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比之前有主意的多的弟弟,安明诚的心里有点惊讶。好像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他似乎长大了很多。
“行吧,谨哥哥明天还没有走,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去说服他。希望我们可以做到吧!”回过神,安明诚开始操心起其他的事情。
打扫卫生,收拾东西这些安谨是不会做的。而安明礼年纪又小,自己照顾自己都不一定做到的。一切事务也都落到安明义和安明诚的手里。
为了到时候可以和安谨一起离开,他们只能加快速度,加班加点的整理东西。
院子里的灯还亮着,安谨房里的灯已经熄了。抬头看着熟悉的门扉,安明诚挺慌的。他不知道弟弟能不能说服安谨,要是他们真的被丢下了怎么办?
他就像是在乞讨时遇到了贵人,只想拼命拉住人家,让人家给他一点施舍。
可是这一次,他似乎要求的太多了。
厢房里,安谨受今天的事影响心情很不好,回来后还被安明诚这样的话气到。情绪波动大的她感到很疲惫,早早就睡下了。
原以为睡觉可以让自己得到休息,但是陷入梦中的安谨感觉到无比的疲惫。她居然梦到了十年前的往事。
“不过是个野种,哪里来的资格要遗产?找个时候丢回福利院就是了,还要顾及到她?那可是你弟弟打拼的家产,不给你这个哥哥和侄子,倒是给外面捡来的野种?这是什么道理?”肃穆的殡仪馆里,女人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你少说两句,现在也没有说不是我们的。就是小谨到底是弟弟的养女,给点钱让她衣食无忧也是应该的吧!”安永易急忙拉住她,小声窃窃的劝道。
“就你会当好人,你弟弟是什么千万富翁吗?留有多少遗产?你的爸妈谁来养,葬礼谁来办,这些钱你出吗?不过是几百来万的钱,还养个人,你以为是养猫养狗啊?”闻言黄媚更生气了,揪着他的耳朵提高了声音,激动得恨不得直接上手。
“哎哎哎!你松手,这事你说了算。我不就是问问吗,不过到底叫过我几声伯伯。问一下也是应该的吧。”安永易揉揉自己的耳朵,求饶道。
“你闭嘴吧!还好没有办好收养证,这个恶人就让我来当,一会你别说话。”看了看周围的场合,黄媚又揪了他一把,低声警告道。
“爸爸!”
“妈妈!”
就在两人说话的不远处,五岁的小安谨正独自守着两具尸体,面无表情。身上穿着带血的衣服,头发也是东一缕西一缕的,看起来就跟恐怖片似的。
“来,谨谨给爸爸妈妈磕个头,一会我们就要送爸爸妈妈去另一个世界了。”来到小安谨的旁边,黄媚放轻了声音,温柔又关切伸出了手。
“别碰我!是你们害死了爸爸妈妈!你们是杀人凶手。”小安谨猛地转过头,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眼,毫无波澜的看向她。
“谁是杀人凶手!你个小野种,别血口喷人。”黄媚被她看的一怔,反应过来后便被她的话气的半死。好在她还有些理智,狠狠的瞪了一眼后便作罢。
“医生说爸爸妈妈还有救的,你们为什么要放弃治疗!”小安谨依旧面无表情,虽是质问的话,却是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这样反常又渗人的反应,让黄媚深深的打了个颤,不敢再看她。
“你知道救你爸爸妈妈要多少钱吗?知道成功的几率是多少吗?救了之后他们不能动了,谁来照顾他们?你吗?”挪开视线,黄媚底气不足的质问她。
“我爸爸有钱!”
“我爸爸有钱!”可能是殡仪馆里的冷气太足,小安谨说话的时候,牙齿在不停的打颤。整个人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像是挤出来一样。
“那几个钱连办葬礼的都不够,还想要做手术?你做梦呢!”
“好了,我也不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了,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就让你给哥哥嫂嫂上香,扛个幡吧。别没事找事的,小心我赶你出去,让你来拿葬礼都不能参加啊!”耗尽耐心的黄媚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对小安谨警告了一声。
然后就款款而去,照顾起其他亲戚和商量遗产问题了。
“爸爸妈妈!”
