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稚离正是开心,伏在温舒辰背后,与怜儿叽叽喳喳的嬉闹着。不用回头看,温舒辰也能感觉到阿离脸上璀璨的笑意。因为短暂的开怀与逗趣,那人正言笑晏晏,像个寻常人家的小女儿般,言辞柔软,嬉笑连连,卸去满身防备与矜持,只是闹着闹着,那雪便似鹅毛一般纷扬而下,不由得,三人安静下来沉寂在美景之中。
灯笼的暖光之下,晶莹的雪花细细密密随着夜风飘洒,不一会,肩上已被薄薄的盖上一层飞雪,稚离抬手在温舒辰肩头拂了拂,偏过头,望着地上两人相依的剪影,心防便同那雪花一并融化了开。
稚离向前依了依,那影中两人已依偎在了一起,稚离抬起手悬着摇了摇,影中的稚离抬手抚在了温舒辰的发顶之上,望着望着,她已沉浸在了眼前的画面之中,却不知温舒辰正也望着那剪影“胆大妄为”。
耳边便忽然响起了轻柔的调子。是阿离在哼唱么?温舒辰不禁感到意外,可那柔柔的语调确实是自背后响起,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温舒辰不禁竖起耳朵静静的聆听着,抬眼望向雪花飘飞的庭院,脚下步子也慢了下来。
如果不是命运多舛,阿离该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温舒辰不禁感叹,不会遇到自己,不会因为仇恨而四处逃窜,她会是个知书达理,性格柔和似水的好姑娘。与稚离相处越久,她便越能清晰的感觉到,阿离并不是如面上所见那般暴躁阴郁,就像现在这样,她心底明明住着个烂漫率真的俏皮小丫头。
萧瑟的庭院此刻因着这飘雪也换了一番景致,枝头上的小麻雀歪歪脑袋,将头顶的几片雪花甩落,团了团肉嘟嘟的身躯,正望着院里喧闹的三人。
怜儿悄然停下脚步,眼前的路平坦宽敞,再不远就到了院前,目光所及,那两人静谧相处的模样令怜儿也羡慕不已。高高举着灯笼,直至手中那一抹暖光再也铺不亮两人脚下的路时,怜儿才恋恋不舍回了身,如果老天有眼的话,希望上苍可以垂怜善待那一对良人,怜儿这般感叹着。
稚离的歌声轻轻柔柔,像山涧清泉,又似黄莺啼鸣,曲调悠长,不绝如缕。温舒辰也听得入神,被那曲调引得心神起伏,心中有一抹从未体验过的甘甜流淌。
这路再是长,回过神时,也该到了尽头,曲停了,温舒辰不免心中遗憾。“这曲真好听…”
稚离红着脸,久久不能平静,“是我们北地的小曲儿,是我的乡音。”稚离心情很好,抿了抿唇道:“好多年不曾再唱,也不知道为何,看见这雪,想起从前,便唱了起来…”
点点头,温舒辰已将小屋的门扉推开,屋子里正黑,由于今夜飘雪,便没了那皎洁月光,正午燃起的暖炉早已熄灭,摸索着走到床边,将稚离安置好,背后便离了那暖意。
火石相撞,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烛蕊借了那星芒,转眼将屋里映的暖意融融,温舒辰握着烛台转过身时,不期而遇间对上了稚离那双贪慕的眸子,温舒辰只得垂下眼帘不去烦扰,静静地将屋里的各处烛台点的通明。
“把衣衫退了,让我看看你背后的伤。”温舒辰自衣柜里取出一套干净的里衣放在榻边,正将烛台移至离床榻最近的窗沿上。
见稚离红着脸解开襟前系带,温舒辰别别扭扭的移开目光,不知所措,仓促着站起身,背过身去倒腾茶叶罐子。
“好…好了…”声如细蚊,稚离正抱着被衾趴在榻上,裸露的后背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暖光。
偏是不巧,“咚咚咚!”有人敲了敲门。“小姐…”
好一番狼狈景色,稚离慌乱不堪,正要匆忙起身去套已褪下的里衣,温舒辰已圈过宽大的被衾将稚离裹了起来。
“这就来。”温舒辰皱眉看了看面红耳赤的稚离,已转身走到了门口。
“小姐…”怜儿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我忘了药箱…”说着便要捧着药箱进门。
