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舜华抚着肚子,笑吟吟地看着脸色骤然阴沉的僖嫔。
“而且,审问嫌疑人的时候,还知道亲近之人的证词要斟酌一番呢,你这宫女就别掺和了。”
闻言,僖嫔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虽有些僵硬,但尚算自然,“靖嫔说得极是,是我考虑欠妥了。”
话说的漂亮,可任谁也能看出她满心的不悦。
后头的路一条一条被掐死,她能有好脸色就怪了。
承乾宫就此安静了下来,只余众人刮着茶沫,碗盖相撞的轻微响动,再无杂音。
等的时间越久,僖嫔就越是紧张,心跳如擂鼓,额际生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荣嫔自然乐得和钮妃等人站在一块儿,且她与僖嫔也从来都是明里暗里的较量着,但境况却截然不同,只在于她能稳得住,僖嫔的心态却是失衡了。
“僖嫔这是热了?”她打量了一眼下手的人,“披风都没脱下来,难怪热的额头都是汗呢。”
僖嫔强笑,拿着帕子擦了擦,“是么?确实有些热,但是汗我也是才感觉到,刚刚想事情呢,没注意。”
她又朝着门口看了看,“怎的人还没来?这么慢呢?”
荣嫔拿着手中的竹骨缂丝面泥金海棠花扇子闪了闪,淡淡道:“人多了些,集结得也就费力,实属正常,僖嫔你急着回宫?”
被问到的后者一怔,随后点点头,“宫中还有些事情没处理,不大不小的事儿,但多等一会子也不是什么问题。”
“既然不是那等当惜分阴的大事,就等着吧,这事儿弄明白了,还你个清白,回去也好处理。”
两人话音刚落,外头的白芷就走了进来,行礼道:“娘娘,奴婢已经将长春宫的几位主子都请了来,还有她们身边的贴身伺候的宫人,也请来了,在外头正候着呢。”
佟贵妃道:“先将你几位主子叫进来。”
长春宫的妃嫔不多,除了僖嫔这个主位和两个答应外,就是乌苏庶妃和洪鄂庶妃。
这两人皆是早期入宫的嫔妃,一向安静没有存在感,容貌清秀,是刚选秀那几年,皇室急着填充后宫,因而选的秀女数量多,才得以入宫的。
不只是她们长春宫的人到了,太医和医女也到了。
佟贵妃站起身,拍拍手,“既然人都齐了,紫苏,你带着几位小主去后殿,令医女为她们查看身上有无伤痕,再行定夺。
一听到伤痕,贵答应心中激动无比,但仍是生生地按捺下这份喜悦,恭顺地跟着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67章 认罪
僖嫔见佟贵妃如此行事, 面色又是一变。
她深知,若非自己是主位宫妃,佟贵妃才不会这般客气。
她被隔绝在外, 什么都插不上手, 家里也不顶用, 若是真的被曝出来这事儿,怕是就到头了。
想到这儿,她愣是又急出了一脑袋的汗水。
那头,医女检查完毕, 跪在地上回道:“回诸位娘娘, 微臣检查了几位小主的身体, 发现其上有针孔, 还有洪鄂小主, 肩颈处又被锐物划伤的痕迹,约有一指长,深度应该不浅, 看颜色,也就是一年前的事情。”
“再就是乌苏庶妃, 她身上明显的伤痕更多, 她的肩胛骨下方二指处, 有数道交错的伤痕, 也是锐物所致,差不多是大半年前留下的。”
“贵答应的伤痕更新, 但多为针孔, 也有几处淤青,是几日前的事情。”
闻言,众人将视线都落在了僖嫔身上, 忍不住皱眉。
想过这人够狠,但没想到这般狠,宫中的低位嫔妃,竟无一逃过她的毒手。
洪鄂庶妃小声啜泣着,“妾身上其实远不止这些,原也挨过针扎,但是天长日久的,针孔的伤痕又小,自愈了而已,那处最严重的的,是当年僖嫔娘娘拿着簪子划伤的,当时皮开肉绽,裹了厚厚的纱布,都还往外渗血,妾人微言轻,也不得宠爱,难见天颜,只能把这事儿往肚子里咽。”
“妾也没有什么好的祛疤膏,所以,才能将这伤痕原原本本的显示出来。”
后来,来了越来越多的宫妃,越来越多的人失宠,她朝着她们也下手,还越发频繁,也没被揭发,她就更不敢声张了。
人家是主位娘娘,她只是个小小庶妃。
乌苏庶妃也是连连滴泪,诉说着辛酸。
“有一段时间,僖嫔娘娘常给我们赏缎子,裁新衣裳,但娘娘们有所不知,她就是因着拿着簪子或小金剪子划坏了我们的衣裳,又弄伤了我们,才送东西安抚的。”
剪子?
