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是女郎+番外(194)

朱和昶喝口茶,“管他呢!反正老爹说了,要是不喜欢,还可以纳侧妃,我告诉你,要说哪里的女子最动人,肯定是江南那边,那杨柳腰……”

他的话说到一半,啪的一声,傅云章不小心碰到书案,几本书跌落在圈椅旁边。

傅云英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放回书案上。

这么一打岔,朱和昶忘了江南的美人,说起选婚太监的事,“那位崔大人,最近刚升官,他刚好是湖广人,皇上派他监督选秀。老爹准备收买他,让他给我挑一个脾气柔顺的正妃。”

崔南轩可不是那么好收买的。

从前他刚入仕的时候,老家人主动带着田产家业投靠他,愿意给他为奴为仆,只求庇护。一箱箱银两抬到崔家,他眼睛眨不都眨一下就当场拒绝,落了个不近人情的名声。

魏选廉很欣赏他这一点。

金色的阳光滤过湘妃竹帘,漫进书房,傅云英坐在靠窗的圈椅上,出了会儿神。

感觉到似乎有人看着自己,她抬起头,目光和傅云章的对上。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

第98章 选中

傅云英看他眼神似有深意,没有回避,朝他笑了笑,“二哥?”

傅云章放下手里的粉彩茶杯,扫一眼歪在罗汉床上滔滔不绝的朱和昶,像是有话要和她说。

她想了想,让王大郎去自己院子把挑竿取来挂画,对朱和昶道:“快到你生日了,我画了幅画送你。大郎,把画拿过来。”

王大郎应了一声,躬身出去。

朱和昶喜出望外,当即长腿一翘,跳了起来,迫不及待要去看画,一溜烟跟着王大郎跨出门槛,“我看看,我看看,你画的什么?是不是画的小像?前几日打捶丸的时候你一直在看我,哈哈,我就晓得我打捶丸的样子风采过人!”

等他走远了,傅云章道:“前几日收到老师的信,崔大人要来武昌府,他要我出面接待。崔大人现在是正三品的吏部右侍郎,掌管官吏铨选,位列六部之首。”

傅云英怔了怔。

从礼部侍郎到吏部侍郎,朝中几派相争,最后成功入阁的王阁老并不是大赢家,反而崔南轩不声不响重回权势中心。

既得了好处,又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他离入阁只差一步了。

难怪沈介溪开始打压他,政见相合并不表示彼此之间没有矛盾。

傅云章接着说:“他后天过来,那天你去楚王府玩吧,夜里我叫莲壳去接你。”

这口气,怎么听怎么像打发孩子。

傅云英笑了笑,“为什么要我回避?”

傅云章看着她,道:“你不喜欢他。”

她讨厌沈介溪,这一点他现在知道了。她不喜欢崔南轩,却是他早就清楚明了的。以前她在他的书房看到崔南轩的文集时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他现在仍然记忆犹新。仿佛在那一刻,她忽然衰老了很多岁,眸子里有一种不属于她的沉重和苍凉。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当着她的面看崔南轩的书。

“倒也用不着刻意回避。”傅云英沉吟了半晌,手指轻拂茶杯,“二哥你和崔大人在前院谈事情,我躲在内院不出来就好了。”

她又不是没见过崔南轩。

傅云章摇摇头,“他曾在江城书院讲学,算是你的老师,我招待他,于情于理你都得出来拜见,躲着不出来,未免太失礼。”

把茶杯放回桌案上,傅云英垂下眼帘,应了一声,“好,我那日一早就出去。”

朱和昶当天就把傅云英刚画好的画带走了。她画的不是人像,而是富贵长春图,花枝挺拔秀丽,花朵千娇百媚,笔意简逸,简繁有致,整幅图典雅端丽,蕴藉清雅,又生气蓬勃,欣欣向荣。

傅云英从不画人物。赵善姐虽然不肯收她当学生,但看过她的画后,很欣赏她笔下景物的鲜活气,破例通过赵师爷的口指导她运笔和调墨技法。画画是她的消遣,她反正是怎么开心就怎么画,后来她的插画随着袁三的小说流传开来,反而因为和文人画不同的工细写实、富有情趣风格而独树一帜。

本地文人大为可惜,傅云章的朋友几次写信给她,叮嘱她画画和写字一样,须得融入文人审美,否则终将沦为工匠一流。

她回信感谢文人们的关心,照旧我行我素。

武昌府的士绅争相重金求购她亲笔画的画,她闲来会按照买方的要求画一些亭台楼阁或者四时景色,就是从不画人像。

朱和昶把画拿回王府。

楚王见了,摸着下巴道:“还挺好看的。”

