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粲不无欣慰地点点头:“不错。”
“啊?”
荀粲看了一眼他的右腿:“踹人的时候震得应该有点疼吧?”
墨枫异本来以为自己装得若无其事还挺像的,毕竟他不是墨显,少年内功还达不到不受反震影响的深度,这下被荀粲一点破,他瞬间感觉自己的腿疼了几分。
墨枫异下意识地揉揉腿,强行逞能道:“没事啊,就是有点麻了。”
荀粲看他弯腰就以为是真的疼了,当即蹲下按上他的膝盖轻揉:“真的这么疼吗?”
墨枫异愣神踟蹰一瞬,他想说疼。但是他怕荀粲会当真,因为其实他什么事都没有,的的确确只是有些麻了。
于是他把荀粲扯起来,一仰下巴冲他笑道:“不疼,你以为我是谁?”
“墨枫异!”
墨枫异被这气动山河的一吼狠狠一吓,他朝身后看去,果然是项浅荣带着昆同尧和一众家仆在喊他。
项浅荣走近他后上下打量了一把,才默默说道:“没看出来啊墨枫异,看来你上次跟本公子打的一架,真的只是闹着玩。”
墨枫异当下笑出来了。
昆同尧也从后面闪出来带着崇敬和佩服的语气感叹道:“墨兄,你可真厉害,几脚就踹死了他! 我以前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呢,江湖人果然就是有气魄。”
墨枫异撇撇嘴,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居然就能传开。
昆同尧干脆从项浅荣身后走上前来,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什嫣姑娘没事吧?我听说那些人可凶了,刚刚去阆苑居然就这么关门了,她不会被吓到了吧?”
墨枫异扒开他准备攀上自己的手,淡定说道:“我在呢,没事,只是要休整大厅,过几日再开门而已。”
项浅荣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这可是出了名了,有什么打算吗?”
墨枫异挑眉:“什么打算?”
项浅荣哂笑一声,摇着他的金扇道:“马上我们就要出国子书院了,明年春天参加完殿试就可入朝为官,难道你不做打算吗?”
墨枫异摇摇头:“我就是小时候被我爹逼着读过几天书,哪里还能参加殿试?”
项浅荣一张脸却仍是笑着:“你身边的荀粲都已经是破骑营统领了,他可是国子书院第一个被封官的,你不是要留在皇城么,现下就要准备起来了。”
墨枫异听懂了项浅荣的意思,他在拉拢自己。
现在朝中局势墨枫异非常清楚,三位皇子,三皇子身体弱而且天赋不高根本无意争储,只有太子舒祁允和皇长子舒仁禄有可能继承大统。
项浅荣他爹和昆同尧的父兄都站嫡长子一方,而荀粲和嘉贵将军以及公孙一族是太子部从,其余贵族大臣基本都持观望态度,还没明确表明立场,毕竟二位皇子都还算年少,谁能掌握朝堂都不一定。
墨枫异今天出了风头,展现武功,项浅荣当然想他也和自己一起。
项浅荣见他犹豫,便知道他的态度,太子多次被皇上委以重任,在朝中风光无两,明显占了上风,墨枫异的纠结,在他看来是在想哪一方比较好。
实际上墨枫异只是在想荀粲会不会生气,是他要招惹项浅荣的,现在项浅荣找来了明确表示要拉拢他,他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
项浅荣很会看眼色,见墨枫异迟迟不回,他只是轻笑:“无妨,你纠结也是应该的,本公子等得起,你好好想着吧。”
说罢他就拂衣而去,剩了个背影。
昆同尧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好跟墨枫异道了别,匆忙跟上项浅荣。
墨枫异扭头看向荀粲,对方阴着脸:“我早说过让你别招惹他,上次和他打一架是你欠了一个人情,我看你怎么还。”
墨枫异却是笑嘻嘻地凑上去,恬不知耻地开口:“那我直接加入他的阵营不就好了?荀粲,你就真的不担心我会和他们一伙吗?”
荀粲只是盯着他,问到:“你会吗?”
