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子硕大的翅膀背后仿佛肉瘤般长了数张突出的人脸。
余禹并不确定这些人脸是否有生命，但它们或扭曲或面无表情的面孔，在微弱的手电光照射下，反射出一丝拟人的神态。
人脸死死盯着旅人的眼睛也和真人差别巨大，余禹甚至可以看到他们略显突出的黑色眼睛里覆盖的微小复眼。
他突然意识到之前在山坡底看到的人脸并不是错觉，那张脸既有可能就是当时洞口里的蛾子。也许只是无意路过，也许，在观察着什么。
余禹向布鲁斯挥了挥手，三个人在不惊动那些蛾子的情况下，慢慢后退出人脸的视野范围内，这才转身往洞外走去。
布鲁斯最先拨开枝条走了出来。他微微掩了下西下的斜阳，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的些许汗渍。
“那些……究竟是什么？”凯丽精致的脸完全因为困惑和后怕，毫无形象地皱了起来，眼角还带着被吓到的红晕。
“蛾子呗。”余禹擦着斜坡，从上面滑了下来，最后在林间小道上站直身体，垂眸拍了拍沾满尘土的手。
他嬉皮笑脸地转身，故意伸手去扶正在装作艰难下坡实则脚步稳实的布鲁斯：“韦恩先生，需要帮忙吗？”
布鲁斯只抬眼瞥了余禹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握住余禹的手，报复式地利用体重优势微微下压。暗中使坏的男人在看到余禹为了面子咬牙死撑着时，微微勾了勾嘴角。
……
一切都完成收工后，三人沿着小道开始往回走，路上遇到了不少同样收工的人。
可能因为大部分玩家都是新人，不像在游戏场待久、对万事万物都十分冷漠的老玩家那样，他们有着还未浇灭的希望与热情。
余禹望了望前方开始被一些男性玩家环绕的金发女人，退后几步，看到了同样被一些女性玩家围绕，却在里面游刃有余的布鲁斯。
他不满地撇撇嘴，闷头走在布鲁斯前面。
然而尽管他们已经走到公路了，仍然还有一两位女孩子凑在布鲁斯身边。余禹踢了踢脚边的石头，低头抿着嘴不说话。
直到开始有比较强势的女性老玩家，开口表示可以带布鲁斯过游戏，只需要布鲁斯陪她做某·些·事·情时，余禹气呼呼地鼓了鼓两颊，想都不想掏出尘封已久的假发，扣在脑袋上。
他想法很简单，既然都是女生围着布鲁斯，那他就女装来显示布鲁斯的归属权，从而赶走她们。
他转身顶着布鲁斯的目光，扑到男人身上，正大光明地环住布鲁斯的腰，仿佛护犊子一般，朝着其他人龇牙咧嘴，低声吼道：“他有我带着，管你们什么事？”
他看着还在面面相觑的新手们和那个提出要和布鲁斯睡觉的女人，怒道：“给爷爬。”
女人挑了挑眉，故作失望道：“原来是有主的吗？”
“不过，等哪天他不要你了，你也可以考虑我哦。”她风情万种地挑了布鲁斯一眼，伸手想揉揉余禹的脑袋，却被余禹拍走。
女人毫不介意余禹的态度，反而勾着红唇暗示道，“当然，小弟弟长得也不错，可以考虑我这边哦……”
直到周围的人逐渐散开后，余禹才松开布鲁斯，别别扭扭地教训道：“在游戏场待久的玩家们，除了一些已经麻木一切的，还有一部分是崇尚享受生活的，但他们的共同特点都是对什么都毫不在乎。”
余禹完全没意识到他在布鲁斯面前说这些人的问题，也把自己涵盖进去了。
远处的凯丽似乎看出了什么，抿了抿嘴，望了眼打扮怪异只关注着布鲁斯的余禹，垂眼提前离开了。
“他们一般不会付出什么感情，很轻浮随意，你不要跟着他们……”余禹点了点脚尖，话还没说完，就被布鲁斯打断了。
“余禹。”由于周围没了人，布鲁斯的声线恢复到往常，低声喊了余禹全名。
余禹满脑子混乱，一心想着“完了完了，是不是管太过了。”
他低着头搓着手心，等待布鲁斯的教训，抽着鼻子莫名委屈。
“余禹，抬头。”布鲁斯淡淡的声音传来。
余禹撇着嘴，时不时把眼睛抬起瞟一下布鲁斯的表情，然后又迅速垂下来。
他不愿意抬头，布鲁斯便弯下腰，望进余禹纯黑的眼睛里。
“余禹。”他慢慢将余禹头上随便折腾的长长假发取了下来，一只手贴在余禹脖颈上，将他往自己这边揽。
