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其实也没什么，进入幻境的女子都会进行一场婚礼，而殷雪衣和卿卿便有点差错，他们两人举行了一场婚礼，一起拜天地，一起入洞房。对于直到不能再直的殷雪衣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可他又不能对卿卿如何，毕竟卿卿也是受害者，因此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同样不满的卿卿不善言辞，只能摔了筷子气鼓鼓地出门去游荡，等着气消了再回去。
等卿卿出去后连城才对殷雪衣说：“殷公子，卿卿其实不是男子，你大可不必如此挂怀。”
“他怎么就不是男的？”
“卿卿是类兽，雌雄同体，幼年在华婼尊上身边一直当姑娘养，后来跟了瑾渊才换做男装，实则他们只有到成年之后才会凭意愿彻底化为男身或女身。”
明明是好心提醒，但是殷雪衣听完之后脸却像是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估计这未知的性别比已知还让他难受。
见他如此连城赶紧闭嘴，多说多错，话说三分，以后还是让他自己琢磨吧。
相比之下还是刚才的瑾渊更让人担忧些。
怕什么来什么，楼上金源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纠缠打闹。
灵犀看了一眼窗外：“今天是十五啊，月圆之夜，据说这个时候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瑾渊魔君会不会……”
连城无语：“他又不是狼人，月圆之夜变身，我上去看看就是了。”
嘴上说的轻松其实连城心底里也在打鼓，巫咸国出来后瑾渊言行便和之前有了稍许不同，刚才手上的黑气绝非她眼花，又闹出这么大动静，莫非在巫咸国受了伤，不告诉她，自己硬撑着？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孩子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一点都不听话，这样打算撑到什么时候万一小伤变成大伤怎么办？
带着一肚子埋怨连城敲响了瑾渊的房门，竟然无人应答，她真怕瑾渊出什么事，赶忙推开门进去，房内凌乱不堪，桌椅全被掀翻在地，床上的被褥也被扔到地上，帷幔层层遮挡，连城上前掀开帷幔，只见床上放着一摊衣物，正是瑾渊刚才所穿，但是四下无人，门窗紧闭。
莫非他发病不穿衣服自己跑了？连城边猜想这种可能性边去整理那堆衣物，心想他要是真的跑了该跑到哪里去？
可她刚刚碰到床沿，就见堆成一团的衣服时不时拱动一下，再动一下，然后露出一只白嫩嫩的小胳膊。连城怔住，大着胆子掀开衣服，一个长得玉雪可爱却一脸阴郁的孩子正直直坐在她面前，漆黑的眸子满是怒火，胖胖短短的手指指着她的鼻子责备：“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气势十分足，语气十分无力，配上这幅表情十分可爱。
看着一脸倨傲的孩童，连城先道歉；“请你宽恕我接下来的行为。”
“……”
“噗哈哈哈哈哈。”
“不许笑，有何可笑。”
“对不起对不起，所以请你宽恕我，但是真的好好笑。”
能不好笑么，刚才还在和凌瑜争锋相对，不可一世的瑾渊魔君，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内，就变成一个外貌身形仅有五岁的孩童，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真的可爱极了。
委屈
一连三日，瑾渊魔君都未曾离开房间，日日都是连城将饭菜送进去然后再拿出空盘子，所有食物都是她亲手所做，不假手于人。
到第四日，凌瑜终于忍不住问：“师妹，瑾渊魔君可是近来身体不适？”
“嗯，很不适。”连城估量瑾渊目前的状态，觉得他的确是身体的问题。
“这可不妙，本来我还有些事希望他能帮忙。”
“师兄要找瑾渊帮忙，我没听错吧？”
要知道这两人可是互相看不上眼，瑾渊看不上凌瑜惺惺作态，而凌瑜看不上瑾渊当年隐瞒身份进入广明门招致灾祸，后更叛逃做魔君彻底与正道为敌。现在再加一条，拐带他可爱能干的小师妹。罪上加罪，不可赦。
