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都不爱男主(80)

夏天堡垒里不烧炭了,反倒比冬天稍稍冷些,不用褪什么外袍,但盘发太久头皮发紧,兴善挠了挠,抱怨道:“这发髻扎得头疼!”

陈乐笑着伸手,准备帮她,兴善却手快,自个先解了,哪知急了,青丝绞到衣服扣子,她拽的力道没有控制好,红衣一下被扯出一道大口子。

要补了……

兴善低头瞧着:“唉,明日让乌娜补一补。”

她没拿过针线,也不会。

陈乐盯着她手上动作,并未对视,只是出声问道:“我们那边女子该做的事,你是不是都不会?”

“是。”兴善笑答得干脆,手上还在扯头发。

“我来吧,你先等等。”陈乐说到。

兴善望向他,停了手。

陈乐站起来。很快找出一把梳子,他跪在兴善背后,先替她一根根将绞着的头发解了,挑出,再轻柔梳顺。

兴善闭眼笑道:“这么梳还挺舒服的。”

陈乐右手执着梳子,从上至下,口中道:“一梳梳到白头。”不待兴善反应,他紧跟着接口,“兴善,我们拜堂吧。”

堡垒里没有照面的妆镜,他瞧不着兴善的反应。

只知道过了许久,待他梳顺,兴善转过身同他笑道:“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

一双眼笑得像弯弯月,依旧把他的心迷得甜甜的,再一眨眼,眸中多数分暧昧,玉手缓缓就要把他往下推。

这是熟悉的动作,陈乐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此时却无心寻.欢,反而扣住兴善落在他肩上的手,沉声缓道:“娘子——”

兴善挑了挑眉。

这个称呼,其实她不是第一次听陈乐唤出。

但那前面几次,是汗淋漓意迷离,她以为是激动时的助趣,虽未回应陈乐“相公”,却也未深究。

兴善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阿乐,你是助趣,还是真这么想的?”

陈乐拉着兴善的手,摁到自己心上,作为回答。

兴善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暗想着身边的人又该换了。

“娘子——”陈乐又唤。

“别喊了,不可能。”兴善别过头去,直接了当告知陈乐。

“我今天瞧见你和如鸥部的长老了。”

兴善听见这话,却转回头来。

看来陈乐可能多多少少,晓得些她与如鸥部长老的事了。

那位长老,如今年岁上去了,却不显老,依旧是诸部姑娘喜欢的模样。年轻时更好看,但她痴迷的却是那双黑眼睛,那是那个人走后的第一位替代。

不过长老知道她的心思,他也不爱她,两个人与其说是旧情.人,到不如说是可靠的老朋友,互相熟稔,并且两部亦是同盟。

两人其实有许多年都没有最后一步的亲昵了。

我和如鸥的长老是朋友,兴善心里这么想的,却觉得没必要同陈乐解释。相较之下,兴善觉着陈乐此时此刻的心思更为严重。

“与他无关,我早已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要成亲,不会嫁人。”兴善道。

如果此时堡垒内有滴漏,它一定会滴滴答答千声万声,而后陈乐才问:“为什么?你信佛吗?”

他思忖良久,不明白,唯独只有削了头发做姑子的女人,才不嫁人。

兴善摇头:“我不信佛,我信我自己。”

正是因为信她自己,所以她不要嫁娶,不要成亲。

她自小就有野心,总想要这,要那,连爬山也会不断想爬得更高。

上任首领告诉她,如果想要拥有一切,只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做赫查海甚至北方诸部最强的人,一种,是嫁给最强的人,令他爱上自己。

兴善当然选择前者,因为自己远比别人可靠,别人也许会离开,但她和她的影子今生相伴。

更有甚者,兴善瞧着上任首领,原先是那样自在,可后来嫁了北人,有了孩子,竟然不得不搬到玉京去住了,拘在那吃不惯气候也不适应的地方,所以她不要,她爱自己胜过丈夫子嗣,所以她要无拘无束,自在和快乐。

兴善告知陈乐自己的想法。

陈乐默然无语,因为太过震惊,他整个人如石塑木雕一般,甚至连喉头的滑动都没有。

约莫过了一刻钟,陈乐心潮稍缓,把滔天巨浪暂压,回应兴善道:“所以你才有个‘善’字。”

