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请看。”织冬将事情的原委讲完之后,月神旋即抬手托起了玄晶镜,玄晶镜如同一轮满月向上升起,在半空中迅速扩大成两尺方圆,将昔日照下的一切清晰地复现于众人眼前。
这是……?紫游看着镜中的景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万万没有想到,武曲星君托她转送手帕以及与她芙蓉塘会面之事早已被有心人暗中记录下来,而他们两个当事人竟是从头到尾浑然未觉。
所幸的是,玄晶镜只能照影却不能留声,当时他们所交谈的一切,并没有被记录下来。当时织冬怕被发现不敢离得太近,想必是没有听分明,所以才会捕风捉影,误以为他们两人之间藏有私情,殊不知是在乱点鸳鸯谱。
但愿海棠姐姐不要误会才好……
紫游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啼笑皆非。
海棠仙子惭愧地摇了摇头,她跟武曲星君心心相印、彼此信任,而且深深了解他和紫游的为人,她自然知道这是纯属诬告,而事情的背后牵扯到的人却正是她自己。
武曲星君看到玄晶镜中的画面,反倒松了一口气——他跟紫游之间清清白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那些画面其实也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现在他只是担心紫游会为了自保而说出实情,若是那样的话,他与海棠自然难逃惩罚,而她也会被治一个协助包庇之罪。
假如她够聪明的话,就不要将海棠供出来,那么做只会害人害己,只要她不拉海棠下水,那么他必当竭尽所能护她周全,必要时哪怕自我牺牲也无所谓。
他忍不住看向紫游,而对方也正在看着他,四目相对的一瞬,双方的眼神都很复杂。
看完了玄晶镜中复现的情景,殿内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相互议论起来——
“不会吧?武曲星君也算是道基深厚之辈,怎么可能会对那个女仙……”
“唉……难说……”
“那个小仙娥不是碧霞宫里的人么?云中君一向御下有方,怎么会任由她胡作非为?”
“嗨,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说不定连云中君也还蒙在鼓里呢!”
“奇怪,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今天怎么没来?”
“听说是有事外出,眼下刚好不在天界。”
“难怪。”
……
然而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之外,也有人一直在保持着缄默,没有发声。
大司命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抱着看笑话的心态静观场中事态变化——那个黄毛丫头是碧霞宫里的人,还曾冒犯过他,一旦坐实了她的罪名,他正好可以拿来大做文章,趁此机会狠狠弹压一下云中君的威势。
联手对敌
卫介心里只觉得好笑,他虽然讨厌那个丫头,但却清楚她跟武曲星君之间压根就是风牛马不相及的。若说她对云中君藏有私情,那倒还有几分可信。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留在碧霞宫里始终是个祸害,如果她因此事而获罪,那么被逐出碧霞宫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这样的话,反倒省去了他不少麻烦,他何不来个顺水推舟?
只是这件事空穴来风,颇有几分蹊跷。那个织冬应该是青女身边的人吧?难道此事是青女一手策划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云中君对她有栽培之恩,好歹她也是从碧霞宫里出去的,难道她不知道这么做也会将云中君牵扯进来?
卫介面无表情,一时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想要推波助澜却又难免有些投鼠忌器。
少司命对此事却并不感到如何惊讶,似乎早已预料到会出现今日这种局面,心里只是非常得惋惜,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却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尽收于慧眼之下。
青女冷冷盯着紫游,心中恨意难平,这股深入骨髓的恨意无时无刻不在噬咬着她的心,让她夜不能寐、坐立不安。
说起来,那个小人鱼并没有得罪过她,可是云中君对她越好,她对她的恨也就越深。云中君对她的好已经超出了界限,变得非常危险,她青女决不能袖手旁观。
这次的事,就算不能除掉她,至少也可以让她滚出碧霞宫,远离云中君。
只是,可惜了武曲星君,白白做了牺牲品……
不过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谁让他偏偏和那个人鱼搞得不清不楚呢?她好不容易才抓到了这次机会,岂能因为他而畏首畏尾?
