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N持枪搜索,已有两人倒在他的枪下,桑达实在佩服老板的直觉,灵敏到盲射都能百发百中。
不远处隐隐有打斗声,P.N循声而去,桑达紧随其后。
祝愿左脸挨了一拳,牙齿磕到舌头,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来,吃痛下,她使出狠招,几个快速鞭腿,直砍杀手的肋骨和小腿。
杀手慌忙躲闪令人喘不过气的攻击,脚法凌乱,导致下盘重心不稳,被逮住机会的祝愿一脚横踢斜飞出去,挣扎着爬起时,一颗子弹结束了他的努力。
桑达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jivajivaka,血流披面,一向打理精致的发型乱成了鸡窝,浑身沾满泥巴,唯有双眼冒着杀气,有别于平时的油滑。
祝愿端起AK-47正准备硬碰硬,看清来人,悬空的心落回原处,“是你们啊。”
P.N走到她身边,仔细看了看她脸上的几处伤口,发现并无大碍,放下心来,将带在身上的止血喷剂和手帕递给她,“清理下吧。”
祝愿接过来,拿着没信号变成板砖的手机当镜子,对镜头照了下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流了这么多血。
桑达在原地警戒,偶尔瞅一眼老板和jivajivaka,感觉两人也没多亲密,于是得出结论,双方顶多算战略伙伴关系。
P.N蹲下检查另一个杀手的子弹射入部位,一发致命,一发非致命,他站起,看向祝愿,目含责备,“你又慈悲心发作了,你死我活的时候还要发扬人道主义精神?”
祝愿打个哈哈,“第一枪没瞄准,我琢磨要不要补一枪,谁知他同伙跑来了,二话不说照他心口开了一枪,把我给惊到——”后面不好意思说,她反射性缩了缩头,没蹲稳,就这么点风吹草动导致位置暴露,和杀同伙的狠人来了出刺刀见红。
“杀掉同伙就少一个人和他分赏金”,P.N把祝愿拉近,用拇指擦去她嘴角的血迹,轻声问:“你知道越境的秘密路线吗?”
“霍队长给过我一张手绘图,让我牢牢记住”,祝愿不解其意,反问:“怎么了?”
P.N还没回答,桑达拿着对讲机跑过来,“老板,我们的人和眼镜蛇对上了,他们火力很猛。”
说话间,火焰如毒蛇般蹿过来,所经之处,树木和草丛熊熊燃烧。
“跑!”
“真特么疯子,他们用火*焰*喷*射*器!”
密集的子弹声中祝愿扯嗓子说:“咱们回安全屋。”
三人跑到前面一株气根成林的巨榕后,P.N举枪一个点射,火*焰*喷*射*器在雇佣兵肩膀上爆炸,整个人霎时烧成火球,凄厉的惨叫声减缓进攻,同袍冒险救他,被桑达疾射的子弹逼回去。
“安全屋一定布了陷阱”,桑达在旁边,P.N不便多说,“听好,走小路回家,能不能解决连越就看你了。”
祝愿怔住,“那怎么行……”
P.N眉宇间有一丝不常见的焦灼,“没时间了,快走!”
稍后站起,他对桑达说,“掩护我”,随即向另一侧跑去,引开火力。
祝愿看着他们火光中的身影,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无声说,再见。
后援突破火线,控制住局面。
眼镜蛇潜伏的三人战斗小组不恋战,继续追踪消失的目标。
P.N拿过手下的狙*击*步*枪,反身跟上。
他在密林中蹑行,三人战斗小组中的一员察觉异常,对其他两人打手势,“有狙击手。”
他们声东击西试探狙击手位置,自以为速度很快,却快不过P.N的子弹。
眼镜蛇三人组减员一人,其余二人投鼠忌器,各自藏好,不敢露头。
祝愿听到枪声,停住脚步,端枪往回跑,有难同当,她不能每次都让别人扛。
没找到火力点,悬赏目标倒出现了,眼镜蛇的两名雇佣兵忍不住狂喜,祝愿也看到他们,大脑高速运转,计算从哪个角度射击,能保证精准命中一人的前提下,自己被另一个人射中不会死。
瞬息间她做出判断,双膝着地,持枪射击,子弹击发的刹那,向后仰倒,后背贴地,敌人的子弹携带着火*药*灼烧的气息掠过她的头发。
死一般的寂静,第二枪迟迟未开,在她舍生吸引火力时,P.N的利刃切断眼镜蛇三人组最后一名成员的喉管。
之后的事像默片,不确定祝愿是否中弹的P.N急奔过来,张皇失措地将她扶起,几经确认无恙才安心地笑起来,笑着笑着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了,慌忙板起脸责问:“为什么回头,刚才你是不要命了么?”