“他们不救你们!他们就是害了你们!”看着眼前的人,小安谨的眼里升起了怀念和濡慕。
同是一个殡仪馆,同是为了一样的人。独坐一角的小安谨与不远处的亲戚,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他们在商量着,声讨着一起分遗产。身为养女的小安谨便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看着叫了一年父母的人被推进火化炉,看着他们变成一个小盒子,看着他们被埋进土里。
再看着所谓的亲戚,为了钱在父母坟前大打出手。
“好了,小谨,你是哥哥带回来的孩子。现在他们走了,你也该收拾收拾东西走了。”失去父母的第三天,小安静独自一人回到了家里。然后便被曾经的伯伯婶婶赶了家门。
“爸爸妈妈!”小安谨什么都没有拿,除了身上的衣服和脖子上的项链。她当时是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了。
“小谨好好学习吧!以后记得多去看看爸爸妈妈!”福利院门口,安永易摸了摸这个小侄女的头,叹了口气无奈道。
“伯伯走了!”没有听到安谨的回答他也不在意,只是顺口了一句而已。把人交到院长的手里,他便离开了。
回归孤儿院的小安谨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她开始整宿整宿的做噩梦。
“爸爸妈妈!”鲜红的血在不停的流淌,后座上将她拼命的护在怀里,他们瞪大的眼睛,保护的姿势,刻入了偷偷探出头的小安谨脑里。
“爸爸妈妈!”
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从喉咙里挤出来,短短的两个词喊到人撕心裂肺。
“哥哥,是谨哥哥房里的声音吗?”
刚躺倒床上的安明诚,心一颤急忙掀开被子:“你照顾好弟弟,我去看看!”
“爸爸妈妈!”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安明诚强忍着惊惧,稳住手里的动作。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啪嗒!”颤抖着手,安明诚用了之前一半的速度将门打开。
推开门,他不在查看其它地方,直奔着声音的来源去。
“爸爸妈妈!”昏暗的木床上没有蚊帐,一眼便可看到床上的景象。
一米六几的人,双手抱膝蜷缩在床角。眼睛轻敛,眉头紧拧,脸上也是皱成了一团。而让人揪心的嘶喊,还在断断续续的不停。
“没…事了,没事了”
“这是做梦,在做梦!谨哥哥不怕!”安明诚看着缩成一团的人,心都揪起来了。
想要把人叫醒,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笨手笨脚的学着母亲的样子,试探着抚拍安谨的后背,像母亲哄弟弟那样哄着她。
“没事了,都过去了,过去了”脑子一片空白,安明诚一边抚着人,一边柔声呢喃。
“小船摇,桥儿高……”手缓缓的拍着,轻柔的童谣不知不觉的唱出。陷入梦魇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一样,情绪竟渐渐平息了下来。
第36章
“小船摇, 桥儿高……”感觉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平稳,声音渐渐减弱,安明诚也放轻了动作, 然后悄悄的, 悄悄的给她盖上被子, 离开。
“谨哥哥怎么了?”门口, 安明诚刚把门关上,就看见安明义探头探脑的蹲在那里, 等着他出来。
“没事,做噩梦了!”安明诚摇摇头,不想把安谨的样子说给他听,免得他跟着担心。
“你先睡吧,我在这里守一会。”始终不放心的他, 回头看了一眼,对安明义说道。
“守着?”安明义愣了, 这是得多严重?还是谨哥哥其实是个胆小鬼?怕黑的?怕鬼的?
“嗯,没事了,你就先回去睡觉吧!记得给三弟盖好被子。”推了推他,安明诚不愿再多说。
安明义傻傻的被推了回去, 银白的月色下, 树枝在影影绰绰的摇晃。安明诚搬张椅子靠在安谨的房门口,就这样的守着她。
“如今这丧事也办完了,黄家的人说是过两天要来娶人,你看我们是不是要把她叫回来啊?还是由着她在坟地上守着?”同一条胡同里的不远处, 往常都熄了灯的何家, 此时却还亮着。
“由着她去吧,叫老大去盯着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