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毫不在意,脸上只挂着不浅不深的笑。
萧旬见气氛微妙,圆场道:“许娘,这便是女皇唯一的血脉,羽国的公主了!”
许娘闻言轻笑:“怕就是那个引狼入室的公主罢”
萧旬而今对木子毫无介怀,听见许娘对木子出言不敬,便挺身护道:“许娘,注意你的身份!”
这几日她原与许娘相处之时,觉着她本是一个知进退明事理的人,却不知此时为何会出言无状。
木子却并未恼,拦住萧旬道:“阿旬,不可对许娘无理!你且退下!”
见木子出声相护,萧旬只得颔首退下。
萧旬走后,木子盯着老妪,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似乎毫不介怀许娘方才的无理。
“许娘,从前我便从皇母那听过您的名字,言语间满是称赞,说您是看着她长大的,为了她更是一生未嫁,是拿她当女儿一般来疼的!”
听木子并未气恼,反而提及木越,老妪原面无表情的脸上开始动容,令她想起幼时的木越不及姐姐木雨得她们皇母喜爱,受了冷落之时便时常缩在她怀里哭,那模样甚是惹人怜爱,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木越自幼便与她的皇母不亲近,对姐姐木雨也是心有芥蒂,倒是与自己亲得很!
木子见许娘脸上有了表情,继续道“只是晚辈一时糊涂做了错事,累得皇母性命不保,羽国国灭……”说到此处,木子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许娘见状长长叹了口气,再狠不下心,俯身上前摸着木子的头柔声道:“孩子,错了……便错了罢”
木子是木越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她起初那句话不过是为难她一下罢了,还能真的怪她不成?
想到木越就这么一了百了,撒手人寰,就留她这么一个老太婆在世上苟延残喘,许娘眼眶一红,一滴滴泪从那双浑浊的眼睛中流下。
老天爷,当真是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活了半辈子的许娘哭得像个孩子,抽泣不已,用手背直抹着眼泪和鼻涕。
木子见着许娘原是安慰自己的,怎的她自己倒哭了起来,知道她是为木越的死亡,心中一暖,起身亲昵地抱住许娘,“以后我便叫您姥姥可好?”
许娘闻言止住抽泣,用衣袖胡乱地抹了抹脸,吸了吸鼻子,慌乱道:“公主,万万不可,你我身份有别……您折煞老奴了!”
木子一把抓住许娘的双手,重重向下压了压:“莫要再拒!我想这也是我皇母的意思!”
许娘一愣,盯着木子看了许久,眼眶又变得通红,只是噙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原乖乖睡在一旁的婴孩哭了起来,木子将他抱起轻轻哄着。
木子刚刚认了许娘做姥姥,许是因着这层关系,许娘如今瞧着这孩子感觉与方才大不一样,越瞧越爱。
木子见许娘直盯着这孩子,笑道:“姥姥抱抱他罢”
许娘拘谨一笑,倒也不推脱,她搂着婴孩在怀里哄了哄,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将木越搂在怀里时光。
“这孩子取名了没有?”许娘问道。
“取了,名为弑凌”
许娘听见这个名字抬头看向木子,却见木子说完这句话波澜不惊的模样。
瞧着怀里不知世事的孩子,心里长叹道:可怜这孩子一出生便有着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使命,也不知以后会养成什么样子!
木子见许娘抱着弑凌许久未曾言语,寻思许久,一脸沉重地说道:“如今五国只剩下这四国,羽国灭了我们再没有靠山,凡事都伸不开拳脚,还劳烦姥姥去把这几年在诸国收集到的消息都整理好交给我才是!”
姥姥低头应道:“是!”
木子点头,再无他话。
楚国皇后陆陆续续病了半载,大历年十月五日歿了!
病重的那几日,柏秣与柏伱守在皇后榻前,那时她连话都说不出了,看着柏秣与柏伱只拉着他们的手不停地流泪。
看着原体态略微丰腴的母后病得瘦成那般模样,柏秣泣不成声,她在外人看来是集楚皇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可谁知她身为女儿身的如履薄冰?
为着自己能嫁得一个好郎君,谁她都不敢得罪!
你以为她喜欢利用自己的美色周旋在诸多男子身边那不过是为了讨楚皇欢心罢了!可如今,自己在世上连母后这最后一点温暖都没了!
是以,皇后的出殡礼上她是哭得最伤心的,为自己,为母后!
