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行吧。不过你要看快些，来的时候我瞧着，大概有百来个人的，现在我们能看到的差不多是一半吧，这一半人里，已经大部分都往山上走了。还剩下的那一半，说不定有不少人也想到了我和你说的这些，万一被他们抢先占到了上面的，那我们就只能往下退让，这太不利了。走走走，我们也快点上去，别拉在后面。”
两个人站起来。
“对，还有……太多人能看到我们了。我们一会儿不要直接往上，你不是说要看缸吗？我们就一边看，一边往上走。装作找缸的样子，尽量少引起点别人的注意。”
“哦……哦！”
对话的两个人往山上走。
夏东溪的视线也跟着转到了山坡上。
山坡没有平地那么宽，缩小了有近一半，玩家们站在上面，也就没有平地上那么分散，坐在夏东溪的位置上，略转一转头，就能把所有人都收进眼底。
一眼望过去，简直就是一副热火朝天的荒山开垦图——
黄土坡上，到处都是人影，或专心致志，或努力向上。
说话的那两个人步子很快，看缸的速度也很快，就像他们商量的那样，简直是堪称蜻蜓点水。夏东溪实在是很想捂眼睛——他们两个那样的看法，还不如不看，他坐在下面，都察觉到上面有不少人注意上了那两个人。那两个人却还不知道自己此地无银得厉害，一路超越过无数人，往上攀登到了前十位。
夏东溪摇了摇头，越过这两个人继续往上看。
一路缓坡，直到半山腰。
半山腰的地方，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最显眼的是山泥的颜色，山腰以下，泥色泛黄，山腰以上，变成了纯黑色，黄黑之间，区别明显；除此之外，缸的数量也是骤减，山腰以下，缸比人多上好几倍，山腰以上，所有缸的数量加起来也没有玩家多。
夏东溪眯着眼睛看那一块，喃喃：“不够分啊……”
说是这样说，他坐在缸盖子上一点儿也没有要跳下来然后赶上山去和别人抢的意思，整个人悠悠闲闲，转着目光往自己的身边看了一圈。
还留在平地上的人不多，加起来大概七八个，钱小跃是其中之一，他倚在不远处那口画满了娃娃的瓷缸边，正在沉思。
其他的人里，一两个望的是山上，大部分看的是光司马消失的那片“树林”。
夏东溪转着目光，也看向了“树林”：“田田——刚刚那三个进去了的，是不是还没有出来？”
“是。”叶田田点头。
“无声无息的……”夏东溪说，“不像是那光头的风格啊。”
“不是光司马的话，就是树有问题。”叶田田没有转身，一直看的是对面的山坡，“这样的树，遍布上下，无论怎么走，都不可能彻底避开。”
“真有问题倒也省事了。”夏东溪往后挪了挪，抬起一条腿，跨上缸沿，身子半躺下去，“田田，你说，我们今天就守这里了，好不好？”
【弹幕】！！！
【弹幕】什么鬼？东神这次准备消极怠工了？
【弹幕】不可能！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有问题，东神和东嫂两个在等呢，没见不止他们两个么，边上还混了一群呢！
边上的那群明显没有夏东溪沉得住气，等了一会儿后，就有人开始迟疑，往山坡上看看，又往“树林”里看看，断断续续的，又有几个人放弃等待，往上走去。
这几个人踩在泥地上，脚步声“刷刷刷”一路往上，等他们走完，这一片彻底安静下来。
绝对的安静反而让人心慌。夏东溪侧过头往钱小跃的方向看了看，小家伙咬着嘴唇，不像刚刚那么淡定了。
“田田？”夏东溪翻身坐起来。
“有不少人从树旁走过了……”叶田田坐着没动，“只看目前，没问题。”
“确实也不该有问题。”夏东溪扭身看身后，“树林”外层藤条轻飘，绿幽幽的也是一片宁静，“还是……我们有什么地方没想到？”
话音刚落，轻飘着的藤条子忽然乱了一枝。
平地上仅存的几个人一起把目光投了过去。
藤条子又动了动，忽然露出一颗脑袋来。
夏东溪眼角余光瞟到钱小跃身子僵了僵，很快放松——那颗脑袋，不是光头。
是之前钻进“树林”里的玩家之一。
这个玩家很小心谨慎地往平地上四下看了看，视线扫过夏东溪和叶田田的时候，没有停顿，扫过钱小跃和其他几个留守的人的时候，也没有停顿。在他眼里，这一片，应该是彻底没有人了。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头一缩，又钻了回去。