众人又是皱眉,互相看看。
僖嫔已是唇色发白,脊背僵直,眼神直直盯着几人,四月的天,手心冒着冷汗。
贵答应叩首道:“诸位娘娘,妾知道,妾等人不够尊贵,可却也是正经的嫔妃,僖嫔屡屡对我等动用私刑,还请娘娘为我等作主啊!”
其余三人亦是深深叩首,“还请娘娘为我等作主,若娘娘不信,还可审问宫中宫女,我们若有半字半句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审问什么宫女。
这几人口径一致,人家也不是欠虐的性子,谁愿意挨打?还是四个人都挨过?
佟贵妃叹气,轻轻扫了眼神色紧绷,死死攥着高几角的僖嫔,“你们放心,这事儿,本宫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但僖嫔乃是一宫主位,本宫轻易处置不得。”
几人眼中的光亮黯了下来。
“所以,还是请皇上出面裁定吧。”
白芷退了出去,前去乾清宫。
她们眼中含泪,连连道谢,“多谢贵妃娘娘,多谢贵妃娘娘!”
“你们都起来吧。”
僖嫔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嘴唇翕动,但却不知说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开口。
荣嫔又是动了动扇子,“刚刚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听乌苏庶妃刚刚说,僖嫔,是拿着小金剪刺伤你的?”
此话一出,整个承乾宫的人都变了脸色。
金器,那是只有皇后才能用的,只是次一等的皇贵妃都只能用银器,更何况是一个嫔?
所以,这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还叫僖嫔有了个僭越之罪?
乌苏庶妃又是跪下,低声道:“那金剪并非是内造之物,毕竟是伤了妾的东西,对其就更上心些,因此看得格外清楚。”
佟贵妃冷了脸。
她是贵妃,还是皇上的嫡亲表妹,尚不敢逾制,用得东西都是锡器与银器掺和着,别说僖嫔了。
她都不能用的东西,竟然还有人不知死活地犯禁。
“等本宫请示了皇上,自会叫人去长春宫搜。”
她又看着适时补了刀的乌苏庶妃,居高临下,容色淡淡,“乌苏庶妃,也希望你晓得,若是金剪没有找出来,你众目睽睽之下,说了这番话,饶是你今日受了她的害,我也要依法惩处你,你可明白?”
乌苏庶妃再一叩首,“妾省得,妾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敢有半点隐瞒,也不敢虚报,就算最后没找到金剪,只要她伏法,妾也甘愿受罚,毫无异议。”
佟贵妃颔首,钮妃也笑着。
富察舜华靠在椅背上,“行,那我们大家伙儿就一同做个见证。”
“有功当赏,有罪当罚,便是僖嫔她尚是戴罪,也不能什么污水都朝着她的身上泼,,但若这个罪名属实,再加一等罪便是了,贵妃忧虑得极是。”
僖嫔闻言,将目光落在了富察舜华身上。
只见她悠悠地用着茶水,说完了话就把嘴闭上,不再多说一句。
但字字句句都是添油加醋的。
也是,她们两个的恩怨,都是过了命的,今日,易地而处,她也会是如此做法,绝不手软。
“皇上驾到!”
康熙大步流星地走进正殿,众人起身行礼。
富察舜华大腹便便,行动不便,被他直接扶了起来,又对着众人道:“都起来吧。”
事情原委,在路上的时候,白芷已经与他说了个大概,因此他坐下后,就问僖嫔道:“私自对宫妃动用私刑,长达两年之久,这罪你可认?”
僖嫔出列,跪下,便要解释道:“皇上,事情并非您想的那样,还请皇上听妾解释一二……”
康熙伸出手打断她,眼神漠然,“你只需要回答,你认不认罪?你有没有做下这些事。”
她焦急的神色逐渐隐没,肩膀塌了下来,面无表情道:“是,这些,的确都是妾做下的,妾供认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