青女的嘴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冷笑。
海棠仙子脸色发白,一颗心直往下沉,不由得低下头咬紧了嘴唇。
她知道,纸包不住火,她早已料到与武曲星君的私情,迟早会有被揭发出来的那一天,为此,她已打定主意,如果那天真的来临,她宁愿跟他一起受罚,沦谪凡尘抑或是灰飞烟灭。
她只是没想到,他们两人的事竟会把紫游牵扯了进来,这却叫她于心难安了——就算紫游情急之下把她说出来,她也不会怪她,毕竟是他们二人有愧于她。
可是,看眼下这般情形,此事却不像是冲着她海棠来的,倒像是在针对紫游。
难道这一切都是青女在背后指使?
一定是这样。青女蓄意打压紫游,却无意中抓到了她和武曲星君两人的把柄,幸好青女并不知道内情,不然,以青女那样冷面冷心的性情,必然不会顾念与她多年相交之情,一定会将此事公之于众。
这分明是青女选好的时机,趁着云中君不在天界,便对紫游下黑手。
想到这里,海棠仙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东皇瞥了玄晶镜一眼,神情不悦,沉声斥问:“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们二人有何话说?”
玉阶下面,武曲星君率先开口,神色镇定从容:“小仙与这位碧霞宫里的仙娥实在冤枉,我与她一向生疏,平时素无交往,谈何私情?那些捕风捉影、胡乱猜测之言岂可当真?还望东皇明断。”
“的确如此,”紫游连忙附和,“卑女与武曲星君之间身份悬殊,平日里并无往来,这一点有目共睹,还请东皇、月神明察!”
他们二人所言确属实情,殿中有人不禁点了点头。
“你们说彼此之间没有往来,那么玄晶镜里的情景又该如何解释?”月神冷冷看着阶下二人,脸色非常严肃,“大家都知道玄晶镜可是做不了假的!”
“的确,”武曲星君点了点头,坦然承认,“玄晶镜照下的情景都是真实的,但那两次都只是巧合罢了。”
“巧合?”月神充满了怀疑,并不相信。
武曲星君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那一日,臣在无意中捡到了她遗落的手帕,于是追上去将东西物归原主,请问诸位这有什么错么?”
哦?月神与东皇微微一怔,捡到东西后归还原主这是理所应当的,实在并无错处。
“说谎!”织冬却忍不住开口反驳了,“如果当真是归还手帕,又何须鬼鬼祟祟?”
“玄晶镜上显示的地点,想必大家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武曲星君在人来人往、众目睽睽的天街上还我手帕,这也叫做鬼鬼祟祟?”紫游冷笑了一声,转头盯着织冬,“那么在你眼里什么才是光明正大?”
“你!……”织冬愣住,一时无可反驳,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怒道,“狡辩!”
武曲星君见状,心中不由一喜,他只是听海棠说过这个小丫头乖巧聪慧,却没想到竟也这般伶牙俐齿,看来倒是他小瞧了她。
“此话有理!”这时殿中有人啧啧议论道,“天街之地实在光明正大,又怎会做出私密之举?”
东皇、月神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也觉得紫游的话很有道理。
织冬因为气愤,脸色阵红阵白,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忽然计上心来,冷冷盯着旁边的紫衣少女,别有深意地诘问:“那么芙蓉塘呢?那么僻静的地方也能再次巧遇?”
“芙蓉塘偏僻么?”紫游神情一凛,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倒是没觉得。那个地方西有典律阁、东有藏宝阁,应该不算偏僻吧?”
织冬眼神一沉,正要发声,紫游却抢先说道:“大家想必都知道芙蓉塘离着典律阁很近,我那时正好在典律阁学习典籍,读了一整日的书神思疲倦,随意去那边溜达溜达也不行么?”
“你可真是巧言善辩!”织冬冷笑了一声,厉声驳斥,“那天我就跟在你的身后,我亲眼目睹你是特意跑去那里找武曲星君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巧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