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梧村出大事了!
碧梧书院被封了,林举人还有书院里许多举子都被抓走了,据说是因为结党,要谋反。
大梧村的村民远远地站在书院门口,有担忧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林举人怎么可能谋反?又不是疯了!”
“竟然是大理寺来抓的人,到底是比承天府的差爷们排场。”
林若阳快要急疯了。书院怎么会遇上这种事?结党?谋反?这得是多大的罪啊!
她脚步踉跄地追着那些衙役,绝望地看着父亲和众举子被锁着,越走越远。
总得想法子打听一下情况,可是,她的亲戚、朋友里,哪有在朝中为官的?可向谁打听去?
对了!桓仪!他在太子手下任职,总能探听些消息,对!
林若阳准备立马去找桓仪,却发现,以往都是桓仪来书院找她,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哪里能找到他。
林举人被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对!
林若阳心中一动,对啊,到吏部衙门外等着,总能等到他的。
对,他说过的,他在吏部任职。
林若阳转身回书院,拿了些银子给李能,叫他雇匹马,赶上父亲他们,看他们被关到哪里,想法打点一下,叫他们别受罪或少受罪,又叫红杏回家收拾些衣物、被褥等用品,看过后能不能送进去。
安排完这些,林若阳才到村口雇车,准备去吏部蹲守桓仪。
不想刚走到村口,就看到桓仪骑着马,急勿勿来了。
自从知道郭淑婉对林若阳不利,桓仪就暗中安排了人,悄悄留意着她,今日一接到信,他立时吩咐人先去大理寺打点,又怕林若阳着急,自己亲自来见她。骑着快马,出了城就一路狂奔。
这事虽还没个准信,但十有八、九是郭家做的,且还是因为他。
前两日,桓仪在太子那里见到了刑部的郭侍郎,郭侍郎托了太子说合,想叫他不计前事,和郭淑婉定亲,他婉拒了,当时郭侍郎脸色就不好看了。
他知道郭侍郎的为人,必会恼羞成怒,找他些麻烦,却不想竟然从林若阳这里下了手。
“你别着急,这事不相干的,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叫你受了无妄之灾。你且安心,交给我,很快就能解决。牢里,令尊和众举子我也叫人看顾着,必不叫他们吃苦。”
“你的缘故?怎么说?难道是因为我叫你合了书院的股?”
“跟这个无关,你别多想,总之都是因为我,过后我跟你细说。”
桓仪说完,安抚地拍了一下林若阳的肩,又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他得赶紧解决这件事情。
“因为他的缘故?”林若阳半信半疑,书院跟他是有些关系,但并不大,因为他而告书院,有什么道理?要说威胁他的话,他完全可以退股,撇清关系啊。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不管到底什么缘故,只要他肯帮忙,她就感激不尽。
林若阳顾不上推究前因后果,先雇了车回家,跟红杏一起拿了衣物、被褥,还有一些吃食,赶去大理寺。
却说桓仪,骑了马,快速回京后,立马去见了大理寺少卿郑仲义。
郑仲义四十多岁,当年是桓仪祖父一手提拔上来的,一直很欣赏桓仪,虽年纪比他大,却一向以他的马首是瞻。
郑仲义的话证实了桓仪的猜测,果然是刑部侍郎郭卫孝的人出的手。
“是国子监钱博士递的状子,说是碧梧书院的举子们私印了一本书,上面多有不满朝廷的言论。”
钱博士是郭家的亲戚,靠着郭家才做了国子监博士。
书院的举子们是出过一本文集,不过多是些有关科举的行卷,还有一些策论之类的,桓仪当时也看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合宜的内容。
“那书你看过吗?”
