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试了试水,水温正好,于是便钻进了浴缸里,她撩起水扑到自己脸上,“唐朝,你醒醒,别做春梦了。这么小的孩子你都惦记?你是得有多饥渴?”唐朝泡在浴缸里,停不下来地胡思乱想,“我不饥渴啊,对晓天我是当儿子来养的啊,我给他吃穿用度,帮他交学费,给他开家长会,我都是奔着母子情分来的啊。”
唐朝拼命暗示自己,“晓天是我儿子,他不能直呼我的名字!”在这样不断的暗示里,她洗完澡,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早晨,唐朝被晓天喊醒,“唐朝,起来吃早餐了,我买了油条豆浆。”
唐朝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那盏水晶灯,星月形状的灯饰,“不行,我得提醒他,不能直呼我的名字,断了他的念头。”
唐朝洗漱完,刚要下楼,却听到楼下有人争吵,她躲在楼梯后面悄悄看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在跟晓天争执着。“聂晓天,从你上次被打,我那么关心你,没想到你这么对我?”
晓天沉默不语,站在小女孩对面。
小女孩又说,“聂晓天,我真是看错了你,你去死吧!”小女孩情绪很激动,唐朝居高临下,看到女孩手里好像握着什么,她好像要伤害晓天。这几年,唐朝在新闻里看到的校园爱情的极端案例太多了,她开始害怕。她顾不得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楼下,挡在了晓天面前,她很紧张地问那个女孩,“你要干什么?不许你伤害晓天。”
小女孩手里果然握着一个小刀片,她伸手的瞬间被唐朝抓住了,“小姑娘,我不知道你和晓天之间发生了什么,如果晓天伤害到你,作为他的长辈,我给你道歉,赔偿也可以。但是今天,在这里,你不能伤害他。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谈,看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那女孩气急败坏,呜呜地哭了起来。尽管如此,唐朝并没有放松警惕,她说,“聂晓天,你去餐厅那边吃饭,我来解决。”晓天刚要走,那女孩却拼命挣脱,把小刀丢在地上,捂着脸跑出去了。
唐朝看到那小刀片,松了一口气,她捡起刀片,放在餐桌上,气势汹汹地问,“这是谁啊?她怎么能够进来的?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晓天拽了半根油条,“她是李悦,是我们班的同学,我骗保安说是我女朋友,才进来的。”
“那她为什么带着刀片来?你对她做了什么?让人家那么恨你?”唐朝坐在晓天对面,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
晓天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过。上次被打,我去学校,她就给我拿书包,还帮我打水。我说了很多次,不需要,不需要,可她不听。”
“所以,她求爱不成,反生恨?今天带刀片来?”
“她要出国了,她来说是要给我留个痕迹,我没同意。”晓天轻描淡写,喝了一大口豆浆。
“痕迹?什么痕迹?真留痕迹咬一口也行啊,干嘛用刀?现在年轻人这么极端的吗?”唐朝十分不解,“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对人家做过什么?”
晓天拿着油条,一副不屑的表情,“我对油条发誓,我真的没有做过什么,离高考没几个月了,我哪有心思儿女情长?”
唐朝拽了一根油条,揪了一块送到嘴里,“那……那你昨晚想跟我说什么?”
晓天没看唐朝脸上患得患失的表情,他说,“哦,是这样,我能叫你唐朝吗?”
唐朝楞了一下,“你说的重要事情,是这个?”
晓天郑重地点点头,“不然呢?”
“唐朝?为什么想要叫我唐朝呢?”唐朝刨根问底,心里却扑腾腾狂跳不止。
“因为……因为我们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我都没有正式称呼过你,所以,所以我想问你一下,以后喊你唐朝可不可以?”晓天低着头,“如果你不同意,那我称呼你什么好呢?”
