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静听的襄君忽然说了句:“方法太笨,不像他。”
“嗯?”容君转头看着襄君,神色惊奇,但很快就恢复平静,问道,“襄君刚刚说什么?”
襄君道:“没什么。”
容君:“玉哥,同你说点高兴的,清儿回门,写了信给我……”他轻轻一笑,拿出一封信,塞给贺玉。
“哎,新婚燕尔,小两口甜甜蜜蜜的,我都要羡慕他们了。”容君说道。
贺玉撑起身子,接过宋清的信看了,脸上带笑。
罢了,家人平安就好。
容君走后,楼英说:“贺玉……”
贺玉愣:“诶?什么事?”
楼英犹豫了好久,说道:“没事,算了。”
要是平常,贺玉也就放过他了,可今日,贺玉却偏要让他明说。
“我知你什么都看了出来,你要说什么,你告诉我!”
楼英:“只是我与你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句话像把锥子,刺着贺玉的心。
楼英低声道:“你和纯君关系很好,提醒他提防着。”
“……你想说什么?”
楼英道:“他方法虽然笨,却奏效。我见过死士,他的眼神和她们如出一辙。”
“你指谁?”
楼英看着贺玉,半晌,他说:“你心中知道我说的是谁。”
贺玉哽住。
楼英道:“德君毒,而他是狠。这次应该只是开始,他另有目的。”
贺玉喃喃道:“二皇女……”
他知道雪霁那双藏起恨意的眼,最终盯的是什么。
贺玉闭了闭眼,痛苦道:“雪霁是不愿拖累我,所以这些日子他刻意与我交恶,就是为了给皇上看。我是知道,我本就知道……我这就与冯素说!雪霁如果顾忌我,或许……还能让他打消念头。”
“他知道的,他知道……我与冯素都是陪着余帝君一路入宫,他应该不会害冯素,他不会的。”
楼英沉眸。
或许是雪霁真的顾虑他和冯素,也或许是他和楼英多虑了,总之一直到寒冬,雪霁都没什么动作。
他身体很虚弱,不知德君当时究竟下的什么毒,天冷了之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顺昭君很是怜惜他,常常让他到西宫去。
皇长女就养在西宫,雪霁第一次见皇长女背《明德》时,哭得不能自已,与顺昭君说,他到国公府侍候余帝君时,余帝君也是这个年纪,在梨树下背着《明德》。
这之后,雪霁眼神柔和了许多,与贺玉也没那么疏远了,第二年开春天气暖和了,还能与他们心平气和一起赏春景。
贺玉特地观察了,雪霁看二皇女的眼神也很平静。
大约,是改变了主意吧。
而一天天的,离宫选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那是春末,天气暖的发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雪霁开大。(这章没详写,不清楚的地方,下章就能明白了)
第16章 雪霁(二)
二皇女聪明伶俐,身上最像她父亲的就是那双眼睛,一笑流光溢彩,乌黑明亮,透着机灵劲。
冯素养得很好,这小家伙越长越健康,面颊白皙透粉,会叫人会跑动后,更是惹人爱。
皇女三岁入学,冯素不舍,所以在二皇女入学前,他总是带二皇女尽量玩耍。
天暖后,贺玉总能在御花园碰上。
这日又撞见,贺玉弯下腰,招手让她来,冯素松开手,让二皇女自己走过去。
她腿不长,但跑得快,一头扎进贺玉的怀里,“玉叔叔。”
贺玉抱她起来,掂了掂,对冯素说道:“又重了些。”
冯素:“嗯,昨日皇上让给各宫的孩子们量体裁剪祭祖服,说是比长皇女两岁时还要重一些,没办法……她喜甜,每日午睡前总要吃几碟点心才行。”
“今年五月的祭祖,是要大办吗?”贺玉问,“我看各宫都在忙这事。”
“是啊,说是钦天监推算过,流年于各宫皇嗣不顺,所以今年要大办化煞。”冯素说道,“我看也是,长皇女三天两日胃口不畅,简儿也总是说头昏,念不下去书。”
贺玉道:“卯时晨起,又要学一上午,当然头昏。”
“他也不知像谁……”冯素不满道,“我小时读书可从不这般推托。”
贺玉笑他:“那是,你是大才子,像你的能有几个?”
