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入日向回答道,“那又怎么样?”
只是手被捏了一下,恶心归恶心,总不会掉块肉。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连明天能不能活下去都尚且不明,又哪来的多余力气去思考自己是不是被人轻薄了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
不死川玄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给她的发言堵得死死的。
他确实讨厌她被陌生人这样对待,可是他哪来的立场呢?不死川玄弥和一入日向只是单纯的前后辈关系,再深究点,这层关系里还要加入个上下属。
一入日向是“柱”,不死川玄弥没有权利去限制她的行动。
少女打量着少年变幻不定的脸色,一句疑问脱口而出。
“我说啊,玄弥,”她小声问,“喜——”你是不是喜欢我?
然而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一入日向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她只是在怀疑,没有证据。鬼杀队又不是没有可爱的女孩子,不死川玄弥喜欢自己这种事,想起来就觉得很惊悚。
万一只是自己的误解,说不定会被当做自以为是吧。
她不太想让不死川玄弥这么看自己。
虽然一直口口声声强调着“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不死川玄弥划进了自己的领地。
最开始可能就是单纯的可怜他和不死川实弥,可现在不一样了。
至少不能让他觉得自己讨厌。
沉浸在微妙的沮丧中的不死川玄弥并没有注意到一入日向的不自然,那句微不可闻的疑问终究是被街道上的喧闹掩盖,能够清楚听见的只有那咬字清晰的“玄弥”。
“怎么了?”他问。
少女迅速调整了表情,欲盖弥彰般地正过头。
“你自己去找隐吧,”她说,“回去以后先去蝶屋检查身体。我还有点别的事,就不跟你一路了。”
“但是有说要两个人一起回去吧?”
“忍拜托我帮她买点药带上去,不会耽误太久的,你先回去。”一入日向揉了揉脑袋,重重地叹了口气,“别跟着我,你又不懂药理,跟着也帮不上忙。”
可是我能帮你拿东西啊。
不死川玄弥看着少女突然变得不耐烦的表情,将心里话咽了下去。
招惹心情不好的一入日向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这是连隐都知道的事实。
少年不得不先回了鬼杀队。悲鸣屿行冥还没有回来,不需要先去跟师父打招呼也就没了先回住处的必要,因此他直接去了蝶屋。
鬼杀队内关于他这种特殊体质的队士的文字记载很少,连蝴蝶忍也没有把握说一定能看出他的身体到底是好是坏,只能用每次战斗过后都检查一番的笨办法。
不死川玄弥原本觉得麻烦,但是最近他突然有些感激这样的规定了。
一入日向和蝴蝶忍的关系还不错,加上她的伤还没有痊愈,现任鸣柱经常会出现在蝶屋,不死川玄弥也有足够的理由与她发生接触。
哪怕不接触,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
他想。
蝴蝶忍端着药从走廊另一边的病房走过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门口的不死川玄弥。
“你来啦,”虫柱的脸上挂着众人所熟悉的微笑,“日向呢?我不是让她一回来就直接来蝶屋拿药吗?”
“啊,那个,”不死川玄弥小声回答道,“日向前辈说她去买您拜托买的药了,喊我先过来,她晚一点就回来了。”
蝴蝶忍闻言眨了眨眼睛。
“买药?”
“嗯,买药。”
“可是,”虫柱脸上的神色愈发迷茫,眉头都绞在一起了,“我没有拜托日向帮我买药啊,最近的采购都是隐在帮忙做的,”
“唉——?”
告白
一入日向最近很老实。
准确来说,她有些老实过头了,以至于连富冈义勇都在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打算。
唯一知道真相的大概是蝴蝶忍,因为一入日向每天都会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泡在蝶屋和她谈话,没有人知道谈话内容,只知道每次出来时两人都是一副面对仇敌的模样。
这两个人的关系到底是好是坏呢?