“没看到人……”藤条子撩动间，夏东溪看到这人的嘴唇在动，是他在说话，“大概都走了吧。”
“没别的人想到躲到这里边来？”另一道声音从“树林”里传出来，听得出来，就在接近最外层的地方，很大可能也在透过藤枝往外看。
“光司马那个NPC是从这里进的，他们怎么会敢进来？要不是我们三个是先进来的，在外面的话，也一样不会敢进来。”第三个声音响起来。
夏东溪挑了挑眉，“树林”里的三个人，居然是同积分，互相能交流，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这个倒是，刚刚那会子实在是太紧张了，也没敢冲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光司马进来。哎哟喂，那个时候啊，可是吓得我要尿了，没想到，他就像是没有看到我们一样，就那样走过去了！”
“送分题，送分题——我算是终于明白这‘送分题’三个字的意思了！”说话的人有点小得意，“其实，根本就和什么‘缸’啊的，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一次，要我们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
夏东溪：“……”
“不不不，我觉得是和这片林子里有关，这里是光司马的家。进到他家里的人，就是客人，他总不能对着客人砍打砍杀吧？所以这个地方是安全的。也只有这个地方是安全的。”
夏东溪：“……”
“嗯嗯嗯，我也这样觉得。我们就躲在这里面吧，这里挺安全的。”
夏东溪彻底无语了。
他往边上看看，所有留守的人脸上都是一片一言难尽，总结起来，大概就是：“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我跟不上你们的脑回路。”
夏东溪叹了口气，侧头去看叶田田。
“别人的选择。”叶田田说。
夏东溪又叹了口气：“是啊，别人的选择——”
悠悠长调里，平地上那边的几个人动了起来，钱小跃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看来还是要走一趟。”夏东溪跳下大缸，拍了拍手，去接叶田田，“田田，走——我们也到山上去，看一看！”
第89章 89脑袋
一路上行, 钱小跃走得很快。
他没有像在平地上那样，横向扫荡着把所有缸都看上一遍，而是走到哪里看到哪里。看得也并不很仔细, 偶尔才会停下来一次掀开缸盖子瞧瞧里面的情况, 大多数时候都是扫上一眼就走。
这样的速度让他超越了后方一群患得患失、每口缸都不想错过的玩家，渐渐地, 走到了所有玩家中间靠后的位置。
夏东溪和叶田田隔着一段距离缀在他的身后。
也是偶尔找一口缸打开来看看。
在他们眼里，山坡上的缸和下面平地上的缸没有本质性的区别, 依然是有大有小、有高有矮、有新有旧。这些缸要说是不是独一无二呢，倒是每一口都能找出些与别的缸不一样的地方, 但要说让他们眼前一亮觉得就该挑这一口的呢，又是没有。
一路往上走，玩家们的距离开始拉开。
山坡不比平地, 平地上所有玩家都在一条水平线上，地面只那么一块,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就那么一点, 山坡就不一样了，它就像是可以无限延伸的竖直平面，玩家们站在上面, 就像是几只蚂蚁爬上了一堵墙。
蚂蚁们体力不一, 越往上，就散得越开。
渐渐的，互相间的脚步声听不见了, 就连开关缸盖子的声音，也似乎不再怎么响起。
越走越安静。
只有头顶上的太阳火辣辣的，照着一坡黄土。
钱小跃停下来，抬手擦汗。夏东溪也跟着顿住脚步, 摇着手扇风。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声极轻的“啊”传过来。声音很短促，像是有人受到惊吓一时间脱口而出，但发声的这个人并不想被别人知道，警觉地很快地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