出殡后的那晚,柏秣躲在花园内幽幽哭泣,柏伱知道柏秣伤心,便约瑾凌前去寻她。
来到园内,是瑾凌最先找到柏秣,他见着柏秣伤心的模样,不由得想到了木子,木越死时,她是否也是如柏秣这般哭得如此伤心可那时让她伤心的罪魁祸首便是自己!
看着柏秣抽泣不断的背影,瑾凌心中一软,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柏秣依靠在瑾凌怀里,原本空落落的心里此时像被填满了,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瑾凌,轻轻踮起脚吻住瑾凌的唇。
瑾凌本能地往后一退,推开她。
柏秣见自己已这般主动,瑾凌还要拒绝她,不由得又羞又恼,哭得比方才还要厉害。
瑾凌见此,无奈地摇摇头,递给她一方手帕,也不知说什么,只立在那。
柏秣甚少见到瑾凌这般呆呆的模样,不由得破涕而笑,接过手帕,轻轻地抹了抹眼泪,心情好了许多,她看着园内开得正好的海棠,折了一支,放在鼻间轻嗅,红着眼睛喃喃道:“以前母后便是最喜欢海棠了”
“我听嬷嬷说过,刚刚进宫时,母后性子柔,父皇又不爱她,时常冷落于她,她虽贵为皇后,可还不如妃子得宠!就连父皇的长子都不是她所出!那些人见母后不得宠,便开始摆高踩低起来!那时,就连下人都敢给母后脸色看!”
“直到那次冬日,母后因下人打扫院子遗下的水渍摔了一跤,她贵为一国之后,躺在地上呼叫了半响,都未有人应!”
“还是当日做完粗活的嬷嬷看见,才将御医请了来,诊过脉才得知此时母后已怀胎三月,如今落了红,自然也是保不住了!那孩子的死去,似乎将原来柔弱的母后也带走了”
“你可知,柏居的母亲虞贵妃在柏居之前还生过一个孩子那便是父皇的长子,可自母后生下柏伱之后,那孩子有天在宫中的湖里玩水便溺死了,如此,柏伱倒成了长子”柏秣看着瑾凌说着楚宫里的秘辛。
“而后,虞贵妃因爱子去世,精神便开始恍惚,在生下柏居后不久,便也在溺死那孩子的湖中自尽了,之后,父皇便将那湖给填了,就连柏居他也百般呵护,比对我们上心百倍”
说完,看见瑾凌眉头紧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苦笑道:“我们这楚宫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汹涌,只看你挑不挑得起罢了!”
她转过身,一脸柔弱地双手环住瑾凌的腰,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前道:“如今,我只剩下你可以依靠了!”
瑾凌低头看向她,柏秣见状又踮起脚尖吻向他的唇,瑾凌身体只僵了一下。
令她满意的是,这次瑾凌并未推开她。
瑾凌也该是时候回到陌国了。
皇后大丧,柏秣需服孝三年,她将瑾凌送至大都城外,轻轻伏在他的耳边说道:“我等你”
她站在城门外一直眺望,直到平行线上再也见不着瑾凌的身影,方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城。
瑾凌走后不久,楚宫太医院新入职了一位太医。
第六十一章 美人
木越留下的这批暗线,是收留诸国战乱后遗下的许多孤苦无依的孤儿进行培育,主要以女子为主,待到长成后。
模样差的混迹在制衣铺,制鞋铺,菜市场等长舌妇的聚集地,主要是从妇人的家长里短里,筛选获取一些有用的消息以及散布制造谣言。
模样姣好的则安排在脂粉铺,首饰铺,古玩店等一些可以接触到王公贵族的场所。
而模样才艺皆上乘的妙龄女子则被安排进了
位于央国的伊生楼。
这是一个在五国都享有盛名的风月场所。
还有些身怀绝技的则是安插在诸国达官贵人府里的内线,身份隐秘,她们十年如一日地潜藏,只为能获取一点有用的消息,一报木越乱世中的抚育之恩。
世上分两种人,男人和女人,而有女人的地方可能就会有一两个是木越的暗线。
再说,这伊生楼里面的女子才艺双绝,入场者要交一笔不菲的入场费,进到这里的公子哥儿除了看才艺喝花酒之外,若能舍得钱,花上千金便可得与头牌凝香姑娘共度一夜良宵,是以公子哥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