒,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别想逃离我的魔爪!”
路上,月蓂顺手把那首歌设为铃声,“这么无赖的歌,怎么还越听越上瘾呢。”
“我间中饮醉酒,很喜欢自由,常犯错爱说谎,但总会内疚。遇过很多的损友,学到贪新厌,亦欠过很多女人。怕结婚只会守三分钟诺言,曾话过要戒烟,但讲了就算……但是仍唯独你,爱我这废人……为何还喜欢我,我这种无赖,是话你蠢,还是很伟大……”
你是我们感情中唯一的绊脚石。
“8年抗战都结束了,你俩还没修成正果呢!”燕子一边给刚足月的老二喂奶,一边对着月蓂唠叨:“你都36了,秦月蓂!你就打算一直苦守着陈忱那个狼心狗肺的到老了是不是……”
月蓂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驳她:“什么是正果?结婚生子?白头偕老?就我这体弱多病的,今天活蹦乱跳的,明天还不知道去见哪个阎王了呢。”
“我呸呸呸,大过年的,别在那胡说八道”,燕子真要被她给气死了,“你这一身毛病,到底是怎么来的,自己不清楚吗?还不是那个狼心狗肺给闹的。”
燕子一提到陈忱,开口闭口只会一个词儿——“狼心狗肺”,月蓂笑了笑,也没反驳。
燕子放下孩子,“你对陈忱啊,简直堪称严歌苓写的那本书,叫什么来着?啊对——《一个女人的史诗》!”
平时连本书都不看的燕子,教训人的时候,比谁都有文化。最后,燕子叹了一口气,说:“你是真伟大,可以不计得失。”
“我不是不计较得失,只是这些年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切都是有价码的。当你想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拿另一件交换。我放弃了稳定的婚姻,选择忠于自己真正的欲念,可我也得到了一份超脱。
“以前觉得时间是最大的成本,后来又发现,最大的冒险是相信别人。但现在,我觉得时间和信任,只要留给心里真正在乎的那个人,无论如何我都是赚到了。我的爱情,一生只有这一次,只能给眼前这一个人。
“年轻时候,太在意得失,在意那句‘我喜欢你’,一个承诺,一个稳定的关系,但是却总也不尽如人意。现在不苛求了,反而得到的更多。”月蓂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话。
陈忱归队后,月蓂一有空就写信给他。她在信上写道:“爱一个人从来就不可能潇洒,年轻时的潇洒,只是不甘示弱的逞强,只是因为那时还不曾尝过失去你的滋味。从前,我以为爱是不可再生资源,后来才发现,原来爱可以在一个人身上一次次新生发芽,长出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