不想温舒辰面色正寒,已移身堵在了怜儿面前,“屋里没有热水,去打些吧。”
“哦…”怜儿伸着头朝屋里望了望,却不想小姐又一次挡去了自己的视线,只得作罢,将药箱送到小姐手中,便转身离了小屋。
稚离才松下一口气,温舒辰合上门回了屋里,将药箱放在案上,再一次走到榻边,被衾掀起,稚离的身体徒然一冷,可纤瘦的脊背却仍是烧的绯红,温舒辰不禁抿了抿唇。
正要俯下身去查看近况,突然又有人敲了敲门。身下那人紧张的一缩,温舒辰已是玉面含霜,放下被衾,重新将稚离裹好,打开门,这下来的却是春棠。
“小姐,春棠来送火盆,”春棠一脸笑容灿烂,屋里此时湿寒,确实该添上火盆,温舒辰摇摇头,只得侧身将春棠让进屋子里。
春棠倒是个动作麻利的小姑娘,才进了屋,已将炭灰收拾的干净,用烧的正旺的炭火替换,搭好罩子,推到榻前。
门又响了响,听着门外那人喘息沉沉,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小…小姐…是怜儿…”
温舒辰走上前,将门拉开,见的怜儿跑的红头胀脸,气喘吁吁,那小丫头还不忘伸着脖子往屋里望去。
“春棠?你怎么也来了?”不顾小姐脸色,怜儿也端着木盆钻了进了。
“哎…”躺上传来床上的闷哼一声,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两个姑奶奶,稚离死死拽着被衾,一动也不敢动。
这不出声还好呢,一出声,春棠和怜儿两人更是嬉笑着候作一排,此时两人齐刷刷像稚离张望着。
也是不知为何,温舒辰揉揉眉心,鬼使神差问了句:“你们相处的这么好么?”
“不好!”
“不好!”
怜儿和春棠面上正挂着无比真诚的微笑向小姐毫不犹豫的答道。
“就,这么不好么?”温舒辰摇摇头,望了望可怜兮兮的稚离。
“对啊!”
“对啊!”
听那两人贱兮兮的异口同声,稚离已哀嚎一声抓着枕头冲那二人甩去!“你们两个恶婆娘!”
众人已是笑作了一团,可说归说,闹归闹,其实大家还是不免担心着稚离,这才商量着,想要看看稚离她伤的可否严重也好早做准备。
见稚离还是精精神神的模样,怜儿春棠也放下心来。其实相比起对小姐的敬仰畏惧,府上的下人与稚离接触更多,从最一开始府上流传着这位通缉犯小姐的种种传闻,再到现在嬉笑打闹习以为常,这日夜的相处,大家已将稚离当做是一家人来看待。
吵吵闹闹过后,人也看了,东西也送到了,便又关心了稚离几句,要她好生休养,两个闹闹腾腾的小丫头才退出了小屋。
“不曾看出,原来你人缘这么好。”温舒辰静静将门合上,这一次再不会有人打扰。
可只有稚离清楚,在不陪伴舒辰的绝大部分时间里,自己都一直混在府中丫鬟的住所处,因为在那里,她可以了解舒辰更多一些,照料起舒辰便也能更顺手一些,这自然而然的,就与府上许多丫鬟相处的熟稔。
作者有话要说:温舒辰揉了揉怀里的稚离:还委屈?
稚离:原来我偷偷亲你,你都知道。
温舒辰:乖,等你睡下了,我也偷偷亲你好不好?
稚离缩进温舒辰怀里哼哼唧唧。
第二天
顶着熊猫眼的稚离Rua~地一声哭了出来:说好的偷偷吻我!!!!
温舒辰:可我也没说昨晚啊?
☆、交心夜谈
稚离背上的伤口本已是结了厚厚的血痂,这一闹之下,血痂破开一道血淋淋的裂痕,深抵血肉,看着都是觉得疼极了,可阿离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静静的趴在衾间,只有在温舒辰动那伤口时,她才会悄无声息绷紧全身。
“几次三番的裂开,这回定要留疤了。”温舒辰敛着眉,望着这道伤口,心中不可言喻的恼火。
“不碍事的,反正是刀伤,就算留了疤,倒也不至于狰狞可怕。”稚离的语气平平,好似并不在意身体上的伤痕,却不知,她是当真不在乎,还是在逞强。
“忍着点,会有些疼。”温舒辰拿了药散嘱托一声,便倒在了伤口之上。
稚离虽然有所防备,却还是疼的缩作一团,死死咬着下唇,忍不住便要在衾间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