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番话振振有词,神色也很坦然,黎言之却追着问:“真的是最近才知道的吗?”
“不然呢?”祁蔓耸肩:“我要是早知道自己是大老板的女儿,我肯定回家继承家产啊!我有钱不要是傻子吗?”
“黎总,我当初离家只有三岁,您还能指望我记得什么?如果不是张总找到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家人。”
黎言之定定看她,这人待在她身边十年,从刚开始对她看一眼就面红耳赤,一句话就红透脸到后来模仿自己一语双关的话,她自认对祁蔓是了解到骨子里的,可现在,她有些分不清祁蔓到底是在说谎,还是说真话。
祁蔓的成长速度是有目共睹且惊人的。
也逐渐开始让她琢磨不透。
包厢门哗啦一声打开,唐韵迈着小碎步匆匆走来,安静的气氛下高跟鞋踢踢踏踏,她走到黎言之身边道:“你这个是处方药,买不到,店员推荐这款差不多药效的,你先吃一点止痛,等会我送你去医院。”
黎言之接过唐韵的药仰头吃下去,说道:“谢谢唐阿姨,不过我没事,吃完药休息一下就好。”
她看向祁蔓:“祁小姐还有项目的事情想和您说,你们去吃饭吧。”
“现在是考虑项目的时候吗?”
黎言之拍在唐韵手背上:“唐阿姨,我真没事,你们先去吃饭,我休息一会就来。”
见她说话条理清晰,脸上也逐渐恢复血色唐韵才道:“真没事了?”
“没事。”黎言之道:“祁小姐,你们去吃饭吧。”
祁蔓看眼唐韵,后者点头:“那我们先吃饭,让言之休息。”
见状祁蔓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跟在唐韵身后回了饭桌。
黎言之目送两人回到饭桌,包里的手机滴一声,她拿出来看,屏幕上显示查到的结果。
——张春山前妻抱着女儿跳海自杀,在女儿生日那天,下雨……
几个关联词搭上,饭桌上两个人还在边吃边聊,祁蔓背影纤细,侧脸平静淡然,眉目间藏着风韵,到底刚入职场,还有些稚嫩,不会抹掉那些痕迹。
黎言之视线灼灼,心头五味陈杂,她捏紧手机,想到祁蔓曾经问过她的话:下次可以带我一起出差吗?我生日愿望是想和你一起吃顿饭。黎言之,如果我们是可以结婚的关系,你会娶我吗?
直到昨天,黎言之一直以为祁蔓跟着她是因为别无选择,只能跟着她,原来并不是,祁蔓并不是别无选择,她只是不想选择,她只是放弃更好的,心甘情愿待在她身边。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十年。
无怨无悔。
她早该想到的,祁蔓那么讨厌做‘第三者’,那么讨厌下雨天,提到生日就不是很高兴,怎么会刚刚才知道自己是张春山的女儿。
她只是忽略这条路选择呆在自己身边。
或者说,她只是切断所有后路,只为呆在她身边。
黎言之脑神经再次疯狂窜动,疼到她眼前晕眩两秒,身体发麻,她躺在沙发上依旧面如白纸,冷汗淋淋。
耳边是祁蔓温软的嗓音,过往犹如走马观花在眼前闪过,那些甜蜜,愉悦,高兴辗转成悲伤,争吵,决绝,她闭上眼,一阵耳鸣,嗡嗡到黎言之忍不住用手腕轻轻敲太阳穴,头疼似是从心底深处延伸出来,痛的她眼角温热,微红,犹如抹了胭脂,艳丽无比。
她蜷缩在沙发上,回忆纷乱,甜蜜过往和怅然现实相互冲击,黎言之一遍又一遍调整呼吸。
“言之,你好点没?”
不远处唐韵轻声唤,黎言之稳住呼吸,哑声道:“没事。”
“没事要不要过来喝点汤?”唐韵道:“什么都不吃你身体能行吗?”
黎言之双手握起慢慢爬坐起身,靠沙发上好一会才转头,声音低低道:“来了。”
她脸色依旧不是微白,但比刚刚好太多,额头细汗被擦掉,整个人看起来没那么虚了,唐韵见她过来帮她拉椅子,转头道:“好点没?”