朱和昶喜滋滋道:“这是云哥特意给我画的,现在他的画可值钱啦,我得好好收着。”

他特意强调这幅画的独一无二,然后一叠声吩咐仆从,“挂到我寝房去,仔细点,要是磕碰了一点,都打发到外院去伺候。”

仆从们小心翼翼捧着画出去。

楚王悄悄翻一个白眼,再值钱也贵不过金子去,楚王府什么宝贝没有?他为了给儿子过生日,搜罗了那么多奇珍异宝,儿子看一眼就丢到一边去了,却把傅云英画的一幅画当成稀罕宝贝,恨不能建一座庙给供起来,真是不公平!

有了兄弟就忘了爹!

隔了一日,楚王府派人来贡院街接傅云英。

傅云章一直将她送到照壁前。

因朱和昶之前说过要打捶丸,她今天穿了件荼白色窄袖杭罗打球服,锦缎束发,意气风发,在阶前蹬鞍上马,出了巷子。

乔嘉仍旧尽忠职守,紧紧跟着她。

刚走到大街上,远远看到身着甲衣的护卫们簇拥着一顶轿子行来,前面有几个小吏提着铜锣开道,命行人避让。

路上的老百姓听到锣声,纷纷退到路边,等着轿子过去。

三品大员出行,排场还真是不小。

傅云英没料到崔南轩会来得这么早,示意仆从避到角落里,等官轿过了再走。

刚扯紧缰绳拨转马头,长街中间,一双手掀开轿帘一角,里头的人对护卫吩咐了几句什么。那护卫拱手应喏,一径走到傅云英面前,“傅相公,我家大人请你过去说几句话。”

崔南轩的眼睛真够毒的。

傅云英无奈,翻身下马,跟着护卫走到轿子前,朝崔南轩行礼。

轿帘只掀起半边,只能看见崔南轩线条柔和的侧脸,依然还是面若冠玉,年轻俊朗,从他脸上看不出曾一度沉沦的痕迹。

他侧头扫一眼傅云英,见她身穿打球服,交领窄袖衣,勾勒出细腰长腿,端的是英姿飒爽,皱了皱眉,问:“出门去?”

傅云英不想多说什么,道:“是。”

崔南轩抬起眼帘,“你考了案首,苏桐在国子监也是头名,乡试过后你们必定能在京师齐聚,湖广的试题难度比不得南边,好生准备场屋考试,莫要懈怠。”

这一句听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仿佛只是担忧她玩物丧志才叮嘱几句,其实大有深意。

难道他是明年会试的主考官?

傅云英不动声色,低眉顺眼,应道:“多谢大人教诲。”

崔南轩唔了一声。

看他似乎没有别的话要说,护卫们催促轿夫可以走了。

傅云英站在原地,等几十人浩浩荡荡走远了,方抬起头。

轿子到了贡院街,护卫先进巷子驱散闲杂人等,两边人家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搬了梯子爬到墙头围观。

崔南轩走出轿子时,巷子里一片整齐的吸气声音。

这位大人生得可真俊啊!

傅云章在门前等候,见崔南轩下轿,迎上前。

街坊邻居又一片赞叹的啧啧声。

崔南轩面无表情,目光在傅云章脸上停留了片刻,“你像是清减了。”

傅云章淡淡道:“劳大人惦记,可能是前些时苦夏的缘故。”

一个三品大员出言关心他,他并未露出受宠若惊或感激涕零之状,是个沉得住气的。

崔南轩进了正堂,下人奉茶,叙过寒暖,说了几句客气话,他道:“上次你虽然错过殿试,不过王阁老对你印象深刻,明年北上赴考补试,准备得如何了?”

傅云章垂目道:“自当竭尽全力。”

崔南轩颔首,端起茶杯吃茶,缓缓道:“其实上次你错过殿试,未必是坏事。山东盐运一事牵涉甚大,锦衣卫也插手了,现在京中人人自危,等选秀事毕,霍明锦必定要继续彻查此事,朝廷禁止官员以盐引牟取暴利,这一次不仅山东那边,大批宗室都会受到牵连,刑部、大理寺已经压不下这事,恐怕连沈首辅也得丢车保帅。届时朝中会有很多空缺,你补试殿试,正好遇此良机,用不着外放到地方去做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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