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师姐的被推倒(119)

总觉着他们私底下已达成了什么共识,独独瞒着她一般。

明明她才是和他们两两相熟的那个。

“我并不精通医术。”香菇直言相告——探查过她的识海, 他已知晓她为何联络他,“不过,移花接木之术并不甚难,我也能做。对照着天香主所留《青囊拾遗》稍加练习,想来也能做得不留瑕疵。”

“那么——”

“只是,”香孤寒打断她的话,眼睫轻轻一垂,复又抬眸看向她,“为确保成功,这术法最好还是在你身上练习。”

……如此正论,还真是让人难提异议。然而——

“我得带你回香音界。”果然,下一句,香菇便点明正题。

“大约得练习多久?”

“不知。”他回答。

乐韶歌原本想请香菇来幽冥界诊治——或是待时机成熟,再往香音界请他诊治。

可照眼下的情形来看,香菇分明是想先将她从阿羽身旁带离。

而阿羽,显然也已预料到这种结果。

乐韶歌道,“我还不便在香音界露面。”

“我已离开了水云间,”香孤寒道,“如今独自隐居在九疑峰上。我会亲自接你上山,你不必担忧会暴露行踪。”

乐韶歌看看香菇,再看看阿羽。见他们二人各自错开目光毫无交流,却分明是在心照不宣的隐瞒她,心里便有些不好的预感。

却也并未当面说破,只道,“好。但我需得做些准备——”

“两日。”香孤寒已擅自定下期限,“两日后我在阿兰若林等你。”

“我——”

“两日后,我会把她平安护送到阿兰若林。”却是阿羽抢先应承了。

香阵已散。

乐韶歌转身便走。

阿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依旧默不作声。

乐韶歌心里略有些恼,停住脚步转过身去,双手一合,按住了他的面颊。

短暂的错愕后,他顺从的接受下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乐韶歌。

乐韶歌按住他,原本是想强迫他直视她,免得他心虚躲开目光,乱编瞎话。但这么被他不掩饰爱意的直视着,反倒是她先受不住,飞红了面颊。

但该逼问的话,也不能就此咽下去,“从阎摩城到阿兰若林,刚好两日路程。你若有话要向我坦白,最好立刻就说。否则等上了路,我可就未必肯听你解释了。”

——她眼下的体质,既不能御风也不能化鹏,最多靠旁人驾着法器载她一程。香菇留下两日,恰好是即刻动身赶路所需时间,最多也就挤出小半天空闲,分明是一刻都不准她在阎摩城多待的意思。可阿羽居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这当中没有鬼才怪了。

阿羽看着她,许久才说,“阎摩城并不如你想的那般风平浪静。你留在这里,会遇到很多危险。而我可能保护不了你。”

这说辞……乐韶歌倒是能接受。

在幽冥界,阿羽是势单力孤的外来者,他异军突起之后,上自萧重九,下至幽冥界五大城主,无数势力都想试探他的底细。可因他神出鬼没,能收集到的情报少之又少。派出的刺客也无人生还,故而连他武力的极限都还无人试探出来。

无人知晓他的来历、他的极限、他的弱点,也就无从推断他的目的、他的需求、他的立场,故而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便是他凭一己之力制衡全局的关键。

可乐韶歌的出现,将这些筹码一一打破了。

他开始频繁出入城主邸,眼下他的行踪是有迹可循的,这正是试探他的好时机。而一旦他们探查出他留在城主邸,是为了保护和医治一个没有自保之力的女人,那么他的弱点也就一目了然了。再之后,便能顺藤摸瓜的推测出他的身份。那么在幽冥界这场博弈之中、在之后的天龙法会上,他究竟是敌是友,当事之人便也各自心中有数了。

她留在阎摩城,势必会成为风暴的中心。而阿羽种种应对,也必然要围绕着“保护她”来展开。那么,他“势单力孤”的劣势便也将暴露无遗了。

倒也不是没有破局的法子——只消阿羽丢弃阎摩城主的身份,自这场关乎四境局势的博弈中脱身而出,随她归隐。一切麻烦便也烟消云散。

可是,乐韶歌没有这种念头,阿羽显然更不会有。

——他们曾经风花雪月,与世无争过。结局是怎样的?太平日子不是退让得来的。他们这些经历过破灭和劫难的人,心底始终怀有坠入深渊的危机感,必定要抓住每一个机会如履薄冰的前行。