两人挨得极近，余禹几乎可以感受到布鲁斯平稳的呼吸。
男人斟酌片刻，缓缓开口：“喜欢一个人，和性别无关。”
余禹为他话里的某一个单词突然心悸，在如鼓般的心跳过后，却是懵懵哒哒地琢磨着布鲁斯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凯丽：你不对劲，你们都很不对劲。
余禹：【从皮断腿到懵逼的心路历程】
第131章
布鲁斯说完就仍如往常一般，抿着嘴直起身离开，余禹晕晕乎乎地跟在他身后，也正好错过了大蝙蝠暴露在外红彤彤的耳朵。
他走了好一会儿，猛地摇摇头，把放空的脑袋重新填上并装满游戏场内容，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想要问布鲁斯的事情。
“你数的是几步？”余禹跑了几步，跟上布鲁斯的步伐，走到男人身侧，询问道，“我数的是106步。”
布鲁斯扭头望着余禹，停顿片刻后，似乎有些失望地回头闷闷说道：“比你少一点，89步。”
“差距有点大。”余禹捏着下巴皱起眉。
“嗯。”布鲁斯看着为此而开始认真思考的余禹，声音里突然带了点笑意，调侃余禹：“高你的十四厘米不是虚的。”
“……有被冒犯到，谢谢。”余禹在布鲁斯的提醒下才想起两人身高不一样，不爽地撇撇嘴。
其实他们所说的步数，就是从进入山洞到遇到飞蛾的步数。而余禹问的，则是这次进入山洞比上次多出来的步数。
因为事情并不像它表面那样毫无变化，至少与上一次比起来，飞蛾集体向山洞内深入了将近五十多米。
五十米其实不算很远，人一眼就能望到五十米的对面，而余禹手里的斯塔克牌强光手电的最远照射距离都有五百米往上。
况且，用于野外生存的的手电筒，其照射距离是被要求不小于五十米的。
但架不住它们每天深入五十米。
一口气挪好几个五十米，人是可以察觉到的，但每天只深入这么多，就会很难发现。
就像……
“温水煮青蛙。”一道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余禹和布鲁斯同时扭头，望见兜帽男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两人也没想着避开其他人，加上兜帽男也有心偷听余禹和布鲁斯的对话，便见缝插针地插话道。
“我一开始都没敢想到你是她。”兜帽男在两人警惕的目光中掀开帽子，露出了右颊带着疤痕的脸。
他看上去很疲惫，微微耷拉着眼，仅在向余禹打招呼时稍微睁大了一点。
余禹上下打量了一下青年，抱起手臂维持一个防备的姿势：“抱歉，你谁？”
青年无奈地笑了一下，开口道：“我估计就算我说出我的名字，你也不记得了。”
“韩维。”虽然嘴里这么说，他还是自报了姓名。
似乎是为了让余禹想起他是谁，他想了想，还提到了之前和余禹组队的情况：“我记得当时我们那队，还有一个棕发绿眼的外国人。”
“你叫他吉姆。”
布鲁斯眯起眼，沉声询问道：“吉姆·戈登？”
“？？？”这下不止青年懵了一下，余禹也困惑地看了眼布鲁斯。
“是巴基。”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字很有趣的“咯噔”是谁，但余禹还是和布鲁斯解释道。
他扭头认真打量着青年，捏着鼻尖想了好久，才突然右手握拳，敲了一下左手道：“你是那对儿小情侣里的男生。”
他其实也记不太清了，唯一的印象就是两人当时黏黏糊糊的，感情很好的样子。
余禹点了点下巴，瞟了瞟布鲁斯，又快速收回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敲定好没多久，望着变化颇大的青年，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毕竟，他模糊的记忆里，那男生虽然和眼前这位一样冷静，但却要比现在的青年更有精气神，也更加坚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