唐朝长出一口气,“就是个称呼而已,我比你大很多,你不能直接叫我的名字。是,咱们以前约法三章过,叫我小妈也不合适,妈妈和不合适,阿姨我不爱听,姐姐呢,又乱了辈分。”
晓天又说,“那,叫你长公主吧。”
“长公主?什么意思?”唐朝被油条给噎了一下,赶紧端起豆浆,喝了一口。
“是这样,你呢,比我年长,可还是一身公主毛病,所以,就喊你长公主了。”
晓天的解释,让唐朝啼笑皆非,“算了算了,难听死了,还是叫唐朝吧。”
晓天忽然一脸坏笑,“你昨晚拼命喝酒,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唐朝被问得羞愧难当,“没有,我就是有点失眠,头疼,喝点酒容易入睡。我想好了,你不要叫我唐朝,不合适,也不礼貌。要不,你叫我大可爱吧。”
“什么?大可爱?”晓天张大了嘴巴,“你好意思吗?”
唐朝一边吃油条,一边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觉得我蛮可爱的。”唐朝做了一个招财猫的动作,“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晓天撇撇嘴,“好吧。我今天不上课,你今天有事儿吗?”
“没事儿啊?怎么?想出去浪一下?”唐朝喝完了豆浆,擦了擦手,看着晓天。
晓天点点头,“上回硫酸那个事情,把你吓坏了吧?虽然人抓住了,可我看你还是心事重重的。所以,我想带你出去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
唐朝哈哈大笑,“你带我出去玩?这都快入冬了,你想去哪玩?”
“泡温泉吧,北海道是去不成了,那就去京郊吧,怎么样,大可爱?”晓天提议道。
唐朝笑着,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线,“好,听你的。”
第67章 西山问情
病魔是个可怕的东西。
就在唐朝知道霍庭昆病入膏肓的消息后两周,唐朝得到了他去世的消息。作为昆山集团的掌门人,他的去世震惊金融圈。唐朝忽然想到,此时,霍庭筠一定十分脆弱,她需要联系上他,并且给他温暖和安慰。她给霍庭筠去了电话,听筒那边传来霍庭筠沙哑的声音,“唐朝,你在哪里?”
唐朝表情凝重,“我在昆山大酒店,如果你需要我……”
唐朝还没说完,霍庭筠就打断了她,“你去顶层总统套房等我,行政吧经理会告诉你我的房间号。”
二十多分钟后,霍庭筠推开了总统套房的门,看到了坐在沙发里焦急等待的唐朝。他冲过去,半跪在地毯上,抱住唐朝的身子,嚎啕大哭。“唐朝,我哥哥走了,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走了。”
唐朝轻拍他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想哭就哭吧,你不能总是压抑情绪。”
霍庭筠紧紧抱着唐朝,眼泪顺着他的眼睛,脸流下来,打湿了唐朝的衣裳。他涕泪纵横的样子,好像一个受惊的孩子,这个孩子失去了他在世上的至亲。他的身体抽动着,他的眼泪肆无忌惮,他的情绪也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最珍爱的女人是唐朝,此时此刻,只有唐朝的怀抱和温情可以让他感到安全。他埋头在唐朝的怀里,感受她的身子传递给他的温暖,那温柔的力量让他完全放松,他哭了好久好久,久到腿麻了,胳膊僵直了。
唐朝想要扶起来他,却发现他的腿已经不能自如活动了,于是便把他的腿抬起来,放置到沙发上,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大腿。她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庭筠,我知道你心里的无助。零八年的时候,我的父母突然就遭遇了那场大地震,我拼了命赶到的时候,只是看到一个广场的尸体。我翻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找到他们的尸体,我爸的胳膊已经没了,我妈的腿也是粉碎的。我当时靠在他们身上,真想当时就随他们去了。可是有人告诉我,逝者已矣,我们最大的勇气不是追随他们而去。勇敢地活下去,并且传递他们的薪火,这才是我们告慰他们的最大意义。”唐朝停了一下,想起了聂峰,眼角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滑落了,“霍总去世了,你很伤心难过,我们都理解。但是你还是要坚强地活下去,把昆山集团做大,做强。这样,他才会在天堂微笑,他才会瞑目啊。”
霍庭筠突然冷笑一声,“老霍可不是这么想的。你知道他最后跟我说了什么吗?”
唐朝摇摇头,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