二皇女挣动着要从贺玉的怀中下去。
“怎么了?”贺玉问。
二皇女喊:“哥哥。”
贺玉回头,见双胞胎手拉着手站在春湖旁,贺玉不常见他们俩,就抱着二皇女过去打招呼。
冯素问:“开儿,远儿,你俩今日不读书吗?”
两位皇子有礼有节问了好,说是昨日《古文衍义》背得好,皇上特准的让他们今日休息,来看望二皇女。
冯素气得要死,他的简儿还在念《蒙训》,这俩都背上《古文衍义》了。
娘都是一个,皇子们有这种差距,还不是因为爹的问题?这倒好,到头来宫里最聪明的,无论皇女还是皇子,都是他乔昀的,人死了还比不过。
冯素没当面给孩子们甩脸色,贺玉把二皇女放下,两位哥哥牵着二皇女的手玩去了。
贺玉:“好了好了,别气了,有的孩子开蒙晚。”
冯素语气悲痛道:“原来我那才子之名,都是白来的吗?半点也没能给我的简儿。”
他曾经才动京城,引无数王女折腰,可他的儿子在读书上竟缓慢得很,再这么下去,恐怕连霜司侍的文宝,都要比过他的儿子。
双生子带着二皇女到闲庭捞鱼玩,去了见贞司侍孤零零坐在美人靠上呆望着湖景。
身边的宫人轻声交待皇子们,只去见个礼就是,不要与贞司侍来往。
双生子疑惑不解,领着二皇女规规矩矩问好,好奇打量着这个眼生的司侍。
雪霁的脸在春光中几乎白到透明,仿佛正在融化的雪。
他淡淡看了几个孩子一眼,轻轻点了头,目光停在二皇女身上,闭上了眼。
皇子们挽起袖子,在宫人的人墙保护下,兴致勃勃地捞着鱼。
鸟语花香,鱼跃出水面,哒哒甩尾溅起水花,二皇女也不躲,咯咯笑了起来。
不远处,贞司侍蜷起身子,捂着心脏剧烈咳了起来,声音似濒死的人拼命地挣扎,像极了离开水的鱼。
二皇女吓到了,止了笑声,大眼睛望过去。
两个皇子很是在意,虽然宫人劝说不要去,但双生子还是牵着二皇女去问候。
“你怎么不带人一起来?”双生子问。
“病了。”二皇女指着他,小心翼翼地说,“要吃药。”。
雪霁睁开眼,手握住了二皇女的手,微微一笑。
他又摸了摸二皇女的头,滑到她脸上,目光复杂。
宫人见状,连忙把二皇女拉开,问他需不需要叫太医来看看。
雪霁没说话,他看着二皇女,二皇女从没见过他这样奇怪的人,怯怯道:“病会好的。”
贺玉眼尖,看到这边的情况,慌张和冯素过来。
雪霁扶着阑干慢慢离开。
冯素抱过二皇女翻来覆去看了,仔细问了一大圈,这才长舒口气,交待二皇女:“以后见了这个司侍,不要让他抱你,也别吃他给的东西,记住了吗?”
二皇女年纪小,根本无法理解,只是被他的表情和语气吓到了,抱着他脖子,没说话。
“开远,你俩也是,以后看到这个贞司侍就离远点。”
交待过孩子后,冯素对贺玉说:“我估计他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做什么,咱俩也没对不起过余帝君,他心里明白的。再者,雪霁不是这样的人,二皇女又跟他无冤无仇,这孩子是乔帝君用命换的,又是皇上捧在心尖上的,还是我一口口养大的,他舍得对孩子下手?”
贺玉也是这么想的。
雪霁虽然恨乔昀,可他心是善的,以前侍弄花草时,只有雪霁会注意脚下,绕开蚂蚁。他因余帝君之故,很是敬佛,也曾说过,对孩子下手的,都是畜生,永世不得超生。
冯素:“他也是个怪人,求了皇上,把身边伺候的宫人都遣了,说是看到人在身边晃就会头昏。现在长丽宫的宫人只在外殿侍候,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不说他了,又是祭祖又是顺昭君寿诞的,你那汀芳斋能应付过来吗?”
贺玉:“还好,就是忙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