黎言之:“好多了。”
她坐下后道:“让唐阿姨见笑了,这一头疼倒是让我想起来准备问唐阿姨的事。”
“什么事?”唐韵态度温和。
黎言之道:“就特殊原材料的事情,唐阿姨去年出货量也很大?而且还是供货给邵天?”
祁蔓吃饭的手一顿!
邵天去年开始就关注特殊原材料了?并且进货了?她怎么忘了查!为什么邵天会提前供货?因为她想的这些方案,人家早就想到了!如果邵天能签合同,那去年的储存量就够荣天用了!她所假设的材料不够明显是个漏洞!
这点她没想到!
如果她就按照之前的合同和唐韵签合同,锦荣肯定要损失一大笔钱!
祁蔓惊出一身冷汗。
她余光瞄向黎言之,见她脸色微白,神色很虚弱,说话似是吃力,秀眉一直拧起,唐韵道:“公事公事,你满脑子公事,就不会担心自己的身体吗?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还想着工作,坐这别乱动,我去给你端一碗清汤来。”
黎言之点头:“谢谢唐阿姨。”
唐韵起身走出包厢。
祁蔓等到她离开之后忍了很久问道:“你是说给我听的吗?”
黎言之坐在她身边,她神色羸弱,身体虚靠在座椅上,抬眼时很没力气,祁蔓忍下心头翻滚的情绪,低声道:“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帮你。”黎言之唇瓣失了血色,说话也吃力,她闷咳一声,忍着剧烈的头痛道:“我只是在考虑合作问题。”
“你说的对,锦荣确实是唯一一家能帮我打经济战的公司。”
“我希望你下次给我一个可以合作的方案。”
祁蔓抬眼,眼神微亮,黎言之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考虑和她合作?她不是张玲,要的不是空头支票,她相信黎言之也没必要对她许空头支票,所以她是认真的?
可是为什么?
就因为她今天公开了身份?黎言之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祁蔓狐疑看向黎言之,正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黎言之瞳孔发黑,很亮,却深邃,她就这么一直定定看祁蔓,直到祁蔓憋不住道:“你看我干什么?”
“看你一点都没变。”低低的嗓音宛如情人呢喃,却又因为疼痛多了些虚弱感,祁蔓闻言秀眉轻轻蹙起,她还没开口,黎言之淡淡道:“说谎精。”
第47章 通知
说谎精。
喃喃低语犹如贴在耳边,祁蔓刹那就想到小时候牵着黎言之衣角,被她看着,蹙眉问:“你哭什么?”
“我没哭!”她义正言辞的反驳。
面前的人无奈笑:“没哭就没哭呗,凶什么,说谎精。”
这三个字从儿时记忆辗转成她们之间的情话,祁蔓功不可没,她喜欢听黎言之说,有时候还会诱她说出来,贴在耳垂旁,呼吸浅浅,声音带着笑意。
就如现在这般。
祁蔓抬眼,见黎言之靠在椅背上,脸依旧苍白如纸,细汗覆在她耳鬓处,灯光下,隐隐发亮,她抿唇:“黎总还好吗?”
“不太好。”黎言之很实诚:“还有点头疼。”
祁蔓:……
这话真是让人没法接。
好在唐韵回来的及时,带了一碗清汤,还有一碗白粥,服务员跟在身后端着托盘,唐韵道:“你啊,身体不舒服就吃清淡点的。”
黎言之抬头:“谢谢唐阿姨。”
祁蔓余光瞄着她吃一碗白粥,她对唐韵道:“唐总,关于方案我还要再做调整,下次我送您公司去。”
“不着急。”唐韵道:“你们年轻人不要只顾着工作,也要照顾身体,你看言之,病成这样。”
黎言之没吭声,只是低头喝汤,她在人前素来干净利落,随时可以上台演讲的那种精英干练样,现在却靠在椅子旁,一勺一勺喝汤,姿态虚弱。
唐韵没好气:“你这个样子,你姑姑看到,肯定又要说你了。”
“唐阿姨。”黎言之放下勺子,对唐韵道:“不要告诉我姑姑。”
她在长辈面前少了些气势,多了几分温和,这幅样子倒是和在别墅相差无几,祁蔓有两秒恍惚,黎言之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医院,两位慢聊。”
唐韵跟着起身:“我送你去吧。”
她说完看向祁蔓:“下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