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对我这强人所难的话语,无言叹息。
用过饭恰好正午,阳光普照,趁着天色尚早,我整理好马车就要与旺财离开。
临了,我刚驾上马车就是一顿驰骋,行人自然避让开。等到了出城大门口要过检查,却是大事不妙,一组黄衣袍的磬竹居弟子正好迎面而来。
我急中生智扯了块布料往脸上一系,绷着脸故作若无其事。
这检查的队伍之中,恰好一人眼熟,有一壮汉正是当日抓了旺财阿珣的傻大个。
我不禁吞咽了下,心道冤家路窄。
我在心中不断默念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可那傻大个明显没有接收到我的信号。
他在出城的队伍中左顾右看,忽而在我这马车上多看了几眼,那个傻大个向同伴打声招呼,而后离了队伍。
我心里咯噔一声。
傻大个走来走去,摸着下巴向我靠近:“你,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我道:“不曾不曾,小哥你面相甚佳,妹子我哪里见过你这般天人模样!”
我张口就是好赖话,为了蒙混过关,腆着脸问心无愧。
“……连说话的语气都很耳熟。”
我倏然闭了嘴。
适时旺财出声:“……初雪?马车怎么不动了。”
……我心头这个恨啊,旺财你说话能不能猜猜场合!
那傻大个皱眉,走到我边上就要去掀布帘,这一下我就同傻大个拳掌相击。
傻大个被我一掌击退几步,我眼一尖,拿脚踹了马腹,马儿惊叫一声开始乱踩乱跳。
黄袍壮汉之一高声道:“那边什么情况!”
“这马受惊了,再不让开,被撞我可不负责——”我扬鞭一抽,马就似发了狂的往前冲撞,直直撞开了守城门的几人,驰骋开去。
后头一见异常,黄袍弟子们赶紧追上来。
没想到那傻大个倒真有几分厉害,我都驾马跑出好些路了,他都追得上来。
轻功一起,傻大个竟爬到我车厢之上,就要来拽我,风声飒飒,我踩在马背上同他过起招来。
马儿受惊,满地乱转,郊外满是石块,车身开始疯狂颠簸起来,旺财在内赶紧扶住车壁。
旺财问:“出什么事了?!”
“闭嘴!”我恶狠狠回了一句,“要不是你多言我们现在都出来了。”
旺财噤若寒蝉。
我同傻大个过招,他从厢顶上爬下,与我共踩马背。
他这吨位……马儿怎么受得住,当场啼鸣一声凄惨,就把我二人双双摔下马背去。
车仰马翻。
旺财被一咕噜甩出车厢内。
傻大个往地上将旺财仔细一看,心想这人我怎么这么眼熟?他忽而一拍脑袋:“啊!就是你们啊!”
“不是我们!”
“就是你们!”说罢,傻大个不信邪,趁我不备一把拽掉了我的面巾,“看吧!果然是你们!”
傻大个洋洋得意起来。
我不露声色挡到旺财面前:“行行行,是我们,你说你想怎么着吧。”
傻大个道:“我们领事的说了,抓了你们带回去,奖励宅院一套!”
“……为了这么一点钱财,你就肯对我们这些如此无辜的百姓下手?!”我痛心疾首,“不如我把钱给你,你放我们走?”
傻大个刚想心头做个衡量,却听身后黄袍弟子都围了上来。
领头的看起来身材练得很是不错,他麦色的肌肤孔武有力,他冷笑一声:“晚了。”
第四十四章
(四十四)
这个看起来稍微有些智商的男子站在我面前,把傻大个往后一拦道:“司扬,你抓到犯人大大有赏,回去酒肉都少不了你的。”
“……不是说大宅子吗?”被叫做司扬的傻大个挠挠头,他还在纠结这个。
男子瞥了他一眼,傻大个就闭嘴乖乖退了下去。
我站着,那领头的黄袍男子与我面对面,腰间的大刀清脆作响。他重新审视我,紧了紧拳掌:“你就是入魂引?就是你杀了我掌门大哥?”