若非不得已，例如上次仅剩下他们二人的情况，凌瑜和瑾渊是不会多和对方说一句话。如今凌瑜开口，估计是真的遇上难题。
凌瑜为难道：“是这样的，前些时日我出去置办物品，听闻最近城内在闹鬼，想来是有妖魔作祟，但我和灵犀以及殷公子出去找了几天，异常倒是有，只是没有觉察出妖气，想来瑾渊魔君在这方面应当比我们更清楚些。”
“呃，瑾渊若是知道师兄让他去捉妖怕是要气的骂人，你这明摆着视他为邪魔外道。”
“难道不是吗？”凌瑜不解：“他是魔君，魔界至尊，想当初魔君对我广明门做了什么，师妹不会忘记吧？”
看上去斯文的凌瑜，骨子里其实带着野性傲气。似乎是因含霜和华婼都是死在妖魔手中，白泽对妖魔一向仇视，他的转世凌瑜亦然，而凌瑜带出来的灵犀也差不离。
如果是当初的连城，恐怕会对凌瑜的话万分认同，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原本在她笔下不过是个纸片人的瑾渊如今活灵活现站在她面前，连城深刻感受到他的痛苦与绝望，明明什么都没做，已经是恶名加身，一生本就跌沛流离，万分艰难，华婼给他一份温暖，那便竭尽全力去得到这份温暖，于情于理，并无罪过。
而之所以是反派，便是因为瑾渊的执念伤害了旁人，可现在有了连城，一切都已改变，瑾渊，也不应该承受过多莫须有的责备。
不过连城并不打算和凌瑜争执这些，凌瑜有自己的想法，那是基于他种种经历，旁人没资格评判。
因此她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待我去问问瑾渊，有线索再告知师兄。”
“多谢师妹。”
都是聪明人，及时打住就是，没必要过多追问，为了得到所谓的认同伤了彼此情分。
可进了房间连城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自那日瑾渊变小之后便再未出过门，衣服还是连城偷偷去趟绸缎庄专门买回来的，淡蓝色衣袍绣着金色双鱼花纹，一向穿着玄衣的瑾渊简直嫌弃到死，冷着一张脸穿上。
对于变小的原因，瑾渊说是因为他体内魔性开始觉醒，所以体态暂时回到幼年期，等过一段时间他能调动苏醒的魔性，自然可以变回原样。
而对于这无缘无故觉醒的魔性，无论连城怎么逼问瑾渊都不肯多言，惹急了就背过身拿后脑勺对着她，看上去委屈又可爱，连城顿时心软，打住不问。只偷偷自己探查过，气息平稳，一切正常。
莫非他另有奇缘，突然开窍？反正自从有那个乱闯的不明者之后，连城就觉得一切都在跑偏。
成年的瑾渊也好，幼年也好，无所谓，况且怎么个小团子看着可爱，也好摆弄。
连城摆好餐食：“吃饭了，小魔君。”
瑾渊舞起拳头：“不许加小字。”
“抱歉，但是在和我纠结这些之前还是先吃点东西。”
“不吃。”
明明已经三令五申，连城竟然还犯，根本就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瑾渊小魔君很生气，气得不想吃饭。
随着身形变小，这人不知怎么也越发孩子气，动不动就发脾气，想来也是可爱滤镜，连城一次次只当他是孩子玩闹，没放在心上。
即便闹绝食，连城也会耐心地蹲在他面前：“真的很抱歉，是我的错，我今天特意给你做了桂花糕，你多吃点，算是我给你的赔礼。”
瑾渊抿着嘴不言语，低头垂眸，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看上去可爱又可怜。
“怎么，还不原谅我，还是，想让我抱你去桌子那里吃东西。”
五岁的瑾渊，连城一手就可以提起。
闻言瑾渊立马跳下床，迈着小短腿艰难地爬上桌子，拿起筷子够桌子上的东西吃，一下一下咬的十分有力，也不知道吃的东西和他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连城端坐一旁，撑着下巴看他吃东西，肉腮一下下蠕动，就像是个白面团子，看得连城不禁眉开眼笑。
她这边笑的开心，瑾渊却不高兴，狠狠瞪她一眼：“你笑什么？”
“我笑是因为我知道了华婼尊上的快乐。说起来当初华婼尊上破格收你为徒，除了因为你天资卓越是不是还因为你长得好看的缘故？”
“才不是。”瑾渊嘴里还在嚼东西，含糊不清地说：“师父不是肤浅之人，不像你，日日盯着卿卿和那个殷雪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