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青玉也是下学归家时,在朱雀大街听到一两耳朵。
国子监跟上书房不一样,一月才休一天,休沐前一天只学习半日的功课,平日下学天几乎黑完了,远一点的就不便归家。
如此,大家都要住国子监。也算是有福,体验到了古代版宿舍。
还好眼下刚开学不久,国子监人不多,四人居住的屋子,她和顾翩翩、鹿娅三人住一间。
顾翩翩和鹿娅睡一起,她那边暂时一个人住。
先前阿娘对于她的功课,是觉得随意即可,所以她都没准备去国子监。
不知道为什么,翻过年竟然主动上书给皇帝,给她争取了一个进国子监的名额。
没得办法,到了国子监开学时,她只能含泪背着包袱去入学读书。
一天的休沐过去得极快,她要在休沐当天折返回学堂。
说来国子监也在京都,落坐南城。从长公主府驾马车过去用不了一个时辰,跟大多人相比不近不远。
奈何她们辰时初便要上早学,在这之前,还要围着练武场跑十圈,起码要卯时初就要起床。
卯时初,可是刚好等于以前的五点钟。青玉才去入学不过半个月,感觉皮子都掉了一层。
太难了,怀念没事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真幸福。
不管她多么不想,还是赶在国子监关闭大门的前一炷香前进去了。
孤零零一人,肩上扛了一个大包裹,手上又各提了一个包裹。
包裹之大,严重影响她留意脚下的路。要不是顾翩翩及时搀扶了她一把,她今天说不定会吃一嘴泥。
顾翩翩是午时用了饭,就来了国子监。在舍馆里和鹿娅一起玩了许久,久久不见青玉身影。
担心她有个什么万一,特地来大门口接人的。
好家伙,一看见她就行下跪礼。这?她怎么好意思。
便有些腼腆地笑道:“青玉,只是才一天没见,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鹿娅甜甜一笑,主动上前要提青玉手上的包裹。青玉见她小小的个子,担心压坏了,特意挑了个最轻的给鹿娅。
看向顾翩翩时,眼波流转,微微皱眉送给她一个白眼。
“好个翩翩,我都快被这几个又重又大的包袱压扁了,你还有空来调侃我,快学一学鹿娅,多贴心。”
顾翩翩单手挑飞龙须刘海,眨了眨眼秋波暗送:“这点小意思,哪里需要你们两人动手。”
话音一落,非常灵活地将三个包裹加身上,脚步轻快,似身上空无一物。
一会儿功夫,便将青玉和鹿娅抛诸身后。
她还转过身来,面向二人笑得璀璨:“咦惹~,你们是没吃饱饭吗?我身上挂着这么多东西,都把你们给抛后面了。待会姐这里有大把的糕点肉脯,随意吃啊。”
镇南将军府的肉脯确实很好吃,出于鹿娅之手。既然顾翩翩向她敞开了大门,便不要怨她太能吃了。
撸起袖子,脚步明显快上不少。
也不是白吃,她这三个包裹,有两个都是包的吃食。
阿娘和子兰都担心她在国子监会饮食不惯饿瘦了,本来是给她打包了九个包袱的吃食。
奈何国子监只让学子进出,一干小厮婢子甚的,只能止步于大门口。这么多包袱,就算她现在去学□□术也来不及。
她扛不动,只有忍痛割爱。
从大门进来,会先经过学馆和花园,过后便是有前世足球场那么大的练武场。舍馆在练武场后面,两者中间隔着一道小溪。
男子学堂只是与这边比邻,大门朝不同方位开着,要想过去,最捷便的方法就是□□。
这个学堂是工部负责修建,能进六部的都不是一般人,也是想到要防范喜欢□□的学子。
所以,所有的墙头上,都插着破碎的琉璃。遇上阳光灿烂的天,琉璃里面会闪烁着五彩波澜。有心□□着望之却步,脚底生寒气。
国子监里面,大多没有准备做饭的小厨房,需要学子自己出大门去外面买。
家里人有心,会安排人送来,学子到大门口排队取皆可。