祝愿揉着差点折断的腰,皱皱眉,“我能不能和你一起——”
“不能!”
斩钉截铁的拒绝,不容置疑。
祝愿有些难堪,咬唇默然不语。
P.N一边为她调校枪械,一边温和劝说,“我的人带回消息,出口被封锁,眼镜蛇佣兵团守株待兔,连越下死本买我们两人的命,这些亡命之徒为了重赏不在乎同伴的生死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和他们缠斗,耗得越晚,越危险,霍明朗告诉你的路地图上不存在,虽然遍布沼泽,现在却是回国最安全的一条捷径,趁森林还有光照你赶紧走,快的话2个小时就够了,别再耽搁。”
祝愿想说的话全部堵在嗓子里,P.N把枪递给她,笑了下,“包里有水吗?”
她憋着泪点点头。
“很好,你不用临时学习森林生存指南了”,P.N克制因离别起伏的情绪,努力用平淡的语气说:“走吧。”
祝愿向前走了两步,回过头告别,“保重”,她声音颤抖着说。
当她的身影没入一片浓绿不见时,P.N才收回目光。
假如可以,我愿意替你走遍世间的险途。
可这句话不能宣之于口,只能缄秘于心。
漫漫长夜他一人足矣,不必带累她也忍受这不见光的黑暗。
祝愿将他的忧怖带走,孤身一人的P.N无惧无畏。
他贴脖子戴上喉震耳麦,下达命令:“打扫战场,一个不留,务必让不守规矩的人明白,黄金特区是他们的禁区,擅入者死。”
祝愿十分清楚原始森林的某处正展开一场围猎,身后重型机枪疯狂扫射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呼啸,她对自己说不能回头,回头就辜负了陆离豁命为她铺的生路。
她按照刻进脑子里的路线,避开沼泽和不起眼的烂泥塘,蹚水绕过雷区,腿上被草叶割破的伤口紧紧扒着几只吸血水蛭,不能拉扯,越拉,吸盘吸得越紧,一旦扯断,吸盘留在伤口,会引发感染溃烂,霍队长讲过,遇到这种情况,最好抡巴掌往死里拍。
岸边草坡有团白雾飘来,猴子们吱吱叫着从附近的一株树上跳到另一株树上,祝愿掩住口鼻快速离开,那团迷雾大概是有毒的瘴气。
她一刻不停地赶路,双腿机械地向前挪动,在遮天蔽日的森林里失去时间概念,心里只想在落日前走出去。
越过一片光秃秃的山岗,祝愿手舞足蹈,喜极而泣,哈哈,到国境线了,山洞那边就是中国。
山洞并不长,她用仅剩的力气冲刺,刚出洞口,不及欢呼,迎接她的是子弹上膛声。
“抱头蹲下!”边防支队的战士大声呵斥。
听到熟悉的国语,发着高烧,强弩之末的祝愿干脆利落地昏迷过去。
再次睁眼,鼻端飘着消毒水的味道,她哑着嗓子问:“这是哪里?”
“武警边防总队医院”,一个熟人回应她。
祝愿从昏沉中惊醒,失声问:“沈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知新笑,“赵厅长帮了点忙——你的事他知道了,哦,化脓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休息吧。”
身体没大碍,修养一周,祝愿飞回G市。
由于案子尚在调查中,赵厅要求她“封口”。
祝愿身穿私服大模大样坐在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抱怨:“所以不会隆重召开庆功表彰大会喽?那起码送我一块含金量高的奖章意思意思也好呀,再树立个先进典型什么的……”
这孩子……赵伟光笑着摇摇头,“一般真实名字广为流传的情报工作者,要么当年的事迹解密了,要么光荣牺牲,除此之外,你见过哪个隐蔽战线的同志大张旗鼓搞宣传的?”
祝愿嘟囔,“哎呀,赵厅,干吗说得那么吓人!”
赵伟光亲自为她沏茶,“来,喝一口,压压惊,小祝啊,这次你立了大功,功劳薄上肯定会为你记上一笔,但是希望你记住一句话,‘保守机密,慎之又慎’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