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碧掉下来时砸在可乐身上，两瓶同时掉下来。
……
小公寓空荡荡的。
楚决明前几天刚刚搬走，和来的时候一样神色匆匆，他问原因时也含糊的带了过去，只说情况稍微有些好转，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唐煜一回来就蹲在六六身边，摸了摸又软又热的毛脑袋，抬头环顾一圈，搭在沙发上的衣服没有人收拾，桌上还放着他临走前没喝完的半杯水。
他把袖子卷起来准备自己干家务活，却在收拾厨房垃圾时看见垃圾桶有个白色的小药瓶。
客厅有个医药箱，是他自己准备的，基本都是外用伤药，很少有口服的。
唐煜弯腰把垃圾桶里的药瓶捡起来看了眼，没看懂上面复杂的中文字和药物说明，他掏出手机对着查了下，看着跳出的结果，眼神有些沉。
这种药是用来治疗抑郁症的。
药瓶很陌生，不是他用的，只有可能是楚决明走之前扔掉的。
门铃声突然急促的响起，唐煜把药瓶放在客厅的桌上，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带了帽子和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我是小区的物业。”
唐煜莫名其妙，“小区还有物业？”
楼下污水横流，垃圾好几天没人倒，连个小区门都没有更没有单元号，哪儿来的物业？
“对，我是。”门口穿着橙色工作装的男人带着礼貌的笑容，给他展示了下胸前崭新的身份牌，然后有模有样的抱着个本子开口道，“就是例行调查一下，问几个问题就走，先生你配合一下我的工作，等会儿给你小礼品。”
唐煜低头去看男人提着的塑料袋，发现对方所说的小礼品好像是两听饮料。
男人推了下眼镜，公事公办的陈述，“雪碧和可乐，两听都是你的。”
……
半小时后李特助从破旧的公寓楼走出来，看了圈周围的环境，脸上没什么波动，但是眼底却是难掩的嫌弃，快速的往前走了几步，找到了一辆在暗处停着的黑车。
“方总，东西已经送过去了。”李特助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和坐在后座上沉默的男人保持同样严肃的表情，仿佛刚才和唐煜微笑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李特助有些犹豫，“方总，现在是回公司还是……”
方柏舟的声音低沉，“再等会儿。”
“好的。”李特助从今天早上就一直被老板的低气压笼罩着，也不知道是哪位触了方总的霉头，结果晚上他又接到一份莫名其妙的工作。
伪装成小区物业去一家找一个户主，绕了一个大圈子只为给对方送两听饮料。
不能明白老板在做什么，他也不敢问，只能乖乖照做。
方柏舟靠在紧闭的车窗边上，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唐煜家客厅的窗户。
从唐煜第一天骗他住在一个豪华小区时，他就知道唐煜说谎了。
但是他觉得这样的唐煜傻傻的一点都不讨厌，他只担心唐煜晚上一个人回家会不会不安全，每次都开着车在不远处跟着，直到送唐煜回了真正的家才离开。
客厅没有拉窗帘，里面亮起冷色的灯，隐约能看见个纤细的身影靠近窗口，弯着腰好像在和狗说话，离的太远了看不清楚。
方柏舟沉默的捏了下眉心，心底突然冒出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之前一直以为生活一帆风顺，很难遇到坎坷，却没想到最想要解决的事情，解决的如此痛苦。
事情有转机，只要等到小世界的剧情线走完，里面的人物按部就班的开始自己的生活，他就能把唐煜带回来。
他以为自己能等，等多久都行，只要能把唐煜等到就好。
但是才过去半天，他就忍受不了了，看着唐煜的眼睛里是别人，和别人说话对着别人笑，他得花十倍的力气才能把情绪忍回去。
他不能出现在唐煜面前，但是又忍不住想看他。
心底两种矛盾的情绪在焦灼的斗争。
希望唐煜不要有和他相关的记忆，又希望唐煜还残留一点点，一丁点就好。
小世界重新洗牌如此厉害，竟然连那么深刻的爱着一个人，都能洗掉，忘得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说
【唐煜，你有没有一点点记得我。】
第340章 番外·天亮之前（2.3）
唐煜去医院的时候，医生把女人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拿出来转交给他，唯一大点儿的是一个破旧的鹅黄色女士钱包。