这也是因为,国子监有许多珍品书籍,工部觉得没有生火的地方,便能减少大多走火意外。
青玉他们是两人一起去门口取膳食,一人去花园争抢用饭的石桌。关乎用武争夺地盘,这事常常需要顾翩翩去。
不错,国子监要么在花园里吃饭,要么回舍馆去,学馆里,坚决不能拿进去一切跟吃食有关的物什。
能除外的只有两样,学子和密封严实的食盒。
三月正是春光烂漫的时候,青玉跟鹿娅从府上婢子手中取了早膳,脚步飞快赶往花园。
学馆分两个班,甲和乙。她们属于甲班,需要跟古人一样,学习礼、乐、射、御、书、数。
乙班是考进来,或者是甲班成绩太差刷下去的人。不用学六艺,只要礼、射、书、数四样。
刚好今天早课,学的礼,是从宫里出来的女官授课。
女官姓严,人如其姓,极为严格。
饶是青玉从小跟阿娘学的规矩,身子下意识的反应,一举一动可见优雅规矩。落严女官眼里,也能挑出来几分不是。
青玉有感,这个严女官盯她和宜阳两人最紧。
课间经常点她俩示范,错了有罚,平日路上遇见她活泼了点,也会指点出一二不可为来。
一来二去,宜阳也有意跟她攀比,而她不得不被迫迎战。
今天上午,她少不得要去掉半条命了。抓紧时间,吃饱一点才能以最好的姿态从严女官手上逃命。
严女官没有辜负青玉心底给她的评断。
一来便让青玉,将上月教的基础坐姿和行走间该有的仪态,当着全班同窗二十余人的面前,来一遍。
青玉暗自吐气,不缓不慢地按照严女官教导过的样子,起身在室内走了一遭,再坐回到原位。
举手投足间,行云流水又十分好看。
严女官微微蹩眉,扭头要宜阳公主也演练一遍。
宜阳公主比青玉放松一些,也很快在室内走了一遭。
严女官看着宜阳,眉头紧皱,口吻有一点严厉:“公主,才过去一天,您仪态怎么比云阳郡主差了?先前,您才是头筹。”
又似想要公平对待,侧目对青玉缓和道:“云阳郡主有进步,可见这一天没少下功夫练习,值得嘉许。”
宜阳松快的面色一顿,肉眼可见难堪。
看看,这能不比起来么。长期以往,依宜阳的性子,不撕她就不错了。
“好了,大家既然见到两位贵女的示范,那么都将面前案桌上盛满清水的瓷碗,端端正正放在头顶。今日谁的碗,掉落下来的次数最多,去给钱夫子抄书一月。”
顾翩翩听得一个激灵,眸子都又明亮了几分。
“去抄书便不用上学了么?”她兴致勃勃问道。
“想得美,”严女官反驳:“是只能利用你们平日歇息的时候去抄,每日抄多少,由她定。”
顾翩翩皱起鼻尖,瞬间双肩下垮――焉了。
钱夫子出身江南大家,本来有一手好绣工,眼下人手不够,同时是教导读书识字的夫子。
她极爱国子监的珍品孤本,祭酒上书皇帝取得同意后,允许她抄写一部分书籍,作为出任国子监夫子赏赐嘉赏给她,为期一个月。
这一个上午,青玉过得很难受。
宜阳那堪比针眼大小的心眼发作了,联合好几个贵女,在她头上顶着瓷碗路过身边时出脚为难她。
她有再多的防备,也难免把头顶的碗颤抖下来两三次,成了落汤鸡。
顾翩翩看在眼里,跟鹿娅两人竟然学起宜阳这个下路数的招数,在宜阳路过身边时,也难为起她。
宜阳被她们两坑得,吃的清水不比她少,被水打湿的春衫紧紧住身子。扭过头来看向青玉等人时,眼光凶狠得能吃人。
这两人不嫌事大,当场送给宜阳一个漂亮的白眼。
将宜阳气的直顿脚,头顶的碗又跌落了一次,摔到地上成千万瓣。
“宜阳公主再记过一次。”
严女官事宜的声音随之响起,提笔在身前的案桌上记上一笔。
下面的人落了多少次碗,凭脑子她哪里记得住,所以拿了笔墨纸砚,当场用‘正’字计数法写个清清楚楚。
这个方法说来,还是前朝后宫流传出来的,具体哪个妃子已经不可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