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蔓笑了笑,用一根手指将面前那张红纸推还给田婆。
“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都不急,婆婆就不要为我操心了。”
“再有这等好事,婆婆可千万别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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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余蔓锻打佩刀,从村东边的铁匠铺回来,路过郭、杨两家故居,触景生情,不禁驻足追思。
良久,她幽幽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发现一人从远处疾行而来,定睛一看,竟是丘处机。
丘处机直奔郭、杨两家故居,在认出余蔓后,脱口而出,“靖儿回来了没有?”
余蔓有点懵,她在丘处机身后找了一圈,郭靖的影儿都没找到。
“靖儿呢?”靖儿是被你带走的,现在他人呢?怎么你倒问起我来了?
最后的希望破灭,丘处机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靖儿没回来......”
余蔓睁大眼睛,冲过去一把扯住丘处机的前襟,大声质问:“靖儿呢?”
郭靖不见了,丘处机说他可能是自己逃走的。
“可能?”余蔓歇斯底里,“你对靖儿根本不上心,你这个混蛋。”
丘处机眉头紧锁陷入深深的自责,任余蔓捶打,一声不吭。
这时,田婆从这条路经过,她此行是为了去余蔓家,对余蔓进行第二次劝说。没想到的半路就把人遇到了,更没想到,是在这样一幅情景下把人遇到。
“呀,包大姑娘你在这儿呀,教婆婆我好找。”田婆嘴上对余蔓说话,眼睛却一直在丘处机身上,十足的好奇,“这位道爷是......”
“没你的事!”
“一边儿呆着去!”
余蔓和丘处机异口同声,齐齐扭头怒视田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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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齐芳斋。
余蔓和丘处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饭菜早就上齐了,可是二人谁也没有动筷,饭桌上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郭靖是在嘉兴街头走失的,所以余蔓和丘处机就在嘉兴城内及周边努力寻找,令人绝望的是,至今一点线索也没找到。
余蔓闭上眼,肩膀颤抖几下,掩面呜咽。她这一哭,引得店内零散的几桌客人陆续看过来,顿时,她和丘处机成为了焦点。
“他才五岁......”
“我说我来带他,你不让,非得跟我抢。”
“一个五岁的孩子你都能看丢,你是有多不上心。”
丘处机长叹一声,心情十分烦躁。
“如果靖儿找不回来,丘处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完,余蔓哭得更伤心了。
万一靖儿被人贩子抓住,跨省卖去哪座深山老林,等过几年他张开了变了模样,她怎么找?岂不是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丘处机起身往出走,每一步都走得非常沉重。
余蔓唰一下睁开眼,冷冷道:“站住。”
丘处机站住,与其说是站住,不如说是僵住。不过很快,他结束犹豫,继续往前走。
“说你几句你就走?不想听也得给我忍着,不准走。”
余蔓所说得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露出尖牙利齿。
“只要你今天出了这个门,来日我上重阳宫,找马钰马道长如实告你一状,看你在同门面前有脸没脸。”
丘处机又是一滞,大概是那番话起了作用,他竟然调转方向,回到原位坐好。
“这位姑娘,你遇到了什么困难,说出来,兴许大家能帮上忙。”说话的蓝衣女子在另一桌,与余蔓年纪相仿,容颜秀丽。
余蔓见那蓝衣女子神态可亲,咬咬牙走过去,展开一张皮纸,上面是她手绘得郭靖的头像。
“妹妹,你见过这个孩子吗?”
“他叫郭靖,五岁,有这么高......”余蔓在腰下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蓝衣女子端详片刻,露出遗憾的表情,她扭过头去问同桌之人,“二哥,五哥,你们见过吗?”
白胖汉子只管摇头,倒是那个手摇铁扇,书生打扮的青年看着余蔓,意味深长。
“这孩子是你什么人?”书生问。
余蔓一愣,迟了好几拍,才回道:“我、我外甥。”
书生咂咂嘴,“我们兄弟几个混迹江南,可以帮你留意。”
余蔓连连道谢,蓝衣女子柔声安慰她。
“哎......”书生哗一下合上铁扇,突然想到了什么,挑眉看着余蔓,“万一找到了,人给你送哪儿去?”
