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婆摇摇头,却不知道面前的小姑娘要做什么,心里没底,却也再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听了那小丫头的话,先出了偏厢,合上柴门,去继续熬煮药材。
“舒辰…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稚离垂泪望着温舒辰,心中已是痛的无法言明。小心翼翼扶着她坐起身子,那人一歪,已滑进了怀里。
“你要丢下我了,是不是?”稚离目光里一片空寂,那种绝望,是再也看不见丝毫曙光的漆黑。“你欠我的那么多,我等你三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你的,你却仍是想要丢下我…”
稚离目光沉痛望向一旁的霜兮,却仍是紧了紧怀里的人:“你连句道歉的话都不曾对我说过,就又急着要走?”
“舒辰,若是你决计不肯再活,我陪着你,我们一起走,以后的生生世世,我只求再不为人,这样,与你便也再不用相见,以解我心头恨意…”稚离仍是留恋那人,静静望了许久,破涕为笑,明明是那么得恨她,却仍是深深地喜欢那个人,绝望着吻了吻那人唇瓣,却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真实的触感,舒辰的唇动了一瞬,眼泪已从她的眼角滑了出来。
窒息无助,就好像是被陷在流沙之中,只能由着自己被绝望吞噬,稚离冷眼望着怀里的人,低头吻了下去,无限眷恋,似要诉尽一切的委屈与怨恨,将一颗真心血淋淋的捧给温舒辰,等待着她的宣判。
“舒辰若是不肯让我再活,那便不活了,余生无味,又与地狱有何区别…”心脏快要跳到了嗓子眼,稚离手中的霜兮已脱开剑鞘,冰冷沉重的剑被横在两人之间,决绝望了温舒辰最后一眼,“舒辰,我的命,交给你来决定…”
稚离抿了一口药汁,苦涩在口中蔓延,托起温舒辰的后颈,低头吻去,无助苦楚,阿离的泪水又滑了出来。
这一次,怀里的人动了动,却用唯一仅剩的一点力气攥了稚离的衣袍,泪如断线的珍珠,接连滑出了眼尾。
咽了…温舒辰的喉头动了动,当真将渡去她口中的药汁咽了下了,不敢再耗,稚离含了药汁又低头去渡,那人这一次再未呛到,竟然将剩下的半碗药汁全喝了下去。
沉声望了许久,稚离又将那人揉进怀里,“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舒辰,我想你了,你快点好起来。”心中不满,稚离又去低头咬那人嘴唇,却隐约感觉着温舒辰动了动唇,人便再没了反应。
☆、纠缠依偎
那婆婆的药也算很灵,烧了一天一夜,竟然真的好了起来,只是,温舒辰仍是没有醒过来,稚离叹息一声。将温舒辰放回榻上,挪了挪针扎一般被压麻的双腿,在温舒辰的身旁躺了下来。
将温舒辰再次圈进怀里,想起昨□□药的那一幕,心中的委屈仍旧无法疏解。
不想,这些天没日没夜的苦熬,身体已是疲惫到了极致,支撑不住,阿离贴了温舒辰的颈窝,人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阿离,你太天真了…”
耳旁传来那人轻柔的低语,稚离还未撑起身子,却见温舒辰已提着长剑逼近,那张脸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自傲,开不了口,那剑已刺入体中。
猛然一震,稚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从噩梦中醒来,又是那样窒息的感觉,震得她腹间的旧伤生疼。伸手去捂,却摸到一只手扶在小腹之上,起身望去,见温舒辰正也皱眉看着自己。
匆忙抬臂掩去目光中的恨意,稚离重新瘫在了榻上,情绪久久不能平静,却是害怕自己的情绪再波及到舒辰,直至喘息渐平,直至她的恨意能再次掩藏起来时。
身旁的人动了动,已是小心翼翼环了稚离的腰。
“还疼?”温舒辰太久没有开口,嗓音沙哑难辨。
稚离二话不说,已是紧紧将温舒辰缠进了怀里,“疼啊,快要疼死了…”稚离声音泛着苦楚哽咽。
“对不起…”温舒辰也跟着潸然泪下,不知该要如何解释与她,却是必须要向她道歉的。
“对不起就完了?”