他学赫查语后,知道了如何从名字判断男女。赫查海女子通常以“娜”、“格”收尾,而“特”、“音”则是男名。

“善”是唯一男女通用的名的尾音,拥有这个名字的人,需要亲眼见着,才能判断男女。

兴善点头:“对,这是我成人后给自己改的名字。”

陈乐低着头,望着地上的毯子,仍是茸茸柔顺的兔毛,前些天洗过晒了太阳,躺在上面热烘烘的。

他犹豫了会,才小声追问:“哪怕是最早那个黑眸子的人,你也不愿意嫁吗?”

兴善心里一沉,他知道了。

她并不追究是谁告诉他的,因为她知道好多人都晓得,根本堵不住。

陈乐见兴善半晌不应,连忙轻道:“我不会嫉妒他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有点真像飞扬哥说的,陈家男儿的自尊一点不要了。

且他心里其实嫉妒得要命。

兴善侧脸对着陈乐,忽然勾起嘴角,浮起一丝蔑笑。

她不在乎他们嫉妒他,反而,她嫉妒他们。因为他们都活着,而最早黑眸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死得很早。

如果活着,年纪会很老了。

二十多年赫查海闯入过两个异乡人。

部落里不是没来过外人,只是这两个男子,皆惊为天人。

第65章

二人自称是远方兄弟, 但在长相上极难瞧出相似,甚至连眼珠颜色都不同。

其中一人是兴善从未见过的黑眸。

不仅她没见过,部落里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无论黑眸男子走到何处, 都有一堆人盯着瞧。

姑娘们瞧久了, 便会脸红,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过俊俏,是每个姑娘都会喜欢的样貌。

兴善想着,如果他没死, 现在鬓角应该会有白发,眼角也生了皱纹,但骨相还是好的, 而那幽深的眼睛有了岁月加持,只怕更容易让人陷进去。

如果他活着,依旧是姑娘们的梦中情郎吧!

这两人彼时年轻,迷路误入赫查海,之后大雪封路,不得不在部落里住下了。

他俩懂天文, 通地理, 武艺卓绝, 谈吐风趣, 待人接物礼貌温柔, 兴善那时候小, 没有出去见世界,在她眼里这两人绝对是“天人”了。

尤其是黑眸男子,他不仅比同伴长得好看,而且知书画,擅炼药, 这些都是同伴不具备的。

小小兴善,觉得顶顶世界,只有他无所不能。

兴善是被迷住了,缠着黑眸男子拜了师。

见过许多世面的上任首领,似乎也被迷住了,她竟然抛弃下家乡,同另一位一道去玉京了。

可惜,前任首领许是不适应玉京的气候和饮食,只四十出头就去了。

她本该活得更久些。

而赫查海的天气同样不适合她师父,寒冷缩短了他的寿命。

兴善曾经在师父弥留之际问过,既然赫查海令他身体不适,为什么不早点离开呢?

师父说自己是叛家的游子,赫查海虽然冷,却是快乐的容身所。

“人之寿非以长短衡,而在乎快乐自在。”师父回光返照,忽然有了精神,能来拉兴善的手,“愿你今后自在快乐。”

兴善知道再不出口,永无机会,脱口而出:“师父,我喜欢你。”

师父却笑着将她的手松开了。

她从他的脸上,读出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是金陵人。”师父忽然道。

兴善吃惊,

师父几乎不会提及自己的出身和家世,同来赫查海的那位亦提得少,但至少告诉他们自己是玉京人。

所以她一直以为师父的家乡亦是玉京,亦是北人。

“宗族里的人,大多知道我被逐……我找不到收留的地方,只好渡江北上,投靠远宗。这支与北人通婚,居住玉京,音讯几绝。”

师父告诉兴善,果然如他所赌,玉京冯氏不知其被逐,收留了他。他与远房堂弟北上猎游,才误入赫查海。

师父讲述到此,脸上缓缓浮着缥缈的笑意,玉京仍是寄人篱下,只有赫查海无需看人脸色。

“那族里为什么要逐你呢?”兴善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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