原本乐韶歌只求尽快接好经脉,倒不必太担忧这些变故。

可是,阿羽唤醒了她的野心。

——她想把九华山夺回来,她想重建能成为他们师姐弟三人归巢的九歌门。为此,她势必得把香音界从萧重九的阵容中整个儿剥离出来。

那她的实力自然是恢复得越多越好。

香菇无法立刻施展医术治好她那她的病情势必久拖,变数也越大。

暂时离开阿羽身边躲藏起来,确实是更稳妥的选择。

乐韶歌又瞪了阿羽一会儿。

阿羽依旧平静温和的看着她,看得她面红耳赤,有些想亲他。

——应该是没骗她。

“只因为这个理由?”

“嗯。”

于是乐韶歌大大方方的亲了上去,“……那就好。”

她没忍住在先,阿羽不加克制在后,再有种种缠绵不舍的离情别意,等他们乘上不系舟前往阿兰若林时,已是满船清梦压星河。

第92章

飞舟如梭, 自幽冥界最西端横跨整个夜空,飞向最东方。

自地面仰望,那飞舟过处便如流星般一闪而逝。然而舟行空中,却觉不出千山飞度。只如浮舟在星河之上, 四面星光如清水般可伸手可掬, 能倒映出人影一般。

令人不由就想起早年阿羽居住的清水台。

乐韶歌了无睡意, 便坐在船边看星星。

阿羽在船篷里点好香, 出来寻她, 便见她形单影只坐在暗夜浮舟上, 看着天上星河。满天星斗都映照在那点水清瞳中。明明历尽劫难重疾缠身, 她面上却毫无阴霾, 依旧心怀温柔的喜爱着世上一切美景。

他便又想起她向他讲述的那个梦, 心里不由隐隐作痛。

舟上无风, 却也夜色清冷。

他便捉星光为纱,拢作一条披帛, 上前为她披上。他手搭在她肩头,她便伸手握住了, 回头笑看着他, 道,“陪我坐坐吧。”

阿羽便在她身旁坐下,乐韶歌略调整了一下坐姿,便舒舒服服的倚在他肩膀上。

也不说话,只这么偎依着度过这难得的相守时光。

虽无雨雪花可看,然而能一道观赏这满船星光,亦如梦中所愿。

待来到阿兰若林时,香孤寒已然等待多时。

阿兰若林在边境,距九嶷山尚还遥远。虽沿途并非繁华形胜之处, 却也有一二人烟鼎盛的名城。香菇便为她准备了花影衣遮掩气息,以免被人追踪。

水云间的灵织之物讲究雍容贵雅,不比九歌门那般轻灵飘逸。这花影衣又是为避人耳目而制作,是件带着兜帽的长披风,织得便尤其繁复厚重,素白的暗绣梅纹层次错落。

乐韶歌便将阿羽赠她的披帛取下,叠好收起来。

她扣上玉扣,正要带上兜帽时,便听阿羽轻唤一声,“阿韶。”

她愣了愣,抬起头笑看着他。

阿羽便上前一步,为她将耳边散落的碎发抿好。他眼底光如平湖夕照,有那么一瞬间,乐韶歌觉着时光都停住了。

他亲手为她带上了兜帽,轻轻说道,“去吧。”

乐韶歌跟着香孤寒步入阿兰若林,走出许多步后,她忍不住回头看他,却被兜帽遮住了视线。她撩开帽边再看时,阿羽已不在那里了。

来阿兰若林时一路急行,前往九嶷山的路却走得不徐不燥。

香孤寒是个宅,难得出一次门,自然不会预备什么赶路的法器。便唤一朵云头来,缓缓稳稳的带着乐韶歌往九嶷山的方向飘。路上遇到个村落城池的,还时不时按下云头,去买些果子点心给乐韶歌吃。

这情形放到人间,倒有些像骑着小毛驴赶大集的模样。

乐韶歌却也不催他——他是花魂寄主,身上多少有些草木之性,他的时间观念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何况,她自己也想看一看沿途的民情。便跟他稳稳的坐在云头上,一道磕着果子往前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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