心中窒息,温舒辰也知道那语言太过苍白无力,可赔命与她,她也不肯,眉目间的苦涩令她陷入了痛苦之中。
却是有一吻落了下来,轻轻蹭在唇上,小心翼翼的试探,感觉到温舒辰未有闪躲,才逐渐放肆起来,狠狠地缠着她,让她无处躲藏,令她慌乱地无从思考。
“温舒辰,你欠我的!你就该要拿你余生赔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欠我的!”稚离仍是恨,噬咬着那充血的红唇,将这三年来的屈辱和痛楚统统还给那人。
温舒辰只得一遍遍安抚着暴躁的稚离,像是安抚着一头受伤的小兽,由着她撕咬泄愤,耐着性子,等她安静下来,将她所有的发泄与愤恨承受,直到阿离终于安静了下来。
“阿离,你听我说。”温舒辰靠在稚离怀里,倾听着那蓬勃心跳声,踌躇了许久,还是决定要开口说与她,“南北大战在即,一触即发,这一次庆启定然是逃不了的,在凤栖宫里,我藏了一封密信,对你来说万分重要,能替你洗脱罪名。当庆启弃宫而逃时,你要去寻它,我只怕自己不得久撑…”
唇已被那人气急败坏封了住,“温舒辰!你再说这种混账话看看!”
温舒辰气短,气喘连连,躲开那不依不饶的唇,仍是固执安顿与稚离:“你一定要寻到它,你应我…”
“我不应!要什么你自己亲取,我定是不肯去的!”稚离生了气,语气又冰了下来。
真是无奈,温舒辰疲惫靠近那温暖的怀抱里,垂了眸子,困倦再次袭来,她却僵持着喃喃低语道:“阿离,一定要去寻它,是我拿命换的,能为你稚家洗脱冤屈…”
直至后来,呜呜咽咽的,稚离已是听不清温舒辰说了些什么。
“舒辰…”稚离黑着脸,吻了吻温舒辰的额头。
“唔…”温舒辰疲惫困顿。
“你嫁我,嫁我,我便什么都应你。”稚离已是泪眼迷离,她此生,仍是有一执念,不可解脱。
温舒辰已是没了下话,她仍是病重,午夜时醒来,稚离睡得安然,便苦苦熬了一夜,等她醒来,想与她说说话儿,此时便再也熬不住,便又被拖入了浑噩之中。
“嫁给我,我就原谅你…”稚离牵了温舒辰冰凉的指尖捧在怀里,她就是要困着她,此生都再不肯给她机会逃开,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已是没有她可以选择的余地了。
接连着,又恢复了三天时间,当医婆再帮舒辰换药时,已不像先前那般严肃。望着温舒辰结了痂的伤口,医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你阿姐身上的伤开始恢复了,这回啊,性命算是保住了!”
稚离听过松了口气,紧紧攥着温舒辰的双手,像是又恢复了往日气力一般。“是婆婆照料的好,我代姐姐谢谢阿婆!”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得厢外,突然又是一阵喧闹。
“阿婆,我去看看。”稚离不放心,提起霜兮便出门去看。却见那一连消失了几日的黑色骏马又闯进了村子里,一路横冲直撞,嘶吼着,正挨家挨户地唤。
此时见稚离推开柴门,正打望着,那骏马眼前一亮已冲了过来。那骏马比寻常的马匹高大健硕许多,落蹄飞扬,油亮的毛皮之下,肌肉分明,是世间难寻的奇兽。
那骏马后蹄轻扬,身姿矫健已越过了一人高的围栏,才一落地,蹄下的青石支撑不住那劲力摧残,已是碎了一地。
稚离看见它时,还是害怕,三年前,舒辰受伤,她为了寻医前往昱州之后的濛山寻找慧智师傅,那时,路遇黑熊发狂,就是这匹浑身漆黑如墨的骏马救了自己。时至今日,想起这庞然大物,只一蹄就在那黑熊的脑袋上开出一个大血洞,心中又紧张了起来。
那庞然大物,低头嗅了嗅稚离身上的味道,一双金色的瞳孔已打望了过来。
稚离一动也不敢动,只得傻傻杵在门口,假装自己是个木头桩子。偏不想,那庞然大物忽然一口咬在自己肩头,剧烈甩了一下,又横过身子望着稚离。
这是做什么?稚离扶了肩头,显然是被吓了一跳,肩头还有残留的压迫感觉,只怕若是那怪物当真用力,能一口咬下也不为过吧?
还未反应过来,那马不耐烦又转了过来,再一次,咬了稚离肩膀拖行,才是一两步的距离,送开口,转过身来等待,稚离已被吓得面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