钱包看起来用了很久，四个角都磨的起了毛，唐煜把钱包打开，里面沉沉的其实也只放了十几枚硬币，透明的夹层里有一个长方形的小片。
他本来已经把钱包合上，想着不要去翻找已经过世的人的东西，说不定上面只是一些辨认不清的胡言乱语。
但是被一种莫名的好奇心驱使着，唐煜又重新把钱包打开，指尖探进去摸索出了那张薄薄的纸片。
入手厚度和纸片不同，唐煜的心跳突然快了几分，他翻过来看了眼，眼神沉沉。
一张照片。
照片是被反着放置在夹层里的，所以刚才他看到的其实是背面。
正面上是三个人的合照，年轻的女人和唐景同，女人对着镜头笑的很灿烂，伸出手牵着只有膝盖那么高的他，他和唐景同的表情竟然出乎预料的一致，都有些冰冷。
合照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颜色也褪了很多，边角发白，现在看起来甚至像上个世纪的东西。
但是这张照片却被女人当作宝贝一样夹在钱包里，可能她还能凭借着这张圆满的照片幻想自己的家庭并没有破裂，她的生活依旧幸福美满，而不是整天躺在交不起床费的，暗无天日的病房里，只能看着个花了台的老电视。
医生说这是她随身都会带着的东西，他每次去精神病院看望人的时候却并没有看见过这个东西，看来平时被隐藏的很好，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看。
唐煜的指腹摩挲了下照片，从得知女人的死讯之后一直如古井般无波无澜的心突然抽痛了下。
他对于感情的认知慢的惊人，甚至在女人病态的导向之中也跟着扭曲起来。
一种观念在他的意识里根深蒂固甚至开始筑起高垒。
爱情就是恶心又脆弱的东西，根本没有意义，对方随时有可能变心，让人失望透顶。
为了爱情死去活来的女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死讯唐景同要过去多久才能知道。
唐景同做生意可能确实很成功，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败类。
唐煜深吸一口气，捂了下胸口。
他一时难以辨别出现在的痛苦到底是之前得知死讯时就该出现的，还是刚才被这张照片刺激来的，刚处理好女人的事情，他站在白墙边上，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撑着墙慢慢的蹲了下来，眼眶有些酸意。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对他说爱的人也死了，这个字估计一辈子再不会有人对他说。
把手头的照片攥紧了，莫大的悲哀像冰一样把人完全冻结，唐煜垂眸看了眼照片上笑着的女人，
可怜又可悲。
像他就根本不会爱……唐煜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下，他用掌心按了按突然开始狂跳的眉间，有些弄不明白自己之前在做什么。
昨天得知了女人的死讯之后，就算平时的感情淡薄，他也不应该把人冰冷的尸体孤零零的丢在医院，选择在白天和乔泽水出去看电影。
昨天看起来正常无比的事情今天重新回想起来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越去想这件事不合理，唐煜就觉得脑袋越疼，但是他根本停不下来这种突然上涌的冲动。
有一个被层层厚土埋住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现在很想知道。
为什么会和乔泽水交流。
明明他对乔泽水一点感觉都没有，原先在记忆中似乎有些闪光点的片段这会儿回忆起来变得无比遥远甚至有些虚假，唐煜皱眉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微信置顶，直接唯一一个置顶的乔泽水取消了。
魔怔了一样。
唐煜刚把置顶取消，一个陌生的号码就拨了进来。
号码没备注，他直接掐掉了，但是对方锲而不舍的接着播进来，反复三次之后唐煜压着火气把电话接通了，想知道是哪个卖房子的还是诈骗电话竟然这么有耐心，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喧嚣声和一个男人带着冷静却仍旧慌张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