不死川玄弥有些无法理解。他能做的、或者说是想做的,也只有每天雷打不动地来蝶屋,以“检查身体”的名义与一入日向来一场除了男主角并没有人关心的偶遇罢了。
然而今天,女主角并没有在蝶屋。
“日向?”蝴蝶忍一边检查着少年的身体一边随口回答道,“我跟她说今天不用来了,这会儿应该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吧。”
少年向虫柱道了谢,他想去一入日向的住处看看,又觉得这样太刻意了。
柱们都是有自己的住所的,在这其中,比较特殊的只有蝴蝶忍。因为要负责全鬼杀队的医务工作,蝴蝶忍将住处和诊疗所并在了一起,而这样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蝶屋的规模比另外的柱们的所在之处范围都要大得多,还位于最方便的地段。
因为住处需要考虑到主公宅邸的方位,新任的柱的地盘只能从现存的柱们的地盘中匀出来,因而作为后来者的一入日向的住处比其他柱的要略微不起眼一些。
一入日向本人对此倒不太在意,她觉得只要有个地方睡觉就行了。
或许她连屋子都不需要,一张床也够。
鸣柱似乎是过惯了苦日子,可究其成长轨迹,在被桑岛慈悟郎带上桃山之后她基本就没有过什么特别艰难的经历了。或许是被刻在骨子里的简朴又或是另有原因,总而言之,展现在众人视线之内的一入日向在不知不觉间也被打上了“怪人”的标签。
若非知情,大概不会有人觉得眼前这栋毫无存在感的屋子是鸣柱的宅邸。
就像是猎人们会在山上搭建的、作为临时停靠点的简陋木屋,一入日向的屋子里外都透出一股“我很随便”的气息。
到最后还是来到这里了啊。不死川玄弥心想。等下得找个理由和她解释。
他推开半掩着的门。
身着白色短褂的黑发少女毫无仪态地趴在地板上,从少年的角度能够看见她翘起来的、正对着门口的脚踝和因为姿势而被布料紧紧勒着的臀部。
太瘦了。
不死川玄弥想。
毕竟是在床上昏迷了那么久,直到现在,一入日向的身体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和成为柱前相比,她的腿和胳膊都细了不少,皮肤也还没有恢复少年印象里略显健康的浅麦色。
似乎感觉到了来人的气息,有着红宝石般漂亮眼睛的少女回过头,不死川玄弥这才发现她嘴里还叼着一粒金平糖没来得及吞下去。
一入日向抬起右手,用食指将糖推进嘴里:“什么啊……我还在想是谁呢。”
少年张了张嘴。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一入日向翻了个身,从趴着改成了躺着。
不死川玄弥的目光顺着她的腿部慢慢向上,最终还是窥见了衣摆一角露出来的白皙的腰部皮肤。他突然觉得脸上烧得厉害,不自觉地偏过头,避开了少女探究的视线。
“就是……不知道,”他说,“总而言之,对不起。”
是为不请自来而道歉吗?好像是这样,好像又不是。少年的脑袋有些混沌,他想把方才窥见的那冰山一角从脑子里赶出去,可少女腰部被黑色制服遮挡而显得愈发白皙的皮肤在眼前不断放大,以至于不死川玄弥心中升起了不知名的愧疚感。
因为一入日向没有发现,所以这样的愧疚感还会不断变大。
“什么啊,所以我在问你到底在道什么歉啊,真是的。”
大概是刚刚摄入过糖分,一入日向少见地好脾气。她一边叹着气一边又略微挪了挪身子,丝毫没有从地板上起来的意思。
失去了遮盖的范围变得更大了,不死川玄弥隐约看见了对方衣摆下露出一角的肚脐。
“日、日向前辈,”他忍不住喊道,“肚子……”
一入日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姿势并不是特别雅观,她先是扯了扯衣摆,又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干脆猛地从地上坐起来,欲盖弥彰般地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玄弥会喊就表示……他看到了吧?
这可真是糟糕。一入日向想。为什么偏偏是他看到了呢?
她咳了一声:“所以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悲鸣屿先生让你带话?”