听得他口中“入魂引”三字,我倒是有些陌生,至于杀了孔蓬一事,我是认的。
我点头:“是啊,那小人确实死于我手。”
我一顿,道:“他是你大哥?那可惜了,你定不是什么好鸟。”言罢我十分惋惜的摇摇头。
男子冲冠眦裂,扬袍一挥:“来啊,把这两个人统统杀了!为我故世的大哥报仇雪恨——”
周身黄袍壮汉举起刀一拥而上。
“杀啊——”
“杀啊——”
我皱起眉,拽起身后旺财连连退后,至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我就把旺财往那处一丢:“你躲树后头,别出来惹麻烦。”
旺财听话,抱住树连连点头。
我十分欣慰:“真是好狗。”说罢不等旺财抗议,我顺琴托于胸前,举琴而上。
“铮——”
琴音如同一道无形屏障将战局一分为二。
黄袍等人被我震退开去,领头男子则巍然不动,双手一边拽住一个,此两弟子幸免于难。
领头男子名叫孔通,他嗤之以鼻:“哼,雕虫小技。”
避开一击,只见他双眼微眯,双腿扎开,大刀双手一握架势十足。
我亦不服输:“你这还是花拳绣腿呢。”
男子冷笑:“只会嘴上逞能。”
“彼此彼此。”
双方暗自蓄力,刹那,迎着风,领头男子踩着逆风而上,向我左劈右砍舞得密不透风,杀意外露。
而我双手颤于弦音无休无止,几弦暗劲与刀风迎面相对,在空中炸裂,漾出几层波纹。
我被弹得站起了身,而另一边亦是如此,孔通以大刀砍劈卸力。
我纳罕,这孔蓬使暗器耍手段,这孔通怎真刀真枪与我较上劲?
原是我不知,这磬竹居以武器大户闻名,内部却是一分为二,以暗器手艺的自成一派,比如已死的孔蓬;而剩下的就是以蛮力著名,铸造刀剑兵器,比如傻大个司扬,比如眼前的男子孔通。
我与这一身蛮力的孔通较上劲,战局持久之下,本就没恢复的我逐渐力不从心,连喘着粗气。
我再几弦暗劲把他击退,见他作势还要冲上前,我抱住琴连忙摆手:“等,等会,你们磬竹居就是这么对一弱女子的吗?太暴力了,太暴力了!”
说罢,我又后退几步保持距离。
“呵,入魂引的手艺如何,上过青凛峰一战的人都尝过滋味,你如何厚脸皮称自己是弱女子?”孔通冷笑,“看你就是想拖延时间。”
……你说得对极了,我吞咽了下。
孔蓬连同黄袍弟子向我靠近,我往怀里掏补药往嘴里塞,嚼了几口,一时愣住。
意外之喜,我竟从兜里翻出几颗夜倾给的信号弹来。
我一拍脑袋,获救的希望重新燃起。
有救了有救了!
我捏起个黑黑小小的煤团球,朝着他们狡黠一笑:“你们要不就试试这个?”
“慢着。”孔通唤停靠近的弟子,他瞧着我的动作,双眼一眯,随时准备着防御,“且看看她有什么花招。”
“……是。”黄袍弟子们应声参差不齐。
只见我满怀希冀,掐了一个信号弹往地上用力一甩……无事发生。
我大惊:“怎么只听个响?莫不是还要什么技术操作?!”
我赶紧变着法子再连丢出几个。
孔通皱起眉,大喊一声:“小心!这女子要使暗器了!”众人警醒赶紧退后。
我只嘴角一抽搐,谁家暗器专门往地上丢?!我心一横,反正自己手上的家伙多:“行,那我就使给你看!”
我指尖发力,将数枚黑团子往孔通等人身上丢。
孔通一见,以鼻孔哼出一声,他哪见过这么无力的暗器,就连磬竹居的门外汉弟子都比我精准。
孔通与之弟子不屑一顾,并以大刀砍之。
结果这不砍还行,一砍不得了,黑团子当众炸开了花,活脱脱的火焰噼里啪啦,惊得黄袍们惨叫连连滚地扑火。
一束束火焰“咻”地一声飞上天,“哗啦——”当空绽开一道道青紫的烟霞。
“哦……原来是这么使用的!”我站在一边望着,总算了悟。
旺财不解发生如何,只觉得耳边一片吵闹,想问出口,却又想起方才我让他闭嘴,他终究还是没说话。
这时,一束余火烫了马儿的尾,它发出悲鸣,“嘶——”忽而失控在人群中乱冲乱撞,踩踏无数黄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