墨枫异心里一虚,立马慌张摇头。
墨枫异回到家,墨显盘腿塌上正在打坐。
“你已经长大了,我不会再管你。”墨显闭着眼,没有看他。
花遣子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低着眉眼,不知在思索什么。
墨枫异知道墨显的消息一向最灵通,他一定已经了解过所有的来龙去脉,他干脆开口:“爹,您明知道会有人闹事,为什么不拦下,还要我来?”
墨显依旧没有睁眼,他继续道:“因为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是你要查,不是我。”
是啊,是他从笑笑那里知道的,墨显什么都没说。
墨枫异一时怔住:“那好,就算是我要查,可是爹,您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您不是想让我回到江湖吗?”
墨显缓缓睁开眼:“如果我告诉你,你难道会管吗?只有你自己有心了解,不被逼迫,才会自愿地去查。”
墨显真的太了解他了,墨枫异此人,威逼利诱都不可能真正让他屈服,只有他心甘情愿才可驱使。
墨枫异被自己爹爹摆了一道。
他握紧拳头,有些气短:“那既然我已经参与进来,您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墨显淡淡开口:“我说了,不会再管你,随你怎么样。”
墨枫异一步上前:“爹! 您怎么能不管我! 是您想让我参与进来的!”
墨显看着自己的儿子:“枫儿,我已经力不从心了,这件事包括武林内乱的所有事宜,我都交给了遣子。你如果不愿回到磐啸台,就不必再过问。”
墨枫异心下一震:“您这难道不是在逼我吗?”
“我这是在让你做选择。”
墨枫异怒目圆睁,大声吼道:“哪有选择,我能怎么选?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在逼我! 皇上让我留下,您让我走,难道我会□□吗?”
墨显起身,他走到墨枫异面前,拍上他的肩膀:“这是你必须的,你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要决定自己的道路,我不会拦,可你必须看清自己。”
墨枫异恍然摇头:“我看不清,爹,这是我娘曾经待过的地方,为什么我不可以留下?”
墨显按在他肩上的手一动,他竟是没有忍住,一口血咳了出来。
花遣子马上上前和墨枫异一起扶住他。
墨枫异震惊害怕,他从想过墨显有这么虚弱的时候,在他眼里这个男人就是神,永远顶天立地,就算他上磐啸台时废去了毕生功力,也能够掌控整个江湖,文禹盟在他手中前所未有地强大。
可墨显已经老了,他这个盟主已经不复风光,甚至有人打上了文禹盟的主意他也压制不了了。
他只希望墨枫异能够代替他,撑下去。
可墨枫异是肆意生长的野草,有心修剪,移栽室内只能枯萎,按他的话说,这一生的向往就是杯酒对盏,拥朋聚友,快意恩仇,潇洒平安。他不想受到束缚,如果接手文禹盟,无疑就是一重枷锁。
墨枫异不愿,却不能推脱。
因为那是他父亲的期许。
“您....让我好好想想吧。”墨枫异不想看到墨显的虚弱,他在心里不肯承认墨显已经病重,他只能先应承下来。
墨显心中悲戚,他何尝想看到儿子如此难过纠结,他何尝不想儿子能够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呢?可是江湖已然开始动荡,戚夭闭关修行,花遣子无心武林,墨枫异是唯一一个有能力稳住大局的人。
何况......
别无选择。
第19章 楼主
整整一月,墨枫异什么都没纠结出来,他不知道到底该留下还是走,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朝中潜伏,不知道该怎么跟项浅荣交待,不知道如何面对荀粲,可他现下更是有一个不知道的事情,就是谁在跟踪他。
墨枫异都记不清这是第几天了,好不容易他被应延奇劝去上了两天课,结果他只要出门就感觉有人跟着他,而他能感知到那人应该没有恶意,不会是阪奈人,可是把他烦得不行。
荀粲也有察觉,于是他们二人干脆挑了一天进了个小树林,想看看究竟是谁。
墨枫异走在前面,神色淡定,荀粲安静地跟着他,不经意地注意身后,时不时和他聊两句。
墨枫异也侧耳倾听,跟荀粲示意让他躲到了一旁,他继续往前走。
一个黑影笨拙地在树林里窜来窜去,好像在等墨枫异落单,刚要出去截住墨枫异,荀粲迅速回身,一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