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浊的水，淹没在他腰部。他青紫的脸，生无可恋。
这是皇帝。
四十五章老朽
他头发腻得油光发亮，掺杂了不少白发，顶着发污的烂干草，服帖顺滑散落在胸前。脸色青紫，瘦得皮肉紧贴皮包骨模样。
听见动静，似一只受惊的毒蛇，猛然抬头。
“林青玉？果然是康平和皇后这两个贱人，联手将朕关在这里。快点放朕出去，朕留你一个全尸。”
似有些惊讶，后又理所应当，恶狠狠地咬着牙根，威胁好端端站在眼前的青玉。
她本已经拿起铁栏栅锁链上挂着的大锁头，闻言似锁头上有火烫手般，立即收手扔下。
“哈……哈，”她干笑两声，很有诚意地道歉。
“不好意思，我梦游症有点严重，这不又犯病了。那什么，有缘再会。”
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又不是真脑子进水，活的不耐烦想讨要一副全尸。
皇帝鼓起青眶底泛红血的双眼，稀疏的眉头快飞起来了，不敢置信眼前人就这么走了。
他用尽全力呐喊：“青玉，青玉回来，万事好商量。朕再在这儿多呆一天，会死人的。”
又摇摆着身上的枷锁，撞击出砰砰作响的声音。
青玉走得大摇大摆，头也不回。沿路有火把点着，不知为何道上并没有人拦。
一路畅通无阻。
出得地牢，她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先前先她一步先走的各路英雄，比里头的皇帝好太多。
他们出来后，各自寻了个趁手的防身武器，软绵绵地守在出口。
一起有气无力道：“多谢姑娘/女郎仗义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青玉被吓得，一个踉跄差一点跌下暗道滚回地牢。
平稳了心绪，虚心回复大家：“客气，客气。”
随之打量起四周环境，印入眼帘的，赫然就是相国寺的大雄宝殿。
他们方才全部人，都是从如来佛祖的金身莲花底座爬出来的。
外头天色尚早，炎热的太阳晒得门口的树木奄奄地垂低了枝头。不远处，似乎有人声争执的声音。
“我们才脱险，不合适聚在一起，为了安全，大家都散了各自逃吧。有要去京都的，能帮忙到长公主府送封口信吗？”青玉提议。
她对外面的动静起了好奇，想留下来看看。
“可我们被喂了软筋散，想走也走不远啊。”
“是呀是呀。”
众人想起实情，有些人眼角寖湿，不顾脏污，忍不住抬袖擦拭眼泪。
这个？小问题也。
青玉偷偷开了玉镯，将里头能解百毒的药丸，全分发给大家。
她道：“一人半个药丸，就足够了。”
主要人太多了，要顿时解毒的功效，那是不够的。反正大差不差，也能解毒，就是恢复得慢些。
在场人感激涕零地吃了药，各奔东西。
临行前，一人不禁回头，热泪盈眶。
“郡主大义，待会跟歹人周旋时，定要保护好自己。老臣定以最快的速度，召集禁军前来，先告辞了。”
他精神抖擞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青玉，颇为无语凝噎站立原地。
哎，误会了啊，她不是想以身去跟歹人周旋，等他们来捉现成，而是想偷偷摸摸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劲爆消息。
人都走了，没法解释。她收复心情，小心地在相国寺里行走。
偌大的相国寺，没有她去岁来时，那么热闹。
走了许久，在前殿竟然一个香客都没看见。
一侧脚步声传来，她连忙在边上找了个角落躲避身影。
“师弟，快一点。公主吩咐了，要用我们寺庙的膳食。”
“好嘞，师兄。”
一前一后，走过去两个沙弥。前者清瘦空着手，后者还是个孩童，单手提着跟他身高差不多的食盒，犹如打空手走路。
委实，看着处处透露奇怪。
身后突然窜出一只白净纤长的手，捂住她嘴往假山里面拖。
“唔。”她一时受到惊吓，下意识出声。
身后传来男子特有的略低沉偏沙哑声音，他道：“别出声。”
依附假山生长的藤蔓，因为他们的举动，在半空中微微颤动。
“谁在那里？出来。”长得像孩童的那位沙弥，感觉到动静，顿下身形扭头往假山方向呵斥。
突然安静下来，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
另一个沙弥，也惊疑不定地在扫视附近探看。
环顾一周后，他不由笑道：“师弟，哪有人，是你太过于敏感了。宜阳公主还在大雄宝殿等着我们，快走罢。”
青玉听到一阵脚步声，愈来愈远，紧紧提起的心弦这才放松下来。
回眸一看，来人穿着冷冷的银红色，精致的桃花眼似乎在嘲笑她此刻的狼狈。
“你差一点吓死我了。”说话中，带着她自己也没有发觉的责怪。
顾西里很诚恳，点点头道歉：“是我不好。”
似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般，倒教青玉不太好再继续说些什么，怎么说，都像在胡搅蛮缠跟人家过不去。
放下心底的不爽，另起了话题：“你怎么……”在这？
话未说完，被顾西里打断。
“小心。”他急忙道。
双手将青玉护在身后，举起重剑打掉前方疾驰而来的暗器。
“呵呵，师弟诚不欺我，果然有人。”
原来方才走远的脚步声是假的，看阵势，这两个沙弥很厉害。
青玉不禁蹩眉，明亮的眼眸望向顾西里，装着满满快要溢出来的担心。
应该能打得过吧？实在不行逃跑也可以啊。
“放心。”
顾西里轻轻刮了一下青玉额前碎发，留下这么一句话，提着刀出去。
外头很快，响起短兵相接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恰好见到像孩童的那个沙弥，举起比他人还高的巨大石块，朝顾西里半空中灵活的身形扔去。
“小心身后。”知晓不该扰乱他的注意力，她下意识没忍住高声呼喊出来。
果然引得在场打得火热的三人，扭头看向她这方来。
顾西里身形多移，石块被高挑的那个沙弥结结实实接住，倒地上口中当场喷出几尺高的鲜血。
矮小的沙弥见了，愤怒地斜着身子直直往青玉所在的位置撞来。顾西里看见时，已然来不及。
不知为何，她莫名感觉身后凉飕飕地，似被某种动物给盯上。
眼眸一动，在沙弥快要挨到她时，及时抽身往旁边躲了开去。
沙弥来不及刹脚，她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手持双刃剑的老人。恰好被老人防备举起剑，刺了个对穿。
“老身……的金钟罩，刀剑不破，怎么可能？”沙弥身体抽搐一阵，随即没了生息。
老人利落地取下心爱的剑，看向青玉眉眼间皆是责怪。
“好你个丫头，弄脏了老朽的宝贝，该怎么赔是好？”
顾西里才放下的心，听完老人的话，立马拉紧警弦。
别是他想的那样。
这般想着，老人缓缓将还在滴血的剑，放在青玉脆弱的颈边。
“真想杀了你出气，偏偏老朽内子想见你这个小丫头，走，还是不走？”
第四十六章小顾西里
小命要紧，她还能选择别的？
青玉慢慢斜眼盯紧了肩头发着寒光的某物，忐忑道：“好说，好说。只是您老这手，能不能稳住别抖。”
身后人道：“唉，人老身不由己啊，。老朽尽量，尽量。小姑娘也配合一些，自然能少受苦楚。”
他说话来，跟嗓子含着沙一般，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拧眉一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顾西里。
“少年一身武艺俊俏，人也长得不赖。只是，如今让你看到了老朽的真面目，到底是不能就这么放你走。小姑娘，要不，老朽先用剑柄打晕你，再腾出手来去对付红衣少年？”老人慢悠悠道。
青玉自然是想拒绝的，被挨一下打能晕过去，肯定不会是给不痛不痒的一下子。
她又不傻，顾西里也不是傻子。
还没将准备好的拒绝台词说出去，顾西里争先抬手阻拦了老人接下来的举动。
他道：“别，你想如何直说便是，只要不太过分。”
这是青玉始料未及的。
“简单，你自封武功，再吃掉老朽这个小瓷瓶里的药丸即可。”老人说完，单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指长的淡蓝色长颈圆底小瓷瓶，朝顾西里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