余蔓沉吟片刻,一字一句说了三个字,“终南山。”
她在外面,牛家村没人,不像全真教家大业大,二十四小时营业。
“如果你们找到了靖儿,麻烦你们把他送到终南山重阳宫去,我......”余蔓忽然一顿,微微侧首横了后方端坐的丘处机一眼,硬梆梆挤出一句,“长春子定有重谢。”
第75章 我吃盘花生米
“终南山长春子?”眉梢挑高, 书生故作惊讶, “莫非是那位声名显赫的丘处机丘道长?”
“没错。”余蔓点头应下。
蓝衣姑娘和白胖汉子隐晦地朝对面瞄去一眼,随即收回视线面面相觑, 十分纳罕。
丘处机双目低垂, 只管默默喝茶, 那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不闻不问。
书生等不到丘处机上钩, 无趣地撇撇嘴, 温声对余蔓说:“好,我们兄弟帮你留意着。”
余蔓再次道谢, 不禁将面前的书生、蓝衣姑娘和白胖汉子仔细端详,末了, 弯了弯泪痕未干的眸子,“我观三位义士也是武林中人,不知如何称呼?”
“我叫韩小莹。”蓝衣姑娘言笑晏晏,指着身旁二人介绍道:“这是我二哥和五哥,我们兄弟一共七人, 在江南有个诨号......”
丘处机忽然开口, “可是江南七侠?”
余蔓一扭身,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道, 臭道士总算不装死, 记起自己长嘴了。
书生大笑, “江湖上把我们兄弟几个叫作江南七怪, 这个‘怪’字,我们喜欢得很,道长不必客气。”
丘处机起身,顶着余蔓“你可算做个人了”的眼光走过去,不自然地扯扯嘴角,问那书生,“你就是妙手书生,朱聪?”
江南七怪这七个人,论武功也就飞天蝙蝠柯镇恶和妙手书生朱聪勉强值得一提,他只耳闻过这两人。看打扮,这铁扇书生是朱聪无疑了。
“正是鄙人。”书生悠悠吟道。
“久仰。”丘处机向三人画圈拱手,“靖儿之事还要劳烦几位。”
他一向遇事不求人,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可这次不一样,靖儿必须找到。只要能找到靖儿,他开口求几个人又何妨。
江南七怪是本地人,对江南这一带非常熟悉,拜托他们帮忙寻找靖儿,百利而无一害。
“好说好说.”朱聪摆了下手,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话锋一转,仿佛不经意间发出一问,“那个叫郭靖的孩子是丘道长什么人?”
丘处机沉吟,目光向余蔓所在游移,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我......徒弟。”
余蔓悻悻然斜眼盯着看他一会儿,考虑到眼下情况特殊,不想把事情搞复杂,便没有进行驳斥。
期间,旁人视角看不到的地方,韩小莹和张阿生的头越埋越低,眼神瞥来瞥去,不知在交流什么。
朱聪摸摸鼻子,表情有几分高深莫测,“丘道长放心,我等定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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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走失半月有余,人未必还在嘉兴,余蔓和丘处机多日苦寻无果,于是决定去周边的村镇碰碰运气。
出城途中,经过一个十字路口,街上热闹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姐姐!这里!”远处有女子大叫。
起初,余蔓以为是谁家姐妹走散了,行色匆匆的她并没有分出注意力予以关注,直到......
“姐姐!郭靖在这里!”
听到“郭靖”二字,余蔓和丘处机俱是身躯一震,霍然扭头循声望去。只见七八个摊位外,郭靖赫然出现在人群头顶,座下是一匹皮毛油亮的骏马。
韩小莹踮着脚急欢快地向余蔓招手,方才她眼尖瞧见余蔓从路口经过,想把人叫住,话到嘴边才想起她还不知道这位姐姐的姓名。
余蔓疾风一般冲上去,轻功把还没来得及反应的丘处机看呆了。她张臂把郭靖抱下马,眼里不掺旁人。
“靖儿,你跑到哪里去了?”
倘若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没法向他死去的娘亲交代,更是余生都难走出自责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