“没有。”郑仲义摇头。
“这事是大理寺卿韦大人亲自下令办的。据说,”他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儿太子也知情。”
说完,郑仲义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桓仪。
桓仪明白他的意思,他在太子身边做事,这件事他竟然不知道,郑仲义这是担心他。
“多谢郑大人,”桓仪抱了抱拳,“你知道,这两年我一直在碧梧书院,现如今虽不在那里住了,但,我与书院的院长和举子们一向交好,还望郑大人替我看顾一下。”
“这点小事自不必说,我省的。虽说是韦大人亲自办的,但我身为少卿,这点儿事还是办得了的,你放心吧。”
郑仲义拍了拍桓仪的肩,担忧道:“你跟太子殿下……”
“无妨,有些误会。我这就去见殿下。”
桓仪从大理寺出来,往东宫走去。行到御街正遇到了从宫里出来的郭卫孝。
郭卫孝皮笑肉不笑地跟桓仪打招呼:“怎么,桓大公子,这行色匆匆的,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儿?”
桓仪站定,神色清冷地看着郭卫孝:“不劳郭大人挂念。郭大人有工夫,不如还是想想,随意诬陷朝廷众多举子是个什么罪过吧。”
“你!”郭卫孝脸色铁青,“看在桓老国公的面上,我再多说一句。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你要自毁前程,桓老国公在泉下想必也不安心。我郭家又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你又何必如此。”
桓仪连话都懒得回,冷笑一声,拂袖而去。还好意思提他的祖父,他姓郭的也配!
东宫,太子正对着桓仪“谆谆教诲”。
“郭侍郎说,只是吓唬吓唬那姑娘,叫她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就阻你的好姻缘。郭家的姑娘,孤见过,记得是个知书达礼的,相貌也不差。郭大人是刑部侍郎,如今对我们很是有用。你知道,孤被禁足的时候,贤贵……那边已经拉拢了不少势力。”
“殿下,郭侍郎这种人根本就靠不住,臣……”
桓仪话没说完,殿外传来了一阵说话声,东宫太监总管李奉进来禀报:“殿下,宋良媛过来了。”
太子冲桓仪摆了摆手,示意他先等一会。“叫她进来吧。”
桓仪退后一步,垂手站在了一旁。
只见一名身穿霞粉色宫装的窈窕女子迈步走了进来,手中提了一个红漆绘金色莲纹的食盒。
“殿下,这是妾亲手熬的山药参鸡汤,您可一定要多喝点儿,妾可是整整守了两个多时辰呢。”
女子声音柔媚,太子显见得很是受用,笑道:“好,好。琴儿亲手熬的,孤自要多喝一些。”
宋良媛瞥了一眼一旁边站着的桓仪,神情得意,“殿下有事,妾就不多打扰了,不过,殿下再忙也要注意身子啊。可不能别人一催,您就连饭都顾不上吃。”
“好,孤会注意的。”太子笑着拍了拍宋良媛的手,“去吧。”
等宋良媛退了出去,太子脸上犹带着笑意,对桓仪说道:“你喜欢那个开书院的姑娘也没什么,等娶了郭淑婉后,纳回来做个贵妾就是了。身为男子,多几房妻妾本就是常事。就比如孤,太子妃是父皇选的,知己达礼,贤良,能容人,孤给她体面尊重。宋良媛的性子孤喜欢的,宠着就是了。”
宋良媛,桓仪心中冷哼一声,想劝太子,又住了口。
这个宋良媛看起来出身清白,但暗地里其实是贤贵妃的人,证据他也找到,拿给太子看了,可太子沉迷美色,被了耳旁风一吹,根本就不信。桓仪以前劝过多次,太子非但不听,还疏远了他。
后来,五皇子遭猜忌,去了西平府,没多久,太子带着三皇子和四皇子去山东赈灾,三皇子和四皇子摔下悬崖,太子被诬陷,遭禁足。
这里面若说没有宋良媛的手笔,桓仪是不信的。
可惜那时西平关传来五皇子受重伤失踪的消息,他家里也出了事,被赶出了家门。
他对太子有些心灰,如果没有五皇子晋延泰,太子做不做储君,对他来说也就没什么了,这事儿也就没查下去。
“殿下,郭卫孝前一阵子可是一直到处活动,想把女儿许给四殿下的。殿下,取舍无定谓之无常,保利弃义谓之至贼,如此无常至贼之人,就是拉拢了来,又有何用?保不定还会背后给人一刀。”
太子见桓仪不听劝,反又说起了郭卫孝,心中不悦。
“他是什么人,孤自是知道,如今他堪用,先用用又有何妨?孤自然不会把他当做心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