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娅也想跟风,急急张口才醒悟自个不会说话。咿咿呀呀一阵,又打手势。钱夫子没有闻声抬头给她一个眼神,低头垂目有些黯然伤神的味道。
青玉将这两个捣乱的推出钱夫子的院子,指挥院子里的婢子为自己准备抄书所用的笔墨纸砚,以及案桌矮杌。
还好是已经穿书半年多的她,要换刚来的时候,她还不太习惯用毛笔。
很快到了该读书的时候,她起身收拾好桌面的笔墨纸砚,抄好的书籍,便拜别钱夫子,独自前往学馆。
下午是学习书法和绘画。
大家三五成群,从舍馆的方向往学馆走来。
夫子们住所比舍馆近,在学馆后面,青玉到达学馆时,里面只有零星两三人。
见青玉进来,还非常友好地行礼。她浅浅一笑,还了一礼。
她们是住隔壁的学子,虽然家都在京都,青玉与她们不熟,只是点头之交。
下午的书法和绘画,比上午好过很多。毕竟一个只需要提笔,另一个是身体力行。
青玉自己整日忙于奔波学业和抄书,人日渐消瘦。顾翩翩气不过,趁夜黑风高,装神弄鬼将整日跟在宜阳公主身边的几个女郎,好一番恐吓。
果然不出她所料,从这几个女郎口里套出话来,当日是宜阳公主亲自提笔,改了严女官当天记录她们落碗的次数。
她老调重弹,背着青玉联合鹿娅。两人穿白衣偷偷摸摸趁夜溜到宜阳公主的住所,宜阳公主被她们吓得叫破喉咙。
她道:“啊……籽言,淑妃,你们别来纠缠我!不要!”
顿时将学堂附近巡夜的,纷纷都打着火把引来了。
青玉在钱夫子住所抄完当天书籍,依稀听见有人在喊叫。
出来正好撞见这两人,不,两团白色不明物体,颇有失了声神魂不附体的想法。
两人身子通体穿白色,外头还罩了一件飘逸雪白的纱衣,头发乱得像稻草,嘴唇眼角衣领都有血。
偏偏两人看见她,眼睛睁大格外明亮了几分,她也不知道是如何发现这一点的。
慌张中,只来得及快速冲过去,顺道将两人推到。
“是我,青玉,我是顾翩翩。”
“噫噫噫噫噫噫!”
青玉哪敢回头,感觉两团不明物体追了上来,紧紧咬唇跑得更快了。
一头扎进自个的住所,院门大开,关好住处门窗。
里头黑灯瞎火,静寂得只听见四周虫鸣。
她连忙点亮屋子里的蜡烛,赫然回头,就见窗外的两个雪白的身影,掺和在一起成一团。
“你是谁?”大约是已经破了胆,青玉此刻的声音格外冷静沉着。
“我是顾翩翩。”窗外的人,呲牙咧嘴道。
翩翩?青玉这才发觉屋子过于安静,进里间查看,里头空无一人。
手里捏紧一把匕首,小心翼翼过去开门。用刀尖只撬开一点门栓,‘砰’的一声响,滚进来两个身影扑地,‘哎哟哟’和‘啊啊’叫唤。
青玉站门边上看得不敢眨眼睛,要有什么不对,方便夺门而出。
听声音,确实是顾翩翩和鹿娅两人。
大胆上前摸了一下手。嗯,暖和柔软的,会挠人,活的。
青玉不禁问道:“不是,你俩这是做鬼去了?”
“快,快扶我俩起来,等会追兵要来了,得赶紧销毁证据,事后再解释。”
有追兵?青玉手脚麻利,立即将门关严实,趟地的两人依次扶到里间,换掉衣裳塞到床上去装睡。
做好后,果然有巡夜的在舍馆挨着房间问,有没有发觉异常。
将人打发走,青玉便迫不及待追问二人。
原来,是顾翩翩为她被陷害抄书一事,报仇去了。青玉心头一暖,不顾二人脸上还沾着不明红色物迹,又有几分香气逼人,将人搂进怀里。
她下意识问道:“你们脸上抹的什么?还蛮香。”
顾翩翩顿了一下:“哦……你的胭脂。”
“那是我重金买来,要送给阿娘和兰姨的,用了多少?”
问这个问题时,喉头带着青玉也没有发觉的轻颤。
顾翩翩诚恳道:“一盒半。”
青玉不可置信看向二人。
天,一盒就是一百两。原材料花期快过了,现在拿银子也不一定买得到。她,似乎听见了咔崩声。
“还我胭脂。”
青玉扑上床,三人嬉闹作一堆。
自此,常常有各种灵异事件,在学堂传播。当初被顾翩翩吓到的几位女郎,说得尤为传神。
宜阳却渐渐消沉,顶着两个黑眼圈格外别致,大白天也不敢一个人单独走动,去哪定要拉几个一起做伴。
小姑娘难免会害怕这些,青玉没有往心里去。
不知不觉,随着学堂各种鬼怪传说,到了学堂第一次旬考的时候。
学堂一旬考一次,三月念及学子都是生来报道,给熟悉时间缓一缓。再者,前几日方将乙班学子招满。
正好可以凑一起在月底考试。
考得不好,平时就要被夫子留堂,功课也比其他同窗多上两倍。
青玉自己有几斤几两,是非常清楚的,是一枚标准的学渣。
平日抄书已经够忙了,要是再被加重功课,要死了要死了。
为此,特意在考试前两天,挑灯夜读。常言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作为一个有十几年学海经验的人,多次试验过,这个方法非常有效。就是每次考完半条命都没了,睡眠不足,伤身伤心。
到了考试这日,春光明媚,墙角的月季开得格外灿烂。整整考了两日,才考完。
考完第二天就是休沐,各个归心似箭。下学时,平日弱柳扶风的女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青玉没去跟她们抢这一会儿的那点子时间,今天是严女官要她抄书最后一天,得先去钱夫子住所一趟。
先前是到钱夫子住处抄书,相处熟悉后,偶尔会带一点到舍馆抄。她这几天都忙着考试,几乎都将书籍拿回舍馆抄了。
她要去归还书籍。
钱夫子依旧一个人,端正地坐在院子里,吃茶看书。
青玉抬手轻轻敲门,抬脚进去。
站立钱夫子案桌旁,她道:“夫子,青玉来还前几日拿走的书籍。”
钱夫子颌首,不舍得放下手里的书。
“放案桌前就可以了,知晓你要来,小小礼物,算是我答谢你帮忙的谢礼。”
她一边说话,一只手从桌下,拿出一个香樟木盒子。
只比手巴掌大一点,盒子上朴实无华,只有简单的鲁班锁,不带一点装饰。
青玉迟疑了一下,她也不是自愿来抄书的。
举了一会儿没人接,钱夫子催促:“快拿着吧,你在国子监这三年用得上。拿了快走,没事不要来,耽搁我看书。”
青玉轻耸肩头,拜了谢礼接过盒子离开钱夫子的住所。
就知道,待不了多久就要被下逐客令。
钱夫子身为女子,却是书痴。天下间的藏书,不说多少,十之一二她肯定是看过的。
她这次不请自来国子监,愿意教导学子,就是奔国子监内藏书阁来的。
待收拾好行李,四下空荡荡,她已经是国子监最后一位归家的学子。
回到长公主府,她以为会有阿娘和一桌子美味佳肴等待自个,没想到只有子兰等一屋子婢子和外院的侍卫。
“郡主回来了,长公主进宫去了,说是今夜不回,让郡主不必等。”子兰喜悦地迎了上来,接过青玉手中的包裹。
可能是有事吧,青玉掩藏起自己的失落。
霎那间长公主府上下灯火通明,一行人宛若游龙,提着灯笼往后院走去。
到了青玉歇息的院子,子兰不禁拍额叹呼:“婢子差一点忘记了。长公主说,让郡主看着处理暗牢里的那位郎君。”
暗牢,郎君。
这一番提醒,青玉想起来了。开年不久,她把皇帝许给她的郡马,给抓到暗牢去了。
这日子过得充实,还把他给忘了。这左相府也是,家中少了个男丁,一点正常反应都没有。
但凡有点,她也不至于将人捆绑到现在。
进屋子后,青玉留子兰在身边,屏退其他无关的婢子下去。
她道:“是左相的大公子吧?”
子兰徐徐点头。
“关了这么久,吃喝穿住都要花我的银子。”青玉轻咬下唇,顿了一下,询问子兰:“子兰,要不我们把他找个山疙瘩放吧?